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嫡女又在装乖

　　雅间内，各色屏风林立，时有丫鬟穿梭期间，姿态袅娜，手捧各种精致的吃食，一水儿地送往最里处一位姿色艳丽的少女面前。

　　“这么多，可是没有公主欢喜的？”齐明玉站在一架屏风后问道。

　　顺德公主懒懒地歪在一旁，挥了挥手示意身后捶背的丫鬟退下，而后起身看了眼面前的吃食，皱眉问道：“她自小便不在京城住着，能吃惯这些吗？”

　　齐明玉噗嗤一笑，意有所指地说道：“公主也知道她从小便待在那乡野。”

　　闻言，顺德公主不满地朝他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带了点怒气地说道：“她今天是我的贵客。”

　　“贵客？”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齐明玉被扇子遮挡的嘴角又往上扯了扯，但见顺德公主眼里似真起了怒意，只好强收回快溢出嘴角的笑意，忍笑道：“罢了，公主开心便好。”

　　“齐明玉！”

　　齐明玉将扇子一收，竖在嘴边，做出一个“嘘”的动作，提醒道：“公主今日可是装病才躲过赏花宴的，若是让皇后姑姑知道公主现在在这儿，必少不了一顿骂。”

　　见齐明玉搬出了皇后，顺德公主虽有些心慌，但还是嘴硬道：“那个赏花宴实在是太过无趣，我躲出来干些旁的事也实属应当。”

　　闻言，齐明玉忽然目色一凛，正色道：“公主当真以为现在做的事是有用的？”

　　顺德公主低头玩起了袖子，半晌，才道：“总比什么都不做强。”而后又恢复成起初那副懒散的样子，对四周的丫鬟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齐明玉一挑眉。

　　顺德公主看都不看他，一边把玩着手上的玉器一边道：“我估摸着沈幼安快来了。”

　　齐明玉了然，将扇子唰地一声展开，而后摇着扇子朝外踱去，嘴里不忘损道：“想来我终究是碍了你的眼了。”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又道：“罢了，罢了，日后公主若再闯出祸来，也当我是个透明的吧。”

　　闻言，顺德公主手上动作一顿，想要出声给自己找补，但已经走至门口的齐明玉却先她一步轻咦了一声，道：“沈幼安？”

　　雅间外的沈幼安隔着帽纱微点了下头，“齐公子。”

　　齐明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里似有疑惑，而后忽然笑道：“几日不见，变化竟如此之大，定远将军府倒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天子脚下，实属正常。”

　　“嘴也伶俐了些。”齐明玉眼角的红痣往上一提，手里的扇子合拢往里一指，道：“公主在里面等着你呢。”

　　沈幼安道了声谢便与齐明玉错开身走进雅间。

　　顺德公主已经端坐起身，面上也带上了得体的笑容，她对沈幼安招招手道：“你过来这边坐。”

　　沈幼安还记得柳夫人的嘱咐，不敢轻易逾矩，故而摘下帽纱后行了一礼，恭敬地道：“公主。”

　　闻此，顺德公主倒面有不虞，嘟着嘴带着孩子气地说道：“我既然没在你面前拿公主架子，你便也不必如此拘束。”

　　说完，顺德公主又恢复了笑容，指着一旁的位子道：“幼安，你且坐这儿，好离我近些。”

　　沈幼安微有些诧异，她面前这位皇帝的女儿容貌昳丽，环佩叮当，举手投足间虽有贵气，但亦有一股随性的意味在，不过，这倒让她显得可近可亲。沈幼安行由心使，再回神时，才发觉自己已然坐在了顺德公主刚指的位子上。

　　顺德公主欣然一笑，上前握住沈幼安的手道：“这才对了，整天地搞那些虚礼作甚？不过是些思想顽固的老家伙搞出来的罢了。”

　　沈幼安眼睛大睁了一瞬，她没想到就算是公主也不像柳夫人说的那般处处恪守礼法。

　　“没想到公主竟这般随性。”

　　“不喜欢？”顺德公主一扬眉。

　　沈幼安面露轻松，摇头道：“怎么会？我倒是喜欢极了。”

　　“你果然对我胃口。”顺德公主又往沈幼安那凑近了些，眨了眨眼道：“你若是喜欢，那活得随性些也未尝不可，譬如今日，那赏花宴不去便不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赏花宴？”沈幼安面露疑惑。

　　“柳夫人没和你说过？”顺德公主脸上透出了一丝惊讶，“今日宫中办赏花宴，定远将军府也在受邀之列，可柳夫人说你性子怯，暂且去不了，我担心你在府上闷得慌，这才邀你出来透透气。”

　　顺德公主瞧了眼沈幼安的神色继续说道：“我原以为你是知道这件事的，不曾想……”

　　“……无妨。”明明雅间内极暖，可沈幼安还是觉着后背起了凉意，不过，又想，这事放在她们母女身上倒似寻常，因而笑道：“有劳公主费心了。”

　　“没什么的，像这种赏花宴，我见的多了，无非就是一群人在那儿奉承来奉承去，偶尔还会提一些惹人不快的点子来。”顺德公主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快的事情，自顾自地咬唇轻哼一声，片刻后面上才又现了笑容，“罢了，不提那些混账玩意也罢。”

