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赵先生昏迷近两个月，直到某天，才苏醒过来。
　　孙女士又惊又喜：“赵与，你醒了？”
　　赵先生没说话，看着她。
　　大概是没什么劲，只动了动手指。
　　孙女士用病房呼叫器叫来医生，医生也很高兴：“病人醒了。我再做个初步检查。”
　　孙女士急忙点头：“麻烦医生了。”
　　待赵之桃放了学，孙女士赶紧给赵之桃拨通电话：“之桃，你爸醒了。”
　　赵之桃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真的假的？！”
　　孙女士抹着眼泪，像是在感慨苦尽甘来：“傻孩子，我骗你干什么。我们挺过来了……”
　　赵之桃一听孙女士哭，自己也险些绷不住：“妈，这么好的事，你哭什么。医生……怎么说？”
　　孙女士：“正在检查，很快就出结果了。”
　　赵之桃回着：“行，那我赶紧从家走。”

　　赵之桃赶到医院，见到病房里醒着的赵与。眼泪夺眶而出，直接一个大熊抱扑上去：“爸，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
　　赵与一听，及时制止：“得，打住，别咒我死。”
　　赵之桃抱得极其地紧，嘴里还呜呜咽咽的，这让赵与很窒息。
　　赵与伸手拍了拍赵之桃的背，力道极轻，声音像是在濒死边缘：“死丫头…你能不能轻点抱，我快被勒死了……”
　　赵之桃一听，也不哭了，急忙直起身：“爸，你没事吧？”
　　赵与摆了摆手：“没事，就是差点没死在病床上，死在你手里。”
　　女儿的爱太过于沉重……
　　赵之桃破涕为笑。
　　孙女士也勾起嘴角，重重地拍了一下赵与：“还有心思开玩笑？”
　　赵与眼受到“极大内伤”：“停停停，你们两个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病人？什么是静养，都这么大劲，真想让我死在这？”
　　孙女士停住手，语气温和，跟平日态度形成鲜明反差：“我的问题，你躺着。饿吗？我给你回家做去。”
　　赵与点了点头。
　　待孙女士走出去后，赵之桃闷声笑着：“爸，你也就这种时刻，敢这么说话吧？博取同情，好招数。”
　　赵与仰着脑袋：“那是……你妈怎么敢跟我斗。”
　　赵之桃笑，没说话，让老爹继续沉浸在幻想里，无可自拔。

　　这让赵之桃和孙女士皆大欢喜，就差办一桌酒宴了。
　　肇事逃逸的司机也已经找到了。
　　不过医生说：“赵先生需要静养。等腿好了，下地多走动走动，就可以出院了。　”
　　这也让孙女士和赵之桃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某天，赵之桃一如往常地放学来到医院，看望赵先生。
　　刚进门，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陌生人说：“叔叔，您得多休息。这些是我带来的营养品，对您身体有好处。”
　　赵与笑得慈爱，“劳你费心了，没什么大事。”
　　孙女士更是热情：“你看这孩子，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怪见外的。”
　　孙女士看到门外的赵之桃：“之桃来了，快进来，跟你哥哥打声招呼。”
　　赵之桃一脸疑惑，她对眼前这个人没什么印象：“爸，妈，这是谁？”
　　赵与：“这孩子……估计是太久没见了。他是隔壁张阿姨的孩子，小时候总陪你玩的哥哥，叫胥墨。你不记得了？这不，人都在人大读研究生了，特地回来看我的。”
　　赵之桃恍然大悟，认清了眼前这个人。
　　身形出众，气质温文尔雅。
　　穿着白色的毛衣，棕色外套。带着金丝圆框眼镜，一看就是个成熟温和的优质男人。
　　褪去青涩，他比几年前更有韵味。
　　而此时的胥墨看着赵之桃。
　　扎着高高的马尾辫，背着书包，皮肤稚嫩，清纯又漂亮。
　　明明跟小时候一样，又那么地不一样。
　　他只看了她一眼，心潮翻涌，一眼便足够万年。
　　只是许久未见，难免生疏。
　　赵之桃冲着胥墨点了点头，笑了笑，以示礼貌。
　　胥墨点了点头，目光深沉。

