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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怀英弃疾出茅庐,打打杀杀入江湖
李宝一手抓着一个刚拐进前面胡同,便同时向前远远一送,那两人分别被摔到两边墙上,立时就像扶不住的粮食口袋委顿在地。两下里姿势完全相同,只不过一左一右对称,一胖一瘦不均。
那二贼爬起便扑了过来,瘦子口里还骂:“大爷是阿鲁补将军府里护院,这里便是他家府院东墙。敢与我们作对,就别想活着离开!”
李宝听了冷哼一声,道:“你两个混账是阿鲁补府里的?那又如何,他还不是早被完颜亮杀死了?”
那胖子看这个外地的干巴老头不但知道阿鲁补,还知道他几年前已死,听口气连金国的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但他横行惯了,更在自己地盘上有恃无恐,仍恶狠狠说道:“阿鲁补将军早年跟着金兀术收复河南,把岳飞、刘光世都打败了,是金国的大功臣,被封为世袭猛安、归德军节度使。现在的皇帝后悔当年杀了他,依然让他儿子世袭,还是做这里的老天爷,你们敢在这里找事就是找死。”
李宝听他叫嚷阿鲁补打败了岳飞、刘光世,不由大怒:“胡说八道!当年岳爷在汴梁围歼金兀术的几员大将,阿鲁补只是侥幸逃脱。后来如果不是大宋皇帝诏令退兵,早就擒杀了他。”
原来阿鲁补确是金国有名的大将,乃完颜冶诃之子,魁伟骁捷,合战常为先锋。性复多智,善以少克众。未冠从军转战,灭辽攻宋,多有战功。常镇大名、汴梁间,屡破抗金义军。挞懒主张与大宋议和,以陕西、河南归宋后,金兀术毁约,阿鲁补以先锋从之南侵,率铁骑济河据河南,屯军归德。岳飞、刘光世攻破许州、颍州后,在汴梁与金军开战。时兀术召诸将会汴,阿鲁补以敌在腑腋,独不赴,便是李宝说的侥幸逃脱。
后来阿鲁补在镇守归德及重新占领亳州、宿州时屡次冲击宋军,岳家军上下都要除之而后快。正当李宝向岳飞请令征杀他时,却收到了朝廷退兵的消息。再后来岳飞含冤而死,而阿鲁补领金军重又占了陕西、河南,只得任他嚣张,李宝等岳家军众将向来引为憾事。
金太宗完颜吴乞买死后,金兀术继位不成,便尽力扶持完颜亶做了皇帝,而阿鲁补作为金兀术的死党,却是完颜亮篡位的拦路虎。完颜亮忌其武勇,在他汴梁、归德府广置田宅时,趁机以“取官材营私第”事杀之。
阿鲁补既有勇谋,又有事功,在职任上官声也还不错,杀他时颇多有人惋惜。完颜亮登基后反而厚待其子,世袭猛安,在商丘过得威风显赫。
李宝心下暗笑:“这两个小子一窍不通,我跟他们生什么闲气?”话虽如此,既知这二人是阿鲁补门下,狗仗人势,作威作福,下手不由更重了。
如此这般再来三四下,二贼被摔得七荤八素,鼻青脸肿。二人却也悍勇,各自抽出了腰刀,双双奔向李宝上来拼命。
李宝向转脸三人叫道:“孩儿们,这两混蛋又掏匕首又用腰刀,存心要杀咱爷们四个呢。怀英、弃疾一人一个,将这两个人的手脚全部折断,九儿就别动手了。”
此话一出,三人均不如意。怀英、弃疾虽然习武已久,师兄弟间不少对练,与小虎更是不停打斗,但互相间却没有伤过。今日要将这活人手脚活活折断,大是不忍。九儿却是相反,常年跟燕堂打猎,不少射杀猎物,而眼前这两人却比小兽更为可恨,早就要准备动手,一听不让他动手,难免心有不甘。怀英、弃疾见这二贼嚣张歹毒,早已看得不耐烦了,听到李宝号令,立即一边一个冲上去要制住二贼,至于折断手脚,再见机行事。
那二贼听见李宝让两个孩子过来折断自己手脚,只觉纯是虚张声势。心想这四人老的老小的小,刚才虽被摔了几下,那老头手法古怪才招致失手。仗着颇有些武功,更兼腰刀在手,就要先刺死了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孩子,再索性杀了剩下的一老一小。
怀英、弃疾自小受名师指点,习武既勤,又常与小虎打斗,虽是初出茅庐,对手又是持械的凶徒,却毫无胆怯。对方腰刀虽然舞得花哨,在两人眼里不免还是软绵绵、慢腾腾,又哪里有小虎迅捷猛恶?两人径进直击,身手奇快,在刀式变换间不容发之际,已然抢了进去,骈指如刀,连点几处穴道,腰刀便扬在半空里,再也砍不下去。怀英、弃疾各自捉了二贼双手背在身后,抬脸望向李宝。
李宝见两个孩子身手不凡正自称赞,而其得手之后却不知所措,又不禁暗暗好笑,不由皱眉道:“你们两个就象第一次捉老鼠的小猫,不知道如何下嘴。九儿,你先去将两个浑蛋的腿全部弄断。”
二贼听得魂飞天外,赶忙叫道:“爷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李宝冷笑道:“今日当着这三位小爷的面,你俩性命我就不要了,但手脚太贱,却免不了都要折断”。
那胖子哭着哀求道:“我们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平时都是我俩伺候,您老人家饶了我们,才好回去伺候她。”
李宝看他二人虽然一胖一瘦,眉目却有些相象,心中不由一动:“听话音你俩是弟兄?”
