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景

　　自从那日诗会回来后，白泠的才气在各府贵女之间广为流传，至少在她们谈论起白泠时，还有了其他除了出身外可以谈论的话题。
　　白泠被公府保护得太好，对她来说太过初露锋芒也不全是件好事。从白祖海寄回来的家信里可知，西边的战事接近尾声，可自从西南那次到西北，大大小小的战事胜利给镇国公这个名号在民间镀上了一层金纱。
　　可这天下到底是赵氏的天下，皇帝有意从镇国公府挑一位太子妃，从前没得选，白泠只得安安分分的呆着，不敢稍出风头。可现在，白泠有些头痛。
　　阿诺黎，也就是白溪，白祖海寄回来的家信中提到过，改名后就记入族谱。
　　白泠心下想着事，却不知不觉来到祥云院。
　　“姑娘？”彩月询问着，白泠与这边的关系不咸不淡，不知怎得却走到了这。
　　“罢了。”
　　白泠走进去，只见白溪在庭院舞着剑。谢氏知道白溪与剑长大，院子的配置也不若其他闺房院落那样，而是刀剑弓枪、梯阶木桩。
　　白溪的舞剑充满了力量，没有柔美，只有寒意。
　　她停了下来，看向进来的白泠。
　　“我以为你不会进来。”
　　“不管如何，阿姊打算和妹妹站着说话吗？”白泠笑着，“东宫的争斗无孔不入。”
　　话语却带着一丝寒意，白溪也平静的对视着。
　　“进屋说话。”

　　“襄阳都能让太子殿下找到，看来隋王不日就要回京了。”白泠靠在椅背上，颇有几分洒脱。
　　“互相需要罢了，我要圆她的愿，太子需要一个出身贵重的太子妃。”白溪仔细擦了擦她的剑。
　　晨光熹微，冲破浓云。
　　“霍晋呢，就算能骗得了他一时，他也能在回来。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心悦于你。”
　　白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擦剑的手顿了顿，随后又面色如常。
　　“不知。”白溪站起身来，把白剑放置在堂内的剑框上。“我把所有事的结局都预想了一遍，只是没想到你。”
　　“哦？”
　　“你和传闻中不尽相同。”
　　白泠点头，示意她继续。
　　“外人皆说温柔知意二字是为白大姑娘打造的，如今看，还是随了你的名。”
　　“不说我了，阿姊，你可想好了？”
　　白泠收了言笑的神色，静静的看着白泠。还未等白溪回答，谢氏身边的慧娟姑姑就让她们速速去正厅。
　　白泠看着白溪，她好像也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了，连刚才那副和她侃侃而谈的样子也没了，只是淡然的点头。

　　“镇国公长女白溪，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着即册封为太子正妃，钦此！”
　　“臣女白溪，接旨。”
　　白溪低着头，白泠看不见她是什么神色。谢氏安排妥帖内侍后，才领着众人回堂。
　　“自从你名姓定下来那日，皇后娘娘就召我进宫长叙，娘娘也想到你娘亲的情况，说是先定下，成亲的日子可以让钦天监慢慢的挑个好日子。”
　　“是，白溪知道。”
　　“只是苦了你。”
　　谢氏低声叹道，这话传出去是大不敬的。可从白溪入府到如今虽不过短短数月，但也是实打实的相处下来，不说翻天覆地的变化，谢氏对白祖海这个女儿还是有所改观。

　　期山
　　冬日的期山大雪纷飞，天灯寺的香火却不曾消减。
　　白泠本想带着白溪出来一起，她却嫌外面遇到的人太多，虚虚实实的恭贺太多，属实恼人也就罢了。
　　白泠看着前面亭子里站立的人。
　　魏绣。
　　她好像有些瘦了，初见时眼神烨烨，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现在是大相径庭了。
　　“怎么不进来？”
　　半晌，白泠踏进这个不算大的飞檐小亭。
　　“恭贺魏阿姊了，等太子妃入主东宫又进一步。”
　　本朝的规矩，除了特例，只有等太子妃册立过后太子侍妾们才能册立。当然，陈巧巧就是这个特例。
　　“你怨我吗？”
　　这里已是期山深处，一般人很少过来，白泠在过来时就示意暗卫在周围注意着。有些话才能说出口。
　　“魏绣，能让你身败名裂的方式有很多，有也不少人来挑拨我，让我出力就可以轻易让你陷入泥潭。可是我不愿……”白泠顿了顿。“我不愿。”
　　眼前复现起他们三人入京小憩的时刻，魏绣神色飞扬。
　　“你走吧。”魏绣的声音已经颤抖。
　　白泠起身，掸了掸不甚飘落在斗篷上的雪花，片刻后又神色如常，仿佛刚才动容的不是她。
　　白泠逐渐远去，她隐约中听见魏绣说了句什么，不太清晰，也就作罢了。

　　“我只是想回家。”
　　魏绣的呢喃和着寒风融入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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