　　赵之桃在病房里待了会，随后说：“爸妈，我先走了，作业还没写完。”
　　赵与笑呵呵地：“行行。”
　　胥墨突然说：“叔叔阿姨，马上天黑了，一个女孩子回家多少有点不安全。我有车，我正好也要回家，把之桃送回去，您们看行吗？”
　　赵之桃急忙摆了摆手：“不用的，我自己可以。”
　　孙女士思索了一下，平时放学都没这么晚，确实是。于是说：“行，那就麻烦胥墨了，改天来我们家吃饭，阿姨给你做几个拿手好菜。”
　　胥墨笑：“没关系，应该的。”

　　上了车，赵之桃深刻感受到成熟男人的细心。
　　简直无微不至，一会问她冷不冷，一会又问她热不热的。
　　赵之桃谢谢说的没完。
　　胥墨：“这么久没见了，变客气了。小时候可是追着我后面跑的，这才几年，变化这么大。”
　　赵之桃笑了笑：“别拿我说笑了，那是小，不懂事，净给你添麻烦了。”
　　胥墨摇头，边开车边看向赵之桃：“那倒没有，学业繁重，偶尔被你打扰还是挺开心的。小时候你总玩泥巴……”
　　赵之桃见他说得没完，裤衩子都快扒光了。她尴尬：“……可以了。再说我就没脸了。”
　　胥墨笑，笑得柔和。便没再说什么，目视前方。

　　接下来的几天，胥墨都亲自开车。
　　送赵之桃上学放学，再送去医院，借口便是说要一起看望赵与。
　　赵之桃觉得确实方便，也没多想，便没拒绝。

　　李忆涵见到赵之桃最近没坐公交车。
　　偶尔还会看到她从一辆车上下来，旁边有一个长相出众的男人。
　　李忆涵好奇的问：“之桃，最近你怎么都没坐公交车啊？”
　　赵之桃解释说：“最近有人开车接送。”
　　“那位大帅哥？这你没说过啊，什么时候认识了个这么帅的，快跟我讲讲。”李忆涵赶紧凑过去，听课都没这么认真过。
　　“就是邻居家的哥哥，小时候一起玩的。”赵之桃百无聊赖地回答道。
　　李忆涵眨了眨眼，对于这种“神秘角色”，她的好奇感一下子就上来了：“他人咋样？”
　　赵之桃说：“挺好的，很有教养。学习也好，人大研究生。”
　　李忆涵：“我天，上哪个方向磕，能磕到这样的男人啊。”
　　赵之桃被她的说法逗笑了，开玩笑道：“你喜欢？要不要介绍给你，交个朋友。”
　　李忆涵也开着玩笑说：“这敢情好啊。明天我跟你坐他车走，顺便去看看叔叔。”
　　赵之桃有人陪着，自然爽快：“行。”
　　她俩完全没料到，隔墙有耳。
　　秦祉完全把她俩的话“尽收耳底”。

　　晚自习铃声正式响起。
　　沈熠却挡住赵之桃的去路。
　　赵之桃顿了顿，说着：“什么事？”
　　沈熠笑：“最后那只黄色小猫找到主人了。其实那只猫是自己跑丢的，然后变成了流浪猫。那家人联系我，想当面感谢我，让我去他们家看看……”
　　赵之桃：“哦……那太好了，物归原主，阖家欢乐。小猫现在怎么样了？”
　　沈熠：“好奇？一起？”
　　赵之桃笑：“成。”

　　沈熠一如既往骑着自行车，停在校门口。
　　不同的是，他的白色拉风自行车，加上了一个后座，以及在上面铺上了一个粉色坐垫子。
　　赵之桃不由得觉得画风有些诡异。
　　赵之桃疑惑地开口：“你什么时候……加上车座子了？”
　　沈熠表情不自然，扯着谎：“为了送我妹上学。”
　　赵之桃：“你有妹妹？”
　　沈熠：“怎么？很意外？”
　　赵之桃：“不意外。”
　　沈熠：“为什么？”
　　赵之桃笑了笑，没说话。
　　因为有妹妹，所以怪不得那么细心。