那瘦子听他如此问,却象揪住了一根稻草,也道:“我们正是亲兄弟,他是我大哥。您饶了我们弟兄吧,不然老母没人养。”
李宝冷哼一声,道:“刚才我不是一样求告,哪里又饶我命了?你俩为非作歹,我年纪也六十好几了,年纪比恁老娘或许更大,却差点被谋财害命,恁两个混账也决不会管我有没有老母。你老母有你们这样的儿子,她若知情呢,就是活该,她若无意呢,就是命数。她若要靠你们杀人越货吃饭,不养也罢。天下的老母亲太多了,我不会为了她饶了你们。再说我也不是立即要杀,你们如果从前多积德行善,造化大了也许还可活命。”
心里却道:“今日我唠叨这么多,实是要教导小孩们既不得滥杀无辜,又不可过于婆婆妈妈,心慈手软。搁在平时,早一把拍死了,何需如此多的废话?两个混账今日遇到了我既是不幸,又是大幸。”
那两人听他说话不着边际,始终不知道最终如何整治自己,只能苦着脸不住哀求,李宝哪里肯听。
九儿忍不住插了句:“活该,谁让你俩这么坏!”
三个孩子平常见李宝乐和和笑哈哈,此时声音却是冷嗖嗖阴森森,心里颇有触动。所谓疾恶如仇,做坏人遇到李宝这样人等,真的难于立身,不容于天下。
李宝向怀英、弃疾下令:“将这两个混账的手脚打断。”怀英、弃疾刚才看这俩小子为人不正,心存歹毒,恨不得一脚踹死,眼下忽然要将其手脚打折,又于心不忍。
李宝笑笑转而命令九儿:“你先过去打断他们小腿。”
九儿毫不怠慢,过去挑起脚尖对着胫骨连碰几下,,便悉数踢断了二人小腿。二贼疼痛难忍,正要叫唤,怀英、弃疾眼疾手快,将两人哑穴点了。
李宝夸一声“很好!”扭头对怀英、弃疾说道:‘’自古以来‘杀人者死,伤人及盗偿创’。我们爷们今日若非身有武功,银子早被抢了,连性命都难保,手脚折断那是轻的。这两人穷凶极恶,该当严惩,你俩正好借着练练手。
“别看你们师父武功教了那么多,没有真刀实枪生死相搏,都是花拳绣腿。郓王所教兵法也是一样,没有千军阵前的排兵布阵,都是纸上谈兵。没杀过人与杀过人一样吗?就如眼前,打折过腿与没有打折过腿能一样吗?你们真要将来象岳元帅、韩元帅那样,那就得出生入死打出来。刚才九儿已经替你们做了一些,余下该你俩再打断他们手脖。”
两个人脸色一红,再不怠慢,各自将二贼提起向空中一送,双手两次开合,只听啪啪两响,两人同时施为,却拍断了四只手腕。不待从半空落地,早抓在手里。二贼均是手脚折断,萎顿不堪。
李宝低声道:“将两个家伙带到后院墙根。”
胡同往前颇为提狭、僻静,两个贼子大有惧意,不断挣扎。胡同口便是后墙,越过后墙在院内不远就可以望到阁楼女儿墙,看起来该是家眷后宅。
几个人来到中间墙根,李宝不禁嘻嘻而笑,“我把你们扔到屋顶上,想下来时便喊叫,这是主子阿鲁补家的内宅,也算是回家了。他家妻妾成群,也不知道住在这里的俊不俊,却多是深闺寂寞。恁两个不是好东西,平时见到主人小妾俊俏模样,难免有所垂涎。可惜平时看护得紧,轻易难以得手,今日我有心成全,把你俩送到楼顶上。”
