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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螂捕蝉
一周后。
半决赛的场上，宋以则面对观众席做正方的总结陈词，目光遥遥与后排的丁秩南对视一眼，带着浅浅的笑意，丁秩南忽然就莫名觉得，他们学院注定要输了。
她垂下目光，不去看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低头在本子上随意地书写。
“我们将永远牢记那些敢于站出来，为世人敲响警钟的人，是他们打破沉默，向世人道出真相……”
不多不少，在合适的时候给一点恰到好处的煽情。
结果并不出乎丁秩南意料，宋以则他们获得了半决赛的胜利，进入决赛。
整场辩论结束已经是傍晚，场下双方互相握手，很快混成一片。秦嘉园照例开始拱火：“老黄啊，今天这事做得不厚道，你看小丁难得生日，你都不给人家送一份大礼。”
好了，被当枪使，丁秩南默默退到一边，却被黄柯帆一把拉到战火中心：“那你可能是不了解我们小丁，对对手最大的尊重就是拼尽全力打好比赛，南南你看，秦嘉园看不起你们。”
“哎哎，我可没有。老张！有人欺负小丁，你快来……哎哟！”秦嘉园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张哲原与场务确认完结果，从外面进来，问大家：“怎么样，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正好秩南生日，我们一起去吃个饭？我在江上人家订了位置，小朋友们一起过去吧。”
又补充道：“先说好啊，照例寿星不出钱，剩下大家AA。”
黄柯帆招呼法学院的几人：“走吧，反正以后都是要入社的，大家先熟悉熟悉。”
苏琰骂道：“好一个不要脸的人。”
于是宋以则他们和医学院的新生都一起跟着去了。
江上人家是S大学生聚餐的最佳去处，不仅菜式符合年轻人的口味，还提供各式各样的娱乐活动。
“甜点还是花生酪吧，他们家招牌。”张哲原正要把点好的菜单交给服务员，丁秩南忽然说，“不要花生酪了吧，等一会儿还要分蛋糕。”
“没关系，吃不完可以打包，江上人家的花生酪还是很值得点的。”
“那……”
张哲原不知道一向很好说话的丁秩南为什么忽然纠结起一碗花生酪，“怎么了？不想吃的话我们也可以换，反正今天你说了算。”
一旁的服务员见他们犹豫，十分有眼力见地翻过菜单，推荐道：“我们这边还有当季的新品，红豆沙烤年糕，非常受欢迎，而且也很适合现在的天气。”
丁秩南点点头，将目光投向张哲原他们，说：“我想换红豆沙烤年糕。”
黄柯帆也是第一次见丁秩南那么主动地表达自己想要什么，拍拍张哲原的肩膀，“换呗，天气冷了喝点热的。”
坐在对面的宋以则用胳膊支着脑袋，望着对面几个人点菜，不知在想写什么。
忽地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他花生过敏。
大约是辩手的嘴都比较碎，像丁秩南这样不太说话的反倒是异类，整顿饭下来欢声笑语一刻不停，大家都没什么包袱，很快学姐学长学妹学弟都打成了一片。
黄柯帆和秦嘉园互相掐架，苏琰在边上煽风点火，连丁秩南都难得露出笑容。
正当他们吵得热闹，包间里的灯“啪——”一下灭了，门被推开，张哲原捧着蛋糕进来，晃晃悠悠的蜡烛光最终在丁秩南面前停下，映照出她有些模糊的轮廓。
宋以则这才注意到，蜡烛上的数字是“18”。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哦哦～”秦嘉园带头起哄，“寿星快许愿！”
苏琰给寿星戴上金灿灿的皇冠，丁秩南双手交握，顺从地闭眼许愿。
宋以则拿出手机，站在对面，按下了录像键。
蜡烛被吹灭，灯光紧接着亮了起来。
“成年快乐！”
“生日快乐！”
“快快！切蛋糕，要寿星亲自分！”
蛋糕分到宋以则，他笑着说：“谢谢学姐！”不知是不是丁秩南的错觉最后两个字好像还加重了一点，她条件反射地低下头去。
黄柯帆鬼鬼祟祟地从后面玻璃柜里翻酒杯，向服务员要了一瓶低度果酒，倒了小半杯，凑到丁秩南面前，把杯子一放：“南南小同学啊，首先还是说一声抱歉，你看我们队这些不懂事的小孩子，净顾着想赢比赛……唔唔……”
张哲原捂着他的嘴把他拖到一边，“喝多了，别理他。”
“唔……别舍不得啊老张，让我说完，”黄柯帆挣脱束缚，“那不说这个，以前和你一起打比赛真的很开心，不用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一辩！”
“最后，恭喜你成年，我们也要有个仪式，”他推了推桌上的酒杯，里面是桃红的液体，“来，欢迎来到成年人的世界！敬自由一杯！”
黄柯帆拿起自己的杯子，在那个小酒杯上轻轻一碰，仰头干了，含笑看着丁秩南：“喝嘛，才四度，桃子味的饮料。”
“好了好了，”张哲原试图阻止，“我帮她喝。”
“哎，你这就过分了，你要帮的话得一杯这个。”黄柯帆指了指桌上的酒瓶。
丁秩南拿起桌上的杯子，小小抿了一口，是清甜的桃子香，有一点像气泡水，稍微带着一些发酵的酸。
“没骗你吧，”黄柯帆悄悄比了个口型，又笑着说，“希望小丁天天开心，自由自在。”
“谢谢。”丁秩南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默默地喝完了那小半杯果酒。
这家饭店的主要消费群体是S大的学生，吃完饭撤掉碗筷，又可以摇身一变为一个娱乐空间，还提供小型卡拉OK播放机和投影屏。
那时狼人杀刚刚流行起来，有人向前台要来了一副桌游牌，打起了狼人杀。丁秩南被拉着玩了一局，借口上厕所悄悄溜了。
宋以则从场上下来时，也没看见张哲原，于是问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黄柯帆：“怎么没看见张哲原学长？”
黄柯帆没有睁眼，把手臂横在眼睛上，“去找丁学姐了吧。”
苏琰一屁股坐到沙发扶手上，拍了拍他的手臂：“哲原不会是想今天表白吧？所以你今天那瓶酒是……打算成人之美？”
黄柯帆笑而不语。
宋以则听懂了他们的言外之意，心里莫名空了一瞬，声音有些干涩地问：“学长，学长喜欢学姐？”却没有明说是哪一个学长。
黄柯帆这回睁开了眼睛，转过脸来瞧他，问：“不够明显吗？”同样也没说是谁。
苏琰拍拍他的手臂：“赌一局？”
“和观点不一致的人才叫赌，或许我们观点一致呢？”黄柯帆说，“又或许我们期望一致呢？”
苏琰没说什么，只道：“张哲原基础都没怎么打好就敢冲啊？”
“谁知道呢？”黄柯帆又闭上眼睛，“我们三辩很看临场发挥的。”
宋以则默默地挪开一些，缓缓站起身，苏琰问他：“怎么了？”
“我刚才水喝多了，去一下厕所。”他脸上有点挂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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