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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君心
碧纱窗下,松风水月的博山炉里发出阵阵幽香。窗外绿槐如茵,高高的柳树叶子随风飘动。
萧裳柔醒来时已是午后,一夜宿醉她还有些迷迷糊糊,被曹姑姑哄着连喝了两大碗鸡汤才略略清醒一点。
她越清醒就越想起昨夜之事,她拉着苏恒跑就罢了,还将瞧见他与沈太妃拉拉扯扯的事给抖出来了!幸好,苏恒当时没直接推她下湖里来个杀人灭口,她再三感叹果然人不能贪杯!
可仔细想想,苏恒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她以绝后患?难道,是觉得她无权无势即便知道了也威胁不到他?想到这里,她心里莫名的又气愤又委屈。
不知是不是她的表情太过扭曲,帮她挽发的浣雪忍不住轻声问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萧裳柔摇摇头,问道:“昨夜,真的是苏恒送本宫回来的吗?”
“是呀!”浣雪一边点头一边道:“苏总督就这样将您抱着回来的。”
她说完伸出双手,做了一个公主抱的姿势以证其说。
萧裳柔记忆里,模糊的记着最后一幕确实是苏恒抱起她,可是为什么啊?苏恒为什么要对她这么…这么温柔?
“长公主殿下,沈太妃求见…”
门外传来曹姑姑的声音,令萧裳柔猛地一惊,什么?沈太妃!镜子里映出她惊愕的表情,沈太妃怎么亲自来找她了?难道是苏恒派来的?想到此处,她立即起身绕过屏风往前殿走去。
午后的阳光明媚温和,铺着软云纱的香妃椅上端坐着一个女子,她穿着绯色的夏款宫装,虽然是去年的样式但用的是千金一匹的暮云纱,可见其身份地位之尊贵。再往上,萧裳柔看见了一张秀美若纸笔描绘出来的容颜,她暗自惊艳了一声,感叹这世间竟有这般面若观音似仙女下凡的女子!
可不知为何,萧裳柔觉得这个仙女的眉眼令她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儿见到过。
仙女见着她,弯唇浅笑声音温柔的道: “长公主殿下,本宫忽然到访有些唐突,望公主见谅!”
萧裳柔不得不从惊艳的情绪中回过神,沈太妃是太妃是算是萧裳柔的长辈,按规矩是该她行礼的,于是她走上前朝着她微微福了福身笑道:“沈太妃万安!”
沈太妃也微微颔首致意,然后伸手请她坐下。
萧裳柔坐到她对面,只觉如坐针毡,也不知这看起来仙女似的人物,今日来是什么意图,她原本是很好奇这位能与苏恒做对食的女子究竟长什么样,如今人家自己登门,她看着果然非同一般!
曹姑姑已经奉上了香茶,立在萧裳柔身后轻轻触碰她的背,示意有她在不必紧张。
沈太妃端着茶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抬眸看了看对面的长公主,传闻长公主容貌倾国令人见之不忘,果然,眉目如画最最难得是那一双眸子,纯澈清朗又似蕴藏温情,真真是一双天生的含情眼。
“今日唐突造访,是受人之托有一事要对长公主言明,不知长公主愿不愿意屏退左右,与本宫单独一叙?”
闻言,萧裳柔心头咯噔一下,本想开口拒绝,但想到也许是苏恒有什么不能被人知道话要告知她,此事多一人知道,就会给那人带去麻烦,倒不如她自己一人做事一人担!
“曹姑姑,你们都先下去吧!”
曹荨玉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可眼前这沈太妃看起来温柔和善,想来也不会伤害到公主,于是带着殿内的众人纷纷退出去,然后徐徐关上了门。
见门完全闭上,沈太妃才缓缓地站起来,然后走到萧裳柔面前朝她行了一个女子的福礼。
萧裳柔满脸愕然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太妃,您不该对本宫行礼……!”
她却道:“这一拜,是苏阑月拜见长公主殿下。”
萧裳柔更是满头问号?沈太妃不是姓沈吗?苏阑月是谁啊?
沈太妃已经座回她对面,然后语气温柔的道:“兄长不放心,怕长公主胡思乱想,所以让本宫亲自来解释。”她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枚雕着白鹤的玉佩,轻轻递到萧裳柔面前。
“本宫父亲是前朝谏议大夫苏清琅,本宫与苏恒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萧裳柔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白鹤玉佩,只见上面确实刻了“月”字!她震惊的抬起眸子看着眼前的沈太妃,只觉得五雷轰顶!沈太妃是苏恒的妹妹,她记得让曹姑姑去调查苏恒的身世时,他父亲是蒙冤在牢中被迫害致死,而他家的女眷都入了教坊司!
