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巫

　　蓝歌推开车门，掏出枪指着其中一名蒙面袭击者，枪端得很稳，语气冰冷：“如果我是你们，现在就赶紧去逃命！”
　　五名袭击者集体抬头，迎着蓝歌手中的枪也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不过却放开了抓着郑多燕的手。
　　郑多燕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十分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用手捋了捋散落的发丝，爬起身来到蓝歌身后，双手握住蓝歌的手臂，身体轻微地颤抖。
　　其中一名袭击者突然“哈哈”大笑：“就凭你就想英雄救美？”
　　这时，法华也从车上走下来，微微眯起眼睛，面上却不动声色，“几位可想好了，今天饭店发生了爆炸，总巡捕房的人都在这里，有任何响动，比如枪响，他们都会很快聚过来。”
　　刚才开口说话的袭击者显然是几人的头目，他闻言后身体微微僵硬，审时度势片刻之后，又望了望躲在蓝歌身后的郑多燕，有些不甘心地朝其余四人一挥手。
　　抵在司机和保镖头上的枪口被收回，五名袭击者转身离开饭店停车场，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郑多燕见袭击者离开，松开蓝歌的手臂，清了清喉咙，站直身体，又恢复到一副骄傲大小姐的模样。之前一直躲在一旁不敢出声的老者立刻迎了上来，“大小姐，你没事吧。”
　　司机和保镖也走到郑多燕身旁，恭敬地站着。郑多燕斜眼不屑地瞥一眼两人，苍白的脸上十分难看，“父亲雇了你们有何用处？真是一群饭桶！”
　　蓝歌有些不太赞同地皱起眉毛，他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见多了这种骄纵的大小姐，但一直很难让他认同。
　　“既然无事，我们就先走了。”蓝歌将枪收回，无所谓地耸耸肩，语气平直。
　　“怎么？我就这么不遭你待见？”郑多燕莞尔一笑，笑容里却并未藏着多少欢喜，“今晚和我跳舞的时候你就不大愿意，很讨厌和我待在一起？”说罢，又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一支烟，身边的老者上前一步赶紧点上。
　　郑多燕将烟塞入口中，深吸一口，又将烟圈吐出，“你母亲可不是这么想的，郑家和你们蓝家联姻对两个家族都有好处。”
　　蓝歌往后倒退一步，作为医生的他对于烟有些深恶痛绝。“我母亲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我怎么敢讨厌你郑家大小姐，今日实在是有事要办。”
　　郑多燕将烟从右手换到左手，堆起笑容，“那……我想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见面，今天也得谢谢你，改日请你吃饭？”
　　蓝歌没有回答，而是点点头，抬脚准备离开，侧身看见法华正盯着自己瞧，心中莫名一动。“好，那就一言为定了！”说完，又偷偷瞄一眼法华。
　　法华冷哼一声，沉默着转身朝停车场出口走去。蓝歌朝郑多燕摆摆手，也跟了上去。
　　两人相对无语，来到饭店正门口。此时围观的群众已经陆续离开，饭店里的客人也都疏散完毕。宴会厅里的巡捕们可能已经查看现场完毕离开，只留下门口看门的两名年轻巡捕。两名巡捕一脸无聊地对视着，其中一人还不断地打着哈欠。
　　蓝歌走进饭店大堂，冲饭店的大堂经理打了一个响指。经理抬头，看见蓝歌，连忙一脸殷勤来到他身边。“蓝少爷，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蓝歌指指一楼的宴会厅，“今晚一着急，把一块怀表落在宴会里了。怀表对我很重要，但门口那两名巡捕估计不会让我进去，你帮我引开他们，我进去一会马上就出来。”
　　经理有些为难地看看站在宴会厅门口的两名巡捕，“他们是总巡捕房的人，我可得罪不起啊。”
　　蓝歌正欲再次开口，一抹白色的身影靠近，递给经理几张纸币。经理见状露出谄媚的笑容，伸手将纸币塞入上衣口袋，话锋一转：“放心，包在我身上。”
　　蓝歌一挑眉，转头看见法华双手正背在身后，战得笔直，仿佛刚才贿赂经理的人不是他。
　　经理收了钱，踱步到两名巡捕身旁，微微躬身道：“两位大爷，辛苦了吧。饭店给你们准备了一些吃食，要不要先填饱肚子？”
　　两名巡捕忙了一晚上，正又饿又乏，闻言立刻露出欣喜地笑容。片刻之后，其中一名巡捕又有些犹豫，“我们得守在这里，不能让人靠近宴会厅。”
　　经理立刻笑道：“就去那边小餐厅吃点东西，我帮你们看着，保证没有人会靠近宴会厅。”两名巡捕闻言不再推辞，朝饭店里的小餐厅走去。
　　经理朝蓝歌和法华扬扬手，“两位快进去吧，今晚的事可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法华点头，又递给经理一张纸币。就这样两人顺利地潜进了郑家晚宴的现场。
　　蓝歌见法华如此熟门熟路，有些好奇他现在的职业：“你现在究竟究竟在做什么？公共租界巡捕房为什么会雇佣你当顾问？”
　　“我现在正在查看案发现场。”法华头也没回。蓝歌满脸黑线，气得牙痒痒，“我是问你的职业，不是问你正在做什么。”
　　“我在上海滩有一家侦探社。”法华声调不变，朝宴会大厅的二楼走去。
　　虽然猜到八九分，蓝歌还是有些惊讶，没忍住问道：“那你当年为何最终没有出国读书？你养父呢？”
　　走在前方的白衣人身子突然一顿，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没有回答蓝歌的问题，而是冷哼一声：“这是我的事情，没有义务回答你。”
　　蓝歌心中瞬间冒出想把对方胖揍一顿的冲动，脾气和读书时一模一样又臭又硬。
　　两人来到宴会厅的二楼，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盏散落在地上的水晶吊灯残骸。
　　“走，我们去房梁上看看！”法华转身推开一扇二楼角落里的小门。穿过小门，可以绕行到晚宴大厅后台工作室。工作室里现如今一个人也没有，各种表演用的礼服整整齐齐地挂在一排衣架上。
　　工作室角落里有一个铁制的小楼梯，两人顺着楼梯爬上了宴会大厅的横梁上，这里应该是为了检修方便而预留的通道。
　　“你来过这里？”蓝歌有些惊讶法华对饭店如此熟悉。
　　“白痴，作为侦探熟悉上海滩各处著名饭店有什么奇怪的。”法华完全不买账，而是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道。
　　蓝歌张张嘴，没有出声。说实话他在读书时就见识过法华怂人的功力，冷着脸，几个词就能把人噎得无法反驳。这么多年后再次听到，心中居然生出一些怀念。
　　“你看，水晶灯是由一根很粗的铁链挂在横梁上，可是铁链的这一环被破坏掉，明显是人为所致。”法华指着挂在横梁上的半截铁链道。
　　蓝歌伸长脖子，果然看见铁链上有被锯过的痕迹。“那就是说，凶手确实是故意破坏了水晶吊灯，然后利用爆炸之后的混乱，跟着人群离开了饭店。当时宴会厅里那么多人，加上爆炸后的混乱，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有谁来过这里。不过，凶手为何要用如此刻意的方法来杀杜月笙？”
　　法华站直身体，蹙起眉头，“你今日也看见了，想要靠近杜月笙身边困难重重，这也许是凶手为何要用如此迂回的方法杀人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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