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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发完成的别墅区四处黑乎乎，除了蚊子多什么也没有，偶苒和穆木修绕了一圈后转回小屋。
穆木修：“你明天早上回学校？”
“我明早要回一趟家。”
“哪里。”
“城西那边。”
穆木修：“我明早捎你一段。”
“顺路吗？”
“顺路。”
回到小屋，大家伙正在玩扑克牌，偶苒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后，回房间赶斯蒂芬教授作品的翻译工作。
翻译工作已经开展了一周时间，翻译组会议开了两次，但迟恒没有没有出现在会议上。
翻译组的负责人也更换成东城大学的一位教授。
翻译团队有个微信群用来交流日常的工作问题。
偶苒从李笑笑处借来手提电脑，连接上电脑版微信，认真阅读群里面的每条信息。
她被指派的翻译任务是《近代金融史》最后五章节。《近代金融史》是概括性的简史书，不涉及数理理论，算是这次翻译任务里面最简单的一本书，而偶苒被分到的五个章节，又是整本书里最简单的部分，主要内容是概述保险业的发展简史和现状。
任务简单，但对偶苒来说却不简单。她对保险业的了解只停留在社保阶段，许多专业词汇的表达用法，她拿捏起来总觉得不够准确。
阅读完大师们的发言后，偶苒也提出一条自己的疑问：【请教各位老师，coverage在这个句子里面应该如何理解。There is a wide variety of standard types of cnverag。】
群里很快有人回复：【“coverage”一般是“范围”，不过放在这里感觉怪怪的。】
聊天框沉默了好一会儿。
【在实践中，coverage更常表示“项目”或者“类别”的意思。您的这句话可以理解为保险的标准险别各式各样。】
回信息的人叫Vincent，头像是一棵绿色大树的照片，图片里面的大树枝繁叶茂，是一棵有年份的树。
偶苒看着头像里的大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管理员：【迟老师，麻烦您把名字换成中文名。】
【不好意思，我现在更换过来。】
大树头像的名字从Vincent变成迟恒。
【迟老师的答案专业有标准。】
【翻译保险术语还是迟老师专业。】
迟恒：【过誉了，和老师们一起探讨。】
偶苒单独提醒他：【谢谢迟老师的指导。】
迟恒；【不客气。】
李笑笑从外面回来在偶苒身旁坐下，她两颊绯红，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怎么第一天就喝酒了。”
“喝酒能快速上头。”
偶苒转过脸，看着挨着她肩膀上的李笑笑。她俩虽然还没有讨论过为什么彼此会来参加交友节目，但多年的闺蜜情谊，彼此大概也能猜到对方的目的。
“真得要放下郑宇成？”
李笑笑抬手，胡乱在前方一指：“我要告诉他，我李笑笑的眼里不是只能有他。”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
李笑笑闷笑：“你尼，是为了钱还是为了人。”
偶苒嘴角轻抿：“为了钱也为了人。”
**
第二天，偶苒早早起床，到一楼时发现暖男人设的方中恒已经准备好早餐。
方中恒一头黑发梳理得很干净，身穿熨烫笔直的淡蓝色西装，两边袖子卷起纹路整齐清晰。与昨晚不同，他今天戴了一副金丝框眼睛，斯文气质分突增。
看见偶苒过来，他向她打招呼：“早。”
“早。”
“你这么早就出去？”
“是啊。”
“我在做三明治，你要吃吗？”
“不用了，我喝杯水。”
偶苒在水吧台拿了一个杯子，在直饮水机处接水。
方中恒：“笑笑她也起床了？”
“她昨晚睡得迟，估计不到十点也起不来。”
“噢。”
偶苒瞧了眼方中恒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偷着笑，脸上若无其事道：“她昨天好像说过今天中午想吃寿司，不过大家今天应该都要上班吧。”
“我今天不上班。”
偶苒点头：“太好了，你可以和她去。”
穆木修走入厨房，跟俩人打招呼。
三人随意聊了几句，穆木修和偶苒便离开。
室外阳光明媚，穆木修把空调调到中档位置，从车后排取了条毛毯给偶苒。
偶苒接过毛毯，打趣道：“师兄长得好看又细心，追你的女孩子至少绕城一周，怎么还要来交友节目。”
穆木修打着方向盘：“没办法，谁让追我的女孩里没有长得像师妹一样合眼缘的。”
偶苒默默看向穆木修，眼里都是省略号。