萧裳柔难以置信的问道:“苏恒是你哥哥?可是,你…你怎么会…怎么会入宫成为先帝的嫔妃?”
她略笑了笑,轻描淡写的道:“兄长在一个教坊找到了本宫,造了新的身份将本宫带进了宫里成为了嫔妃!”
萧裳柔更惊讶了,甚至有些慌张无措,这样绝密的事情苏阑月为什么要告诉她啊?难道,是苏恒授意?让她死之前知道一下事情的真相?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沈太妃轻轻地笑了笑,柔声安慰她道:“长公主不必害怕,兄长让本宫来告诉你这些,只是不想你误会我们的关系。”
萧裳柔心头犹如万马奔腾,立即说道:“将这样绝密的事情告知本宫,难道不是为了让本宫死个明白?”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道:“长公主果然对兄长误会颇深啊!兄长若要杀你何必等到此刻,还特意让本宫前来与你说这席话?”
“那…那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兄长只是不想让长公主胡思乱想罢了!”沈太妃说着十分温柔的看着她,轻声细语的说道:“兄长做事从不会向人解释,但今日,他不惜让本宫亲自前来向你解释,长公主难道不明白为什么?”
萧裳柔十分诚实的摇摇头,她怎么会知道苏恒在想什么!
苏兰月轻轻叹了口气,淡淡的道:“长公主不必害怕,兄长从不会无端杀人,何况,是你呢!”
她这话说的十分似是而非,萧裳柔有些摸不着头脑,苏恒不会无端杀人但她此刻已然知道他这么多秘密,“何况是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她对苏恒来说有什么特别的?
“沈太妃,其实…其实本宫并不想与你们作对,甚至,本宫还要仰仗你的兄长,所以,你不必担心本宫知道了这些会散播出去,你告诉苏恒,本宫知道的一切都会守口如瓶!”
萧裳柔惯会见风使舵,能屈能伸,她对沈太妃笑的温柔殷勤,指望这对兄妹能看在她善解人意的份上,不要太过为难她才好!
沈太妃说了半天,见她似乎丝毫没有领悟到自己的意思,于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道:“长公主殿下,本宫今日来不是来示威于你的,而是兄长想让你明白,他身边并无别的女子,你昨日看见本宫与兄长那事,就是误会。”
闻言,萧裳柔有些茫然的拧了拧眉,她似乎明白了沈太妃的意思了,是她昨夜酒醉,对苏恒说了见到他与女子拉拉扯扯之事,他怕自己误会,所以特意让人来解释!
可是为什么?他一个殿中省总督,权势滔天的奸宦,凭什么要跟她一个无权无势压根威胁不到他的长公主解释?
沈太妃见她神情复杂,于是趁热打铁的接着道:“因为兄长在意长公主,所以不愿长公主有误会。”
“啊?”萧裳柔彻底蒙圈了,她仔细捋了一下沈太妃的话,苏恒在意她所以怕她误会他与别的女子有牵扯?
瞬间,犹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萧裳柔的心有些凌乱起来,她想到苏恒昨夜那愉悦温柔的笑容,他是不是觉得她是在吃他的醋,所以才…………!
沈太妃接着道:“长公主不要太过相信外面那些关于我兄长的传闻,他虽不是什么好人,但绝对是个讲道理的人,长公主不必那么怕他,他其实待身边的人很好的!”
萧裳柔愣了愣,暗自腹诽你是他亲妹妹自然是为他说话,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算是讲什么道理?
“兄长一直很维护陛下和长公主,也请长公主对兄长能少一分偏见,仔细想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阑月想起自己兄长今日来见她,让她亲自向长公主解释时他的模样,虽然多年未见,但血脉亲人之间,那种隐隐约约的默契依然坚固,她能感受到,兄长十分看重长公主,这种看重并非是对欣赏的下属或者盟友,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子的看重。
同为女子她也能理解长公主对兄长的畏惧和不信任,她虽帮不上什么忙,但又不忍心兄长被他看重的人这般猜忌,故而直白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但萧裳柔听完这席话,却觉得心里有些委屈,她凭什么不能对苏恒有偏见?前朝他苏恒把控了一半,后宫几乎尽在他掌控之中,说他是奸宦也不为过!尽管心中这样想着,但她又觉得有些莫名的动容,虽然如此,自她回宫到现在,苏恒确实是一直在帮她的,并未做过任何迫害她的事!