　　沈熠骑着自行车带着赵之桃，抵达那户人家小区门口。
　　沈熠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拨通电话：“我们到了。”
　　不一会，一男一女从大门出来。
　　女人怀里抱着一只猫，正是那只小黄猫。
　　不像从前似的脏兮兮，现在干干净净，也白白胖胖的，像是被养的不错。
　　它在女人怀里安稳的睡着，时不时动两下。
　　男人先开了口：“两位小同学，是你们吧？”
　　沈熠点了点头。
　　女人激动地说着：“真的太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这么有爱心。让我和我老公重新找到它。如果没有它……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赵之桃急忙摆着手：“不用谢的，小猫很可爱，我们也只是尽力帮一帮。”
　　女人抹着眼泪，摸了摸怀里的猫：“你不知道，这只猫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
　　男人抱着女人，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她的背：“交给我说吧，看你，激动坏了……”
　　女人红着脸，点头：“行。还有人呢，抱我做什么……”
　　男人揉了揉女人的头，接着说：“我和她的初识就是因为这只猫，在宠物医院，我对宠物饲养员的她一见钟情。后来我们异地，我工作忙，这猫就由她照顾。现在结婚了，这么多年，这只猫是我们情感的寄托，也是我们感情的见证者……”
　　虽然生活中无时无刻不是狗粮。
　　但是赵之桃看着眼前恩爱的两人，不由得感叹生活的美好。
　　柴米油盐酱醋茶，跟自己爱的人度过一生，才是不辜负。
　　赵之桃笑着：“真好。”
　　男人：“害，不小心说多了。上我们家坐坐？”
　　赵之桃摇摇头：“我们得走了，太晚回去家长会担心。”
　　沈熠开口：“不必了，我们这就走。”
　　两个人也没强留，一直道着谢，也祝他们学业有成。
　　他们笑着应着。

　　沈熠：“走，我先送你回去。”
　　赵之桃：“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自己做公交车走。”
　　沈熠：“方便。”
　　赵之桃没再推脱：“行，谢谢。”

　　风吹过树梢，留下余温。
　　沈熠骑着车，赵之桃稳稳坐在后面。
　　沈熠问着：“刚刚见你，看那对夫妻的眼神很羡慕，你……很向往爱情吗？”
　　赵之桃闭着眼，感受着风，她笑：“当然喽，爱是多美好的事情啊。”
　　沈熠：“你眼里的爱情什么样？”
　　赵之桃：“跟他在落日余晖接吻，和他肩并肩坐在沙滩上，礁石上，看星星。跟他吃每一顿饭，过每一个夜晚。”
　　沈熠闷声笑着。
　　赵之桃：“喂，深度话题哎，有什么可笑的。”
　　沈熠勾唇：“貌似不太好实现。”
　　赵之桃：“那是自然。但是要是好实现多没挑战性啊。”
　　沈熠笑：“也是。”

　　在离赵之桃家不远的拐角处。
　　赵之桃拍了拍沈熠的背：“在这停。”
　　沈熠：“我给你送进去。”
　　赵之桃斩钉截铁：“不行。”
　　沈熠转过头看她：“为什么？”
　　赵之桃红着脸：“我妈不让我早恋，她会误会的。”
　　沈熠自然是懂了。但是后座上的人害羞不敢看他的样子，忍不住想逗一逗。
　　沈熠：“咱们不是没早恋吗？”
　　赵之桃：“当然没有。”
　　沈熠挑眉，语气不正经：“那你心虚什么？还是……你真看上我了？”
　　赵之桃的脸更红了，抿着嘴，表情有点难堪。
　　沈熠见她不自在，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咳嗽了一下：“抱歉，开个玩笑。”
　　他把车停下，双手插兜。
　　站在一颗树下，目送赵之桃进小区。
　　他低眸回想着，刚刚试探性地问出那句话时，赵之桃没有回答，他自言自语说着：“那是默认，还是只是害羞得忘了回……”
　　赵之桃走到一半，突然转过头，出于礼貌，她挥了挥手跟他再见。
　　沈翊勾唇笑着，伸出一只手挥了挥，低声说着：“晚安。”

　　他回家的一路上都心情大好，骑着车，时不时地双手张开，挣脱束缚。
　　像只在黑暗中翱翔的鸟，洒脱自在，他笑着说着：“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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