那两人听说将会被扔到主人家内宅楼顶,虽是哑穴被点叫不出声,却都吓得浑身哆嗦筛糠。
李宝也不管他,先从怀英手里拎过胖子,一划一撩,将其腰带扣子全松开了。然后一手抓住领子脖子,一手抓住裤腿与脚,双手同时用劲,运起神功,将那胖子一溜白光便扔上了阿鲁补家的内宅楼顶,却将衣服留在自己手里。李宝如法炮制,也助瘦子飞了上去。
转眼之间,却听见阿鲁补内宅里大乱,吵嚷声已远远传了过来。李宝支起耳朵听听,道:“两个家伙没有喊叫,院子里的人倒是叫了起来。”
九儿一旁提醒:“李爷爷不是点了他们哑穴吗?”李宝笑道:“刚才松开了。他俩算有头脑,做事还慎重,知道这当口再疼也不能声张,下一步再慢慢商量怎么办。”
几个孩子看得又惊奇又好笑。这两人被折了手脚赤条条扔在后宅阁楼上,一看就是非奸即盗,自然拼着摔死也不能让主人知道。可那房屋却是在院墙内一丈,滚下来也到不了院外。若分辩说是被人扔上去的,又有谁信?
弃疾不禁担心道:“这两人若是没有被发现,难免饿死冻死;若是被主人发现,难免被打死,可是要出人命。”
李宝盯紧了弃疾道:“你发了善心了,要再将两个家伙救下来?他们动辄谋财害命,本就该死,决不能轻饶,否则只会更加嚣张害人。今日带你们历练,就是不要以后过于仁慈。
“当年刘豫在济南害死关胜而献城降金,你爹爹与姑父欲为师报仇,辗转几千里奔赴临潢府,潜伏几个月,换了四个住处,不断挨近刘豫住宅。老贼防范严密,刺杀时与数位护卫拼死搏斗,好是惊险,最后终于杀退护卫。
“你爹爹一剑刺中刘豫胁下,虽没有立时就死,眼见也是不活了。他们看到老贼偌大年纪,已是难以活命,没有忍心再补一剑。谁知他自知作恶多端免不了被刺,早有防备,金蚕丝甲片刻不离身,那一剑并不十分致命,更兼之过后用疗伤圣药救治,竟然是没死。
“那次刺杀,你爹爹、姑父其实都与刘豫已经朝了向,却不知他竟然没死,两个人继续在金国潜伏,实是非常危险之事。”
“幸亏刘豫在金国已然被弃,势力日衰,自知再求恳金国朝廷保护或捉凶未必肯应允,而自己却难免再被刺杀。他大奸大雄,果然拿得起放得下,与其自取其辱,徒劳无功,干脆就按下不提。不然你爹爹姑父势必被追缉捉拿,想来都是后怕。”弃疾不禁暗暗替父亲担心。
刘豫死期甚奇,宋史记载其卒年为绍兴十三年,金史则记载为皇统六年(绍兴十六年九月戊寅),正是由于李宝上述之故,大宋以为他被刺必死,而金国却知他多苟活三年。
李宝继续道:“今日带你们出来,是为稍加实战,对坏人对敌就是要狠,要紧时候下得了手。若是平日里杀鸡都不敢,怎么上战场劈杀敌人?”
又自言自语道:“这两个家伙既然与我今日有缘,就该后悔这辈子做了坏人。还能不能活,就看自己造化大不大。”
怀英、弃疾、九儿更加知道刚才李宝举动绝不仅仅是有趣,非是逗弄几个半大孩子玩耍,而是历练江湖,以便今后从容待人处事。
回头的路,李宝甚为熟悉,穿越尽是窄小胡同。九儿看看左右无人,忍不住问道:“李爷爷,您刚才抓那两个家伙不加防护,却又快又准,火候拿捏刚刚好,又是什么武功?”