她为什么那么怕他,是因为那些传闻,还有,亲眼所见他杀了煜王,但当时他似乎也是为了她才怒起杀人。
“沈太妃今日所言,本宫会细细的想一想,只是,苏恒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本宫知不知道又何妨,本宫如今在这帝都之中也还得仰仗他呢。”
苏阑月知道,人的偏见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她也不急于一时,于是笑了笑道:“长公主不该说这样的话,兄长如今看着花团锦簇,但你是主子他是奴才,倒也必说仰仗不仰仗的话。”
“是啊…本宫失言!”
萧裳柔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心想着,这苏恒的妹妹果然也是个聪慧的,说话这般滴水不漏,不卑不亢,这样看着她也确实与苏恒有几分相似,难怪她刚刚看着眼熟呢!
“时辰不早了,兄长交代的话本宫已经说完了,那本宫就先回听雨阁了!”
她说着站了起来,对着萧裳柔微微颔首告退。
萧裳柔也立即站起来,将她送到了门外,福身道:“恭送太妃!”
门外等着的曹姑姑和浣雪,见两人一来一回礼数周全,不像是不愉悦的样子,于是略放下心来。
“殿下,沈太妃今日是来做什么?”
萧裳柔看着一脸疑惑的曹姑姑,轻轻叹了口气道:“来为苏恒做说客的!”
“什么?”浣雪满脸讶异的道。
“难道她们两,果真是那种关系…?”
萧裳柔摇摇头道:“人家是兄妹!但是,此事到我们这就不可再传了,否则,我们都别想活了。”
“兄妹!”
曹姑姑和浣雪震惊,萧裳柔只好将经过都说了一遍,听完之后,曹姑姑若有所思,而浣雪却直接激动了!
“公主,奴婢觉得苏总督对您特别不一样,他平时都冷冰冰的,就连在观南殿伺候的时春他们都是不敢轻易靠近的,可苏总督都抱您几回了?”
“那…那是因为…因为本宫…本宫好歹是长公主,是主子!”
“可时春说,有一次四公主缠着苏总督要他教她练字,督主迫于陛下谕旨教了,可一回去立即把身上的衣袍扔了!平日里,督主不让人靠他太近的。”
浣雪说的头头是道,令萧裳柔简直有些无言以对,于是只好死死的盯着她。
“你什么时候和时春这么熟了,他竟然敢讲苏恒的事给你听?”
“前阵子,您不是时不时的让奴婢往观南殿送东西嘛!一来二去时春就同奴婢闲聊,原来我们都是朗州人!”
曹姑姑听闻,立即打断她道:“殿中省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你需谨慎些。”
浣雪听闻轻轻的“哦”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可她这番话,终究还是在萧裳柔心里搅起了波浪。苏恒不喜人靠他太近,也不喜人触碰他的衣物,可他不仅见她第一面就抱过她,甚至还主动亲过她,唇舌相戏令人心悸!
难道,苏恒对她真的不一样吗?
“公主,下午陛下和王公子弟们入林子打猎,这会子估计已经回来了,您要不要去瞧瞧陛下猎到了什么?”
浣雪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于是,她点了点头道好!
暮色降临,云霞漫天犹如仙子的绯色衣裳覆盖在天际和云朵上,美轮美奂!
偌大的空地上已经燃起了篝火,一群骑着高头大马马,背着箭的少年们浩浩荡荡的从林子里出来,马儿嘶鸣蹄声轰鸣,有人打着呼哨,远远望去真是热闹非凡。
在那群意气风发的少年中,萧裳柔一眼就看见了跟在皇帝身后的苏恒,他今日没有穿赤金麒麟袍,而是穿了一身提花麒麟暗纹的玄色束袖武袍,腰间束着镶嵌了纯金虎头黑色皮带,将他那宽肩窄腰的身姿勾勒的越发挺拔,乌纱帽坠珠帽也换成了渡金边的圆纱帽,冠后系着的黑色丝带随风飘扬,他面容俊美,眼眸深邃,气质清冷,在一众锦衣华服的王公贵胄之中,根本没有丝毫没有被掩埋的黯淡,反而像一颗明珠璀璨夺目。
看着他策马而来,越来越近,萧裳柔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苏总督那般丰神俊朗,为何,偏偏是个宦官,唉………!”
“即便是宦官,也是个香饽饽,这帝都之中,还少对他投怀送抱的女子吗?”
“嘘……你们两个不要命了,敢妄议殿中省总督!”
