有段记忆关于你

　　带040出来转转，顺便看看一切是否有没有安排到的。
　　“陈罪，这个糖是酸的诶。”
　　那个蠢货还在沉浸于集市的喧嚣中，不过一想到他总共出来的次数一手都能数出来，我决定就不说他什么了。
　　“是么？”我拽着040在人群中往前走，医院的管理员消失在人山人海中。
　　真是阴魂不散。
　　“是的诶。”趁着我将他拉到一个拐角处，他贴了上来，一股酸涩的味道卷入了口腔里。
　　“唔～嗯，什么口味的？”
　　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没脑子还是装的。
　　“柠檬啊，”他无辜的抹了抹我的嘴角“不过还是有点甜的，对不？”
　　“……嗯。”
　　“陈罪也别老板着脸嘛，”这次他拉起我“多笑一笑。”
　　“…蠢死了。”只有傻子才会天天傻乐。
　　我们在人海中，他拉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十指相扣。没来由的我感到一种怪异的心跳加速感，那种感觉不像是制作出第一份成功的实验体的激动，也不像是第一次拿起手术刀感知四周时的忐忑；
　　更像是……
　　又是偷来的一天……
　　“当当当！”他指向一家复古的照相馆“陈罪和我拍张照片好不好？”
　　“这年头谁还照相啊。”
　　“照一个嘛，”他很认真地说道“这样哪天你把关于我的记忆也删了，或许你看见照片还能想起我。”
　　这么说，这家伙也真是有点脑子……
　　看见我像看／／白／／痴／／一样看他，他一脸无辜道：
　　“书上是这么说的，只要照了合照，在后面许下愿，如果是诚信的就会实现！”
　　“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把幻想文学当科学。”
　　*
　　不过最后还是照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照片塞到口袋里，又强行将我那份塞到我的口袋里，接着看向我：
　　“其实陈罪也别老用那个洗脑仪了。”
　　我没有回应，洗脑这种事，迫不得已。
　　他捏了捏我的手“那个对精神和情绪体都不好。”
　　我看向他，打算赶紧换个话题：
　　“哟，你这小子还知道情绪体了，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是／／白／／痴／／人设呢。”
　　他扒拉了一下头发，冲我无辜的一笑“多学习些嘛，这样就可以和陈罪里的近一些了。”
　　近一些吗。
　　我不由得想象到他要是一不小心死在我手里，罪恶感又加深了些。
　　他应该会恨我吧……
　　毕竟，所有事情都是我造成的。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将他的手握紧了些，就偷偷的享受一下短暂的快乐，应该不过分吧？
　　*
　　医院，4号楼。
　　“陈罪这几天怎么老是带我出去玩啊？”040抱住我，在我身后问道。
　　踩点，测试，补充必需品，哪个是玩啊？真是没心没肺的。
　　……真好。
　　“出去玩还那么多废话。”我想推开他，还有一些东西没整理，按照计划很快040就可以离开了。
　　他搂紧我蹭了蹭“陈罪不会是要扔掉我吧。”
　　“谁告诉你我要扔你了。”
　　他眨巴眨巴眼“他们说，我变丑了，陈罪就要扔掉我。因为我不完美了。”
　　我捏了捏眉心，什么时候这个蠢货才能明白那帮人在瞎说八道。
　　“别听他们瞎说，”我拍了拍他“040已经很完美了。”
　　“那，亲一个怎么样？”
　　好嘛，在这里等着我呢。
　　“我想检查一下陈罪的学习成果”他的脸靠的很近，我甚至可以看见他脸上细微的绒毛和隐在头发下的疤痕，暗红色的眼睛像两粒红宝石，闪着诱人的光。
　　“什……什么学习成果。”心跳莫名其妙地再次开始加速，我扶了扶眼镜，下意识不想去看他。
　　这家伙这副德行，准没好事。
　　“学习接吻啊！”他摘了下我的眼镜，手指不知有意无意地划过我的耳朵。
　　“陈罪还是没学会吗？”
　　冰凉的指尖拂过我的脸，我想往后退可是身后的仪器使我无路可逃。
　　“那就再复习一下吧”他低声道。
　　*
　　外城很罕见的天晴了，远远的一个亮白色刺眼的点在灰白的天上挂着，按照过去的四季时节来看，盛夏的尾声也到了。
　　“陈罪，”040的手不安分的四处滑动“早安。”
　　我默默地捂住脸。
　　果然过度／放／纵／自己是不对的。
　　他小声地在我耳边笑。
　　“你又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陈罪昨晚那副样子真的是很可爱。”
　　……艹
　　平生第一次有想真正狠狠骂他一顿的冲动。
　　“不过早上也很可爱。”
　　“gun！”我拍开他的手试图起身，接着／腰／一软又瘫了回去。
　　嘶，这个小兔崽子！
　　年轻人牙口真好。
　　“还疼嘛？”他又恢复了往日人畜无害的样子。
　　“你说呢！”我没好气地戳了一下他的酒窝，嗓子感觉很奇怪，说不出话来。
　　“嗯……我下次轻点。”
　　如果我知道谁告诉040这些的，我一定会好好的治疗他一下！
　　*
　　“陈罪这次是要去哪里？”040在一旁看着我将一大堆东西塞进房间胶囊。
　　“出远门，”我将胶囊塞进他手里“你给我拿好。”
　　040必须离开。就明晚，不能再拖了。
　　我不能办离职，每一个办离职的医生根据资料里的来看都失踪了。而且万一他们用洗脑仪呢？
　　我无法保证我不会忘掉040。
　　“一起？”
　　我将他压在我肩膀的头拍开。
　　“这次不是。”
　　他没有回答，但我明显感觉他有些不高兴，我背过身去继续整理东西，努力不去想失败的后果。片刻后，熟悉的口琴声再次响起。