李宝笑笑道:“打这两蟊贼要什么武功?不过我看刚才怀英、弃疾动手虽然架势好看,但招式太繁,正是只练民间之武之弊,我正有几句重要的话需要交待。
“武艺,其来历为骑马、射箭、击刺等军中搏击之术,最早来自军中,其后才传于民间,所以历来有军中之武与民间之武之说,尤其以大宋开国以后为甚。而军中武艺与民间武艺又大有区别,自然又以军中武艺更为正宗。
“在两军对垒、双方千军万马各执器械相互冲杀时,有一对一势均力敌的,也有以强敌弱多对一的,更有以弱敌强一对多的情形。总之战阵中都是刀枪如林、箭如飞雨,双方殊死相搏,毫无会还之地,生死只在俄顷,哪里有给你玩花架子的时机?无论何种情形均与寻常的民间争斗毫不相同。
“军中之武是用于打仗,目的只有一个,战而胜之,斗而死之,所以招数异常的快准狠,简单有效,绝不拖泥带水。往往以攻代守,拼命的招法居多,通常难以全身而退。有时候拼死了自己,杀敌两个;有时候拼残了自己杀死了敌人,说起来惨烈无比,总算也占了上风,又何尝不是每次出招时想要的结果?尤其当双方势均力敌时,各自穷尽本领,务求一胜,所以军中之武总是性命攸关。
“战争时伤敌一千,自损二百,这叫大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算账是赚了二百,这叫惨胜,也叫胜利,不得已时也要打。唉,打仗血流成河、尸骨磊磊,苦的都是百姓子弟,能不打时决不要打。但国破家亡之时,免不了又一定要打。
“民间之武虽最早来自军中,与军中之武又大有不同。军中之武只有搏杀,民间之武除搏杀之外,还兼以强体、娱乐。军中之武要一招毙命,民间之武用招却极少你死我活,招数中即便有置人死地的死招、绝招,也往往点到为止,或只用制人的擒拿。
“军中之武是要打仗的,民间之武则为打架,而打架却无法与打仗同日而语。你们武功一脉来自于王惟一老祖,又兼之阮逸家传,都是民间之武的翘楚。王惟一是太医出身,医技、武功均登峰造极自不必说。阮逸乃当时乐圣,亦精研兵书,曾作《李卫公问对》,也是当年武功顶尖高手,但这二人均无军旅经历。你们尽得师门所传,自是难得,但将来若要打仗,势必要习练军中之武。
“大宋立国以来,重文轻武,然文人又多著写兵书。既有阮逸写《李卫公问对》,又有曾公亮、丁度著《武经总要》等等,所在多有。而韩琦为人最奇,此公为大宋名相,词学鼻祖,文才卓绝。可他虽是文官,却不善六韬五略。他曾与范仲淹领西北军防御西夏,在军中颇有声望,人称‘韩范’,却拙于用兵。当年兵败好水川,虽非其亲自指挥,但贸然出兵,用人不当,难辞其咎。
“然而韩琦枪棒之术炉火纯青,非但自己武功高强,练兵更有套路。一套《枪棒要术》乃是他亲著,为大宋士兵枪棒格斗训练之操典。‘左右十刺,得五中木人’,其招式简单有效,西北军用之训练,长久以来因此维持极强战力,而定州军尤其‘精劲冠河朔’。”
说到这里,李宝扫了望着三个孩子一眼,问道:“我刚才说得听得懂了吗?”
三人齐声说道:“听懂了,以后定当学军中之武。”
李宝嘻嘻一笑,神秘说道:“刚才看到下棋的两个老婆婆了吗?其中一个大大有名,乃是当朝学问大家沈括的孙女。她善于下棋,通百艺之术就不说了,最要紧的是当年她祖父沈括知延州兼任鄜延路经略安抚使领西北军时,得到了一本韩琦的《枪棒要术》,如今正在她手里。她曾带之入宫,李舜举、李宪、童贯都从其习得,以后仗之建立军功,尤其以童贯成就为最高。那李舜举正是我叔父,我又得她疼爱,也跟着学了个皮毛。刚才所用,正是其中最简单招数。
“《枪棒要术》乃大宋军中之秘,虽然当代毕昇印刷术大行于世,此书却并无印制,只有区区几本手抄,除非大有缘分,否则实在难有幸一阅。待会儿见到沈姑姑,有机会时千万要诚心求恳。”
李宝领着几个人边走边说,转眼回到宾舍。刚进大门口突然听到一个年老婆婆高声说道:“那个熊孩子领着几个人可能跑不见了,我们该吃饭吃饭,谁还该得着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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