　　这番话，顺德公主完全是凑在沈幼安耳边说的，举止亲昵，却并不让人反感。沈幼安觉着，这一大部分原因主要取决于顺德公主那双灵动的眼睛，盯得久了，容易让人产生一种置身于山间林海中的错觉。

　　当下，那双眼睛见沈幼安面上并无异色，便示意她望向桌上的吃食。

　　“说了这么久，我肚子都饿了。你快瞧瞧，这些吃的可还符你胃口？”顺德公主说着便推了一碗奶酪到沈幼安面前，“你尝尝这个。”

　　沈幼安拿起勺子轻尝了一口，而后抬起头，两眼亮晶晶地望向顺德公主，重重地点头道：“好吃！”

　　顺德公主当下便如见着了知己般，又给沈幼安推了几道吃食，在沈幼安低头品尝的时候，却忽然叹了口气，微有怨意地说道：“你说，你和沈岑那个木头都是一个娘生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闻言，沈幼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有一种预感，顺德公主接下来的话才是今天邀她来的主要目的所在。

　　沈幼安疑惑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顺德公主接着道：“就拿先前那碗奶酪来说，我与你分享，你会开心，咱们俩一拍即合，可是沈岑呢，我之前也与他分享过许多事，可他毫无反应就算了，他竟然、竟然还说话气我！”

　　“幼安，我真恨他是块木头。”顺德公主捏着袖子满是幽怨地说道。

　　沈幼安噗嗤一笑：“你可是公主。”

　　“公主？公主又怎么样？公主又不能事事如意，那些前朝有权的不还是能想着法子地气上我一气？”说到这，顺德公主却忽然停住了，而后像是想到什么般，扭头望向沈幼安，俏皮地眨着眼道：“等等，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让我用……强的吧？”

　　沈幼安着实被顺德公主这清奇的想法给震惊到了，但随即想到顺德公主今日邀她前来想必是为了让她搭红线，不过，她可没忘了沈岑自那日起便料定她缺乏教养，故而每当柳夫人无空管她学业时，沈岑都会主动代劳，其态度之严厉，手段之残忍，与柳夫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她一脸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见顺德公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沈幼安又凑近她，低声道：“其实我兄长就是个嘴硬的，公主莫要被他迷惑了。”

　　“真的？”

　　“当然。”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醉仙楼是京城最高最大的酒楼，坐在顶层的雅间临窗便可将整个京城收入眼底。两人食过后，意兴尚在，便由着性子坐在窗前赏起了落日熔金、水光潋滟之景。

　　顺德公主看着窗外水面上游船如织，突然出声道：“你知道我表姐齐明月吗？”

　　沈幼安疑惑地摇了摇头：“未曾听过。”

　　闻言，顺德公主也疑惑地看了沈幼安一眼：“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沈幼安不语，乖巧地眨了眨眼。

　　顺德公主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而后道：“京城里流行一种小报，你可以买来瞧瞧，齐明月算是个妙人，小报上必有不少关于她的。”

　　言罢，顺德公主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谈论过多，拉着沈幼安的手起身道：“走，我还租了条画舫，现在暮色刚至，正适合我们上去赏景。”

　　*

　　因为是深秋，湖边的风吹在脸上还是有些割人，但许是未名湖上的风景实在是太过诱人，此时湖上正泛着不少画舫游船。沈幼安和顺德公主登上画舫的时候，恰逢灯笼亮起，各样的人像剪影便跃然于窗纸之上，这让未名湖又多了几分活气。

　　谁知，两人刚坐定，从船尾处突然响起一声惊叫，顺德公主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公主，有、有蛇。”一个声音颤颤巍巍地回道。

　　这条画舫上皆是女子，这话一出，顿时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顺德公主脸上也带上了惊慌，“好好的哪来的蛇？！”

　　沈幼安连忙稳道：“公主莫慌，不过是条蛇罢了，您先在这里待着。”说完，她便快速起身向船尾走去。

　　沈幼安先前在乡野，家里没粮的时候自然需得她上山采些野菜或者野果子吃，深山草丛里难免会有蛇虫出没，起初她还会有些惊慌，但遇见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不足为惧，更何况，在生存面前，一条长虫算什么。

　　沈幼安让一众丫鬟退后，上前看到不过是条水蛇后，安抚完众人便凭借先前的经验徒手抓住了蛇的七寸。

　　周围立马响起了吸气声。

　　沈幼安见丫鬟们面上都还带着惊惧，不再犹豫，抓起蛇便扔进了水里。身后立马传来了丫鬟们欣喜的声音，不过，先前那个被吓到的小丫鬟还是抖着嗓子问道：“沈大小姐，若、若是那条蛇再上来怎么办？”

　　“放心吧，一条水蛇而已，没什么毒性的，而且——”

　　沈幼安挑眉回首：“若是它再上来，就像这样再扔下去就好啦。”

　　但她的身子还未完全转过来，身形便滞住了。

　　沈幼安注意到，一道戏谑的目光正盯着她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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