　　我按下按钮将这段记忆剪掉，接着走出房间。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做。
　　*
　　“晚上好，陈。”
　　我站在楼顶，宋阳出现在我身边，她身后的传送门缓缓融于薄雾的夕阳中。
　　“好久没看见太阳了，对不对？”她系上了白大褂领口的扣子，波浪卷长发随风飞扬。
　　我突然想起040头发也是卷的，比宋阳的还要卷，比她好看。
　　外城的风，吹不动雾气。
　　“叫我来，是要和我一起看风景吗？”她妩媚的勾唇，可由于墨镜的原因，我看不见她的眼。
　　“实话说，并没有。”
　　“我的后脑勺是不是有东西？”她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叫我帮忙看看。
　　“没有。”
　　“是么？”她理着头发，将耳朵上的玛瑙耳坠露出来。
　　紧张吗……
　　我们肩并肩站在楼顶，望着远处外城和不夜城之间的金属网闪闪发光。
　　“叫你来，是我想确定一些事情。”
　　她下意识想说下什么，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哪些事。”
　　“我想，宋小姐应该是不愿意当医生的吧。”
　　“嗯……怎么会，可是——”
　　终于也有宋小姐回答不上的问题了。
　　我笑了笑，玩弄着工具芯片“我想，宋小姐应该知道，沈君卿并不是很信任我。”
　　她摘下墨镜在衣摆处擦了擦“怎么会，陈，沈主任他——”
　　“沈君卿并非是在安照计划进行实验，而是在为他私人的事情谋利，对么？”
　　“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是你和沈主任之间一定有误会——”
　　“世界上不只一个宋小姐，对么？”
　　我看向她，直视她，接着感到有些好笑。
　　原来这么多年来我依旧害怕她，哪怕是有一点相似之处哪怕是明知道不是一个人都可以牵动我血液里的绝望。
　　她目光呆滞了一下，捂住脸低低的笑了，接着她疯狂地开始抓自己的后脑勺，随着她的动作，粉红色的脑花掺着血丝缓缓流出来。
　　我将枪抵住她的后脑“最后一个问题。”
　　“040的脸，是不是你干的？”
　　她的脸逐渐变得慌乱“陈，我，没有！我没有！真的陈，你怎么能这么想？”
　　“是么？”
　　“我向天发誓！”
　　发誓？
　　没必要发誓，这里看不见天。
　　她感觉到我的枪口挪开，在地上爬行着快速朝门移动。原先精致的女人荡然无存。
　　不是她么……
　　我静静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细数着幻象丝最后的几秒，接着看见她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快速下落。
　　“你知道么，我从未拉响过警报，因为
　　——我从未相信过这里的管理员。”
　　她惶恐的脸渐渐变得模糊，最后随着重物落地的响声，变成了一摊血肉模糊不清的泥。
　　楼下，人们开始涌出来，围观。
　　我混入了人群中，在远处静静地望着人群将那瘫泥围个水泄不通。
　　“啊！陈！这是——我的天！”唐因冲过来“这是怎么了！！！”
　　“自杀吧。”我淡淡的应着。
　　“天！那可是你们楼的楼花诶”他拉着我挤进人群。
　　“哦。”
　　“你好冷漠诶，”他瞅了我一眼“都死人了。”
　　“你不是也来看热闹的。”
　　“胡说！”他抖了开一枚胶囊“我是来收尸的。”
　　随着唐因将尸体拖到废物间，人群也渐渐的散了。
　　我看着不远处暗红色的血迹，大脑里一片空白。
　　谁……死了？真脏。
　　头好疼……
　　不会吧，又来？
　　“陈罪？”
　　我微微侧头，040站在我身边，一脸担忧地盯着我。
　　“怎么了？”我拉着他“走啊，该走了。”
　　他盯着我，我被他盯得毛骨悚然。
　　“怎么了。”
　　“陈罪，我是谁？”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
　　“040啊？怎么了？”
　　“没什么，”他抱住我“陈罪叫我在门口等他。”
　　门口……
　　出门……
　　逃跑……
　　040必须要离开……
　　大脑又是一阵刺痛，我捂住头，040连忙扶住我。
　　“陈罪！”
　　“让你拿的东西，拿好了吗？”
　　“嗯。”
　　我站稳脚跟，冲他一笑“我没事，走吧。”
　　他似乎仍然有点不放心，我拉起他，熟练的翻过墙。
　　我们在漆黑的巷子里奔跑，追逐着夕阳的余晖，不远处金属网一大半已经暗淡无光，在它的背后，便是040要去的地方。
　　“在这里等着。”我将040藏在一个小屋子里。
　　这屋子倒是挺熟悉的，有点惊讶他们没有把它拆掉。有时为了躲那个女人，我会躲进我自己偷偷搭建的这个小屋子里，医治身上不知道怎么出现的伤口。
　　一切都将是过去式了。
　　“陈罪要去哪？”
　　我扭头看向他，那一刻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他必须走。
　　“稍等，我回来接你。”我紧紧抱住他，揉了揉他的头。
　　小家伙啊……要努力活下去。
　　新研制的试剂会侵蚀掉百分之二十的铁丝网，再加上点燃它后的火难以熄灭，相信040完全可以逃跑。
　　他挺聪明的。
　　至于我……
　　就当是赎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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