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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时间过得很快,高考结束,俞清晏难得睡了个天昏地暗。睁眼醒来,眼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明明一切都结束了。莫名的,他有股空缺感。
床头摆着日历,俞清晏翻了几页。说来可笑,他母亲出个差出了一年半。没有一条信息,没有一个电话,就连儿子的高考都漠不关心。
家里她的东西都落了灰。
俞清晏眨了眨眼睛,以为眼眶会湿,却只感到干涩。
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门铃响了,接着是开锁的声音。
是祁桓带着早餐过来了。
有时候他真的感慨有祁桓这么一个好兄弟,跟从小玩到大的周川路相比都有过之无不及。
这一年半风雨无阻地给他带三餐,忙时给他叫十食记的外卖。俞清晏也放心,把自家的钥匙给了他。
–
洗漱完乖乖坐到餐桌前,边吃早餐边玩手机。
“你又吃过了?”俞清晏瞥他一眼。
“巧了,没。”祁桓打开面前的包装盒,夹起一个煎饺低头慢慢吃。
俞清晏在桌下面踢他一脚,“吃完给小鹉喂点吃的。”
小鹉是之前李姐送的鹦鹉,俞清晏懒得想名字,就直接叫小鹉。
祁桓点点头,煎饺的油溅到了桌面上。
“抽纸你放哪了?”
“就你上次放的地方,我没动。”
吃完早餐,把垃圾放桌面等祁桓收拾。俞清晏瘫到沙发上不想动弹。
祁桓找着纸,递给他一张,收拾完桌面的垃圾去给小鹉倒水喂食。
正玩着手机,一条陌生短信发送过来。
看了眼内容,俞清晏神色不太好。
这条信息是他两三年没联系的二叔发过来的。
内容是他远在乡下的奶奶突发哮喘当场昏了过去,进了医院醒来后说想看看她孙子,也就是俞清晏。
俞清晏的父亲早逝,母亲对他不管不顾。
只有早年丧偶的奶奶从乡下来到S市照顾他。他上了高中以后,奶奶身体逐渐变差,这才把她送回乡下给叔叔婶婶照顾。
这几年奶奶也会寄钱给他,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也只有奶奶。
只有这时,俞清晏才能感受亲情的存在。
–
“祁桓。”他叫了声。
祁桓从阳台出来,“怎么了?”
他一眼就看出俞清晏神色不对劲,鼻头红红的。
坐到俞清晏身旁,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俞清晏斟酌道:“我奶奶出了点事,我现在要回去。”
“要我陪你吗?”
“不用,小鹉麻烦你照顾了。”
祁桓眸色沉了沉,看着他,许久后开口:“……好,什么时候走?”
“待会儿,我叫下车。”
“我送你。”
“不用了。”
“什么时候回来?”
俞清晏想了想,犹豫了一番:“一个礼拜后吧。”
奶奶年纪大了,再加上有哮喘,能陪他的日子也不多了。
他想在还有机会的时间里好好感受仅有的亲情。
祁桓点点头,不容拒绝道:“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嗯。”
要带的东西不多,俞清晏拿了书包装衣物和一些日用品。
到阳台看了看小鹉,还在睡觉。
祁桓轻笑:“像你。”
俞清晏睨了他一眼:“它是我儿子。走了,不用送,叫的车在楼下。”
祁桓倚在门口,不放心地嘱咐道:“注意安全,照顾好身体,早中晚要按时吃,别吃垃圾食品。胃药带了没?以防万一。”
“带了带了,真啰嗦。”
祁桓喉结滚动,从背后抱住他。
“手机别没电,别关机,要接我电话,有事打给我。”
祁桓抱了一下就放开,俞清晏没作他想。
在上车前,拍拍祁桓的肩:“照顾好我儿子。”
简陋的巴士颠簸,周围尘土四起。
俞清晏关了车窗,身边坐下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农民工。
拿着大包小包,将周边的空地都塞满。似乎与周座的人认识,讲着听不懂的老家话。
一会儿,车里烟味缭绕。
笑声混着叫喊充斥耳边,震得他胸腔发疼。
前座坐了个中年妇女,皮肤黝黑,抱着孩子,看起来一岁左右。大概是劣质的烟味呛鼻,小孩张嘴哭了起来。
声音尖锐,周围的人纷纷看去。
妇女急忙拍背哄,哄了一会儿哭声不止,农民工低声骂了一句。
恰好妇女听到,涨红了脸。孩子也不哄了,瞪着眼睛指向农民工破口大骂。
骂的什么俞清晏听不懂,只知道她在骂人。一时间,车内人声嘈杂,乱作一团。
一个女人大喊了一声,说的老家话。
吵闹停止,众人转过身,各做各的事。
车在一个小破亭停下,妇女抱着孩子下车。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烟雾复起。
俞清晏戴上黑色的外套帽子,拉低帽檐,只留额前碎发遮住视线。找出口罩,在耳后打了个结。
呼吸紧贴罩壁,呛人的烟味渐渐消匿。
仍嗅到丝丝缕缕。俞清晏闭上眼睛,呼吸放浅。呛到喉咙,蹙眉压着声音咳嗽。
像是个外来人,与周围格格不入。
嘈杂声在继续,甚至越来越大。
一点一点地侵入脑海,俞清晏感到头部昏沉。数不清的噪音刺耳,就连浅眠也成了奢望。
呼吸不适,意识混沌。
突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衣服。俞清晏睁开眼,转头,是农民工。
“你手机响了。”
应该是看出他不是这里的人,用了蹩脚的普通话。
俞清晏点头道谢,拿起手机接通。
“俞清晏。”是祁桓。
没有力气回话,胃部感到一阵翻腾。
“怎么了?你那里很吵,是出什么事了吗?”
“俞清晏!说话!你还好吗?”
“……祁桓。”
俞清晏缓缓开口,在嘈杂的背景里尤为清透。
“说点话,说什么都好。”
他靠在紧闭的车窗上,车身随着崎岖的泥路不断摇晃,空气似乎越来越闷沉。
祁桓的声音闪过慌张,又强迫自己镇定。
开口带了笑意:“你儿子真不愧是你儿子。刚才我好心放它出来溜达,结果它刚出笼子就随地大小便,杜旬正在训它。”
耳边的声音低沉醇厚,带来一丝睡意。
“周川路问我你去哪里,我说你去玩了,他抱怨你不带他,我说俞爷的事孙子少管。”
俞清晏带了耳机,祁桓的声音放大。隐隐约约,他听见电脑敲击的声音。
“啧,一会儿不见俞哥,发现挺想的。”
“儿子也想,到处叫唤,找你呢。”
“上次你收杜旬的红包,说了分我点,到现在都没分。”
“我妈可也给你了,我记得你是2000,我是200。怎么我总比你少个零?”
“俞哥,可怜可怜我。”……
耳边像是响起一场大提琴的独奏,睡意渐浓。
直到意识下沉的那刻,俞清晏听到自己的声音。
“祁桓,别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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