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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钱康乐快十点才回来。
白沙听到门外的动静,连忙站起身去找他。
“有事?”钱康乐刚要开自己的房门,惊讶地回头。
白沙点头。
“进来吧。”钱康乐随意道,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就坐到了床上。
白沙把门关好,坐在椅子上,刚要说什么,看到钱康乐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愣了一下,“你洗过澡了?”
钱康乐也是一愣,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干燥的。他轻轻点了下头,没说话。
白沙一下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晚上钱康乐给奶奶打电话,说今天下班后要去还钱,不回来吃饭了。
还钱。在外面洗澡。
“以为谁都像你们一样穷酸吗?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还不上就肉偿呗。”
“哦,可能已经肉偿过了是吗,我那个倒霉哥哥也亏他下的去嘴。”
白沙不懂自己的记性什么时候变好了,上门讨债的刁蛮女生的话一句句往他脑子里钻,钻得他生疼。
“你被逼……?”白沙咬牙艰难问道。
钱康乐笑了笑,满不在乎地。“没有。这只是要付出的代价而已。”他好像很累,话未落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我替你还钱好吗?你别再……做这种事情了。”白沙用力闭了下眼,还是说出了口。他没有立场说这种话,他知道。
“然后当我的新债主,想什么时候挨*就什么时候召我吗?”钱康乐不想谈论这些,心底压着的烦躁被激了起来,说起话来已经顾及不到白沙的感受了。
好像他也从没顾及过。
钱康乐已经很久没有对别人倾注过感情了。他的世界太贫瘠,愿意驻足的人也终会干渴难耐,转身离开。
小时候他只隐约感觉到自己家有些特殊,没有爸爸,极少见到妈妈,只有爷爷和奶奶照顾他。爷爷奶奶本应是他的姥姥姥爷,可他们却让他叫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对他很好,拼了命地想让他和别的小孩看起来一样整洁漂亮。他们接送他上下学时总是间隔一段距离,远远地在后面看着他,可当他回头用目光找寻时,却只摇头摆手,示意他向前看,去和同学打招呼,不要看他们。
他们解释说被人家看到的话,会问他为什么爸爸妈妈从来不去接送他,这样不好,所以干脆让别人以为他的家长很忙,他自己上下学。
钱康乐信以为真,一直到小学六年级,大部分人都不需要家长接送,而爷爷奶奶却仍像以前一样远远地缀在他身后时,才明白过来为什么。
两位节俭的老人舍得为他付出所有,微薄的退休金尽数花在他身上,却从来也不给自己买一身新衣服,穿着如此寒酸的他们,怎么能去给孙子丢人呢,让同学看见,嘲笑他可如何是好?
但,万一他们的宝贝疙瘩在路上出点什么事,他们却看不到,那该怎么办?况且,他们年纪大了,还能陪他多久呢,就算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他们也舍不得放弃。
那就目送着他吧,远远地,不会给他带来影响的……
钱康乐突然懂了,哭了,嚎啕大哭,在人声嘈杂的校门口紧紧握住爷爷要躲闪的干枯大手,穿过面露惊讶光鲜亮丽的家长们,直直向他们灰色的水泥平房走去。
他打小就不爱哭。有时调皮捣蛋惹了奶奶生气,奶奶摆出一副凶煞煞的样子,他也只是笑。
说起来,他以前是很爱笑的。对爷爷奶奶笑,对老师笑,对同学也笑。可向来对他回以笑脸的同学们,一夕就变得彻底。
孩子学势利可以学得很快。有些笑容变得躲闪,有些变得尴尬,有些则潜藏了恶意与嘲讽。
看不惯他的人大有人在。
凭什么钱康乐可以长得好看又成绩拔尖?凭什么老师们、女孩儿们都喜欢他?凭什么他对谁都是一副笑脸,就好像只有他生活幸福?
当他们知道钱康乐的爷爷奶奶居然会到处拣塑料瓶子,当他们知道钱康乐一年只在家长会露一次面的漂亮妈妈干的不是什么正经营生,当他们听说钱康乐是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子,没有任何人期待他的出生。
他们也就知道了自己可以对钱康乐做任何事。毕竟,谁会护着他呢?他捡破烂的爷爷奶奶?还是赌博成瘾的婊子老妈?总不能是那个射了一发就什么都不管的“大人物”老爸吧?
哈,生活幸福?幸福个屁。
钱康乐怎么能笑的出来?
他们会让他后悔没有把这些脏事儿瞒好,后悔在他们面前露出恶心的笑脸。
“我不用当你的债主,也能想什么时候挨*就什么时候*你。”白沙被钱康乐气得漂亮的眼睛发红,喉头哽咽,说话简直像带了哭腔。他听到自己这副哭哭啼啼的语气更是生气,脑子一昏,上前一把坐到了钱康乐的大腿上。
钱康乐黑暗的思绪被他打断,一下子回到了温暖的灯光之下,眼前不到十厘米就是白沙精致到不太像活人的脸,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白沙的愤怒还没消散。他厌倦了自己的懦弱、小心翼翼、无边无际的惶恐。他为什么不能像别人一样锋利呢?如果他像钱康乐一样浑身是刺,如果他像Cactus一样敢于回怼,他现在还会变成这样吗?
白沙痛苦地捂住头,身子前倾,贴紧了钱康乐。
“你没事儿吧?”钱康乐声音有些慌张,拍了拍白沙的肩。
“有事儿。”白沙抹了把眼睛,扬起脸,俯视着钱康乐,“只要让你*了就可以*你吧?”
钱康乐瞠目结舌,不知道白沙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不,是突然从人变成妖精一样。
白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在钱康乐说出这种话之后。
他从没觉得自己喜欢过钱康乐,那最多只是第一眼的惊艳。在钱康乐出口嘲讽他之后,在钱康乐无视他的愤怒之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本就应该什么都没有——既然钱康乐看不起他的懦弱扭捏,他又暗恨于钱康乐的冷酷无情。
也许有过一丝丝的失落,但早就不知被他埋到哪儿去了。
那又为什么他会这样呢?心里闷得要死。一想到他今晚和不知道长什么样的某人做过什么,他的胸口像被量身定制的石头堵得严丝合缝。
他眼里的红还没消去。他不甘地扯开钱康乐的**。
钱康乐虽不配合,但也并不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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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省略126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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