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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轮月决定
其实秦如许也绝不像表面上那般平静。
她心不在焉地吃着赵姨准备的糖醋荷包蛋,一转头看见属于李十泽的那个金灿灿的荷包蛋,不可避免地想到哥哥不爱吃甜的,赵姨又爱吃酸,于是总是煎三个不同口味的。赵姨对她如同慈母,对李十泽这个懂事的男孩子也是充满了怜爱。她看得出来,赵姨是把他们俩当成儿女去疼爱的。
上次秦跃岭回来还给李十泽带了一整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方颖也买了新衣服给他,李十泽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家庭,家里三个大人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
哥哥······
他们是一家人呀,她在想些什么呢?
李十泽什么都好,作为哥哥,对她向来无可挑剔,她不可能昧着良心指责他有什么错处。可是邹云秋不也说了吗,只想当他的女朋友。
他们在人生最早的那几年从未见过,可是他们一见面就迅速熟稔起来,她把他当玩伴,当朋友,当陪伴者,好像一直都是这么亲密无间地生活在一起一样。
其实不是这样的,她只是觉得这个小哥哥好看。
秦如许神色怔忪:原来如此,她还以为自己是那个甜美小姑娘,人见人爱,想要所有人都喜欢她。因为想要得到李十泽的照顾,所以她就用甜丝丝的声音叫他,用她一双含情的杏眼软绵绵地看他,他的心就软了。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只在乎李十泽喜不喜欢她了,原来她只是想要顺理成章地,得到他更多的关注、照顾和偏爱而已。
这不是为了满足小姑娘小小的虚荣心,这是······
这是什么?
李十泽是个完美的人,他清朗如同皎月,就这么静静地高悬于夜空之上,谁不想徒手摘星,上九天揽月?
难道她也想吗?可是他是她唯一的亲哥哥,她是最没资格想的。
那月亮若被她摘到手里,岂不是明珠暗投,徒惹尘埃。
为什么他偏偏是她的哥哥呢?
可如果他们不是兄妹,或许此生也无缘得见。
秦如许一边吃早饭,一边乱糟糟地想心事。
这壁厢,李十泽置身于花洒下,把被水淋湿的头发全部往后拨,可是泪水混合着热水从脸上蜿蜒流下,他被刺得睁不开眼睛。
眼睛虽然紧紧闭着,但是还有光感,一片朦胧混沌的橙黄色光芒,可惜这种温暖稍纵即逝,热水进了气管,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他想起初见时眼睛亮亮的小女孩,抱着他胳膊的那个暖烘烘的小身体,她笑嘻嘻地说“哥哥是我的小月亮”。
他每次去接她回家,小朋友们惊叹于他的美貌时,秦如许骄傲的小眼神,大气道:“我是‘家长美貌大赛’第一名,零食全分给你们,但是哥哥是我的,恕不外借。”回去的车上,她一边比划一个皇冠一边宣布:“零食哦,一点都不好吃,吃了还会长胖,我可是要成为芭蕾女王的人!”一边馋兮兮咽了咽口水。
小区里的灯光既低且暗,像是草木繁茂的公园,她紧紧抓着他的手,手心都出了汗,还要勇敢地说:“我保护哥哥,要是有坏人你先跑,你跑得快,跑掉以后去叫人回来救我啊。记得打110。”
还有她撒娇弄痴的时候就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声音娇娇软软,“好哥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他有时想逗她多说几句,“哥哥是谁?”她就说,“我唯一的最最亲爱的哥哥,就是李十泽,就是你,不管你是改了名换了衣服,还是变成大人了,都是你。”
满足她的小小心愿了以后,秦如许就在他腮边亲一下,兴高采烈地说:“最喜欢哥哥了!”
时间太快了,这六年像是偷来的,李十泽总以为的永恒的幸福,实际上是流动的,他的小姑娘长大了,幸福也来到了岔路口。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黄昏/荒郊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仰望着孤月之人的悲哀”,又想到了《白夜行》,“唯有人心和太阳不可直视”。
李十泽心里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决定之前万般煎熬,决定之后虽然感到空落落的,有一点不适应,暗暗希望延长这份甜蜜的煎熬,却是一身轻松,上了断头台一般永恒的轻松。
他仰着头,在单调的水声之间慢慢地说了一句:“总有东西可以代替太阳,虽然没有那么明亮,但是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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