“对了，你身边的那位小男生怎么样，现在还有联系吗？”
“哪里有什么小男生。”
穆木修啧啧：“装傻呀，我还记得你那会天天追着他后面跑，你为了他还缺席了好几次辩论队的训练，差点被老师除名出队。”
偶苒尴尬地扭头看向窗外：“小时候的事，你怎么记得比我都清楚。”
穆木修笑笑，换了个话题：“你回家拿的东西，要是重的话可以先放我车上，晚上我带回去。”
“没有，就几本书。”
“行。晚上，需要我回来兜你？”
“不用了，我估计会比你早回去。”
“好，晚上见。”
节目组给予嘉宾的自由度非常高，平日白天大家可以离开小屋处理各种私人事务，拍摄队也不会跟着嘉宾拍摄。
每两个星期带偶俊军上医院进行复健检查是偶苒这几年最日常的事情，除非迫不得已的原因，偶苒近乎没有缺席过偶俊军的每一次检查。
“偶教练现在身体怎么样。”
穆木修比偶苒早毕业两年，对偶俊军当时那档事是从老班主任处得知。
“挺好的，除了说话有点别扭外，能吃能睡能走。”
“我认识几位权威的神经科医生，都挺好的，我给你拉个线认识一下。”
“不用麻烦，我爸现在已经康复得很好，医院的人对我们也很照顾。”
“哦，挺好的。”
偶苒回到家时，偶俊军和陈杏梅已经准备好出门。偶苒走到偶俊军没有撑拐杖的一边，手插进父亲的臂弯，搀扶着他走路。
宝嘉花园距离哈墨市康复医院只需要过两个红绿灯，偶俊军跑医院很方便。
三人到了康复科室，偶俊军跟着医生做复健，陈杏梅和偶苒在一旁候着。
看了一会，偶苒上洗手间。她所在楼层的洗手间恰好在维修，偶苒只好到一楼的洗手间上。
康复医院一共有三栋大楼，大楼与大楼之间有长长的走道相连，大楼与走廊组成一个三角形的建筑群，楼宇中央是一个户外的小花园。
从洗手间出来，偶苒本准备回康复大楼，走了两步，她被户外小花园的绿树成荫的风景所吸引，不知不觉间脚步便转向了小花园。
夏初，南方的花园姹紫嫣红，芬芳扑鼻，蝴蝶蜜蜂成群结队互相追逐。
小花园面积不大，布局也不算雅致，但对于常年在医院与病魔对抗的病人、照顾病人的家属以及把医院当成家的工作人员来说，这里就是外面的世界。
当感到窒息的时候，来到小花园逛逛，发个呆，吸口烟，人才能找到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偶苒也曾有过窒息的时候。
花园的一边，一位中年护工推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正在花坛前晒太阳。
轮椅上的老人偶苒很熟悉，她是与偶俊军同期入院的，一位患有帕金森病的老奶奶，姓王。
“王奶奶。”偶苒走到老人身旁唤了一声。
老人的手指动了动。
护工：“哎呦，奶奶对你有反应。”
偶苒蹲在老人的膝前，试图与老人建立更多的互动：“奶奶，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偶苒，偶俊军的女儿。”
老人一头银色，脸上皱纹满布，一双眼睛的下皮夫浮肿得像打了气。老人家双目空洞，浅灰色的瞳孔内没有焦点，似乎是在看偶然，又似乎不是。
护工叹了口气：“哎，还是不认得人。”
偶苒：“奶奶怎么了。”
“晚期都是这样的罗。”
偶苒心疼：“她谁都不认的吗?”
“不认得，不认得，她自己儿子都不认得。”
偶苒刚认识王奶奶时，她被确诊患上帕金森中期，当时的她虽行动迟缓，但精神尚可，对人事记得很清楚。
偶俊军出院后，偶苒陪偶俊军到医院复查时，偶尔会遇见她和她儿子，但因为大家相距甚远又是行迹匆匆，彼此间只是点头招呼。
没想到这三年里面，王奶奶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不能认人的程度。
王奶奶人很好，见谁垂头丧气或者偷偷哭泣，都会主动上前安慰，分享自己生病过程的喜怒哀乐。
偶俊军与王奶奶是隔壁床，偶苒每次累得趴在偶俊军床边睡着时，王奶奶都会偷偷给她盖一张小毛毯，天冷的时候，还会在她膝盖上放个暖水袋。
偶苒关切问：“现在都是阿姨您照顾她吗？王叔平时有没有来。”
护工：“一个星期两三次吧，他家的闺女好像要上大学，这边是费用，那边也是费用，他一个人扛起一头家不容易。不过到了她这种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的地步，待在医院比待在家里更方便，有啥事立即可以找医生。”
偶苒轻叹了口气。
光阴在弹指间流逝，却早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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