女眷席位中总算安静下来,可等到那些少年驻马下来时,那些千金贵女们还是情不自禁的往前凑了几分。
萧裳柔看着苏恒勒缰绳翻身下马,然后走到皇帝身边,毕恭毕敬的迎皇帝下了马,小小的皇帝背着箭穿着骑服倒显得有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霸气。
待皇帝在席上落座,众人才跪下来齐齐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朕今日狩猎得了一只鹿,等会儿看看谁打的猎物最多,便将此鹿赏赐给谁!”
皇帝话毕,各个参加狩猎的王公子弟皆纷纷呈上自己所得猎物,有十几个小太监穿梭其中登记猎物。
萧裳柔看见一群人中,宇文凌渊身边堆积如小山的猎物,只觉得有些乍舌,他今日也是一身武袍,墨发用金冠高高束起配上他俊逸的面容,真真的气宇轩昂的少年郎模样!
不一会儿,负责登记的小太监便跪下来道:“回禀陛下,打到最多猎物的分别是,北境王世子,一共两百零六只。东昌王世子,一共一百九十二只。林小侯爷,一共九十三只猎物。”
小皇帝闻言,眼神略看了看身旁的苏恒,见他点头示意,便道:“北境王世子一骑绝尘,夺得今日之冠,朕将猎得的野鹿赏赐给你以示嘉奖!”
宇文凌渊立即跪下来道:“臣谢陛下赏赐!臣也有猎物想进献给陛下和长公主殿下!”
他说着,走到自已的黑马旁边,取下一个笼子,借着火光只见里头竟然是一只灰白的老鹰。
“臣今日,猎得一只飞鹰进献给陛下,愿武朝千秋万代!”
一旁的小太监立即上前接过那笼子,脚步匆匆的呈上御驾。
小皇帝看着用树藤编织的简易笼子里,那只硕大的鹰,果然是活的,而且还精神抖擞,发出阵阵警告的嘶鸣,他不禁惊讶的连连点头。
“北境王世子真是厉害!好的很,好的很!”
众人皆是啧啧赞叹,老鹰这种动物很就难遇,遇到了,也难猎,这北境世子不但猎到了鹰还抓活的,实在厉害。
萧裳柔也觉得万分新奇,想着待会可一定要叫阿崇给自己看看,可就在她好奇张望时,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她愕然抬眸,就见站在阿崇身边的苏恒,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笑过一下,甚至此刻正冷冷的看着她!
“长公主殿下,臣也有一样猎物要进献给您!”宇文凌渊的声音适时响起。
萧裳柔茫然的回头看他,就见他手中抱着一只红色的狐狸向自己走来。
她有些诧异的道:“这是什么?”
宇文凌渊望着她,单膝跪在她面前,双手呈上那只红狐狸道:“这是火狐,这样好的狐毛唯有长公主才相配。”
萧裳柔看着他手中的红狐,虽然可见是死的,但显然被精心打理过,干净也没有血腥味。
“世子好意,本宫先谢过了!”
见她不肯伸手接,宇文凌渊又道:“殿下不必害怕,臣已经处理过了,您只需带回去给尚衣局,便可制成狐裘。”
众人已然窃窃私语起来,萧裳柔有些茫然,她知道此时宇文凌渊这样做,无非是宣告他的心意,一次求娶不成他不会退却,若她收下了,便是在当众回应他的心意!
她忍不住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苏恒,暮色沉沉,他覆手站在龙椅边神情冷淡而阴沉,目光冰凉的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做决定。
萧裳柔心中微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去看苏恒,但她被苏恒那冷若冰霜的目光给吓到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敢收,他就准备弄死她吗?
可就在她天人交战之时,身后的曹姑姑伸手轻轻接过那只红狐。
“长公主殿下千金之躯,不宜碰这样的死物!”
宇文凌渊勾唇一笑,柔声说道:“是臣顾虑不周,请殿下恕罪!”
众人低声唏嘘感慨,萧裳柔却心乱如麻,她低下头不敢再看苏恒,也不好责怪曹姑姑自作主张,只能垂着头希望大家的注意力能从她身上移开。
她忽然有一丝后悔,自己跑去找宇文凌渊结盟了,这位世子殿下不愧为武将出身,实在太过骁勇直白了些,真是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他想娶她!
虽然有些苦恼,也有些感动,与北境联姻是双赢,即便她没有太多的回应,宇文凌渊还是在不遗余力地做着努力。无论他是在做戏还是出于真心,想着往后若真联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萧裳柔一直低着头,所以,她并不能发现苏恒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离开过她,他覆在背后的手默默收拢攥紧,眼眸黯淡,神色凝重。当众收下别人的示好礼物也就罢了,竟然还有那般娇羞喜悦的神情,直让他觉得全身的血都因怒意沸腾起来。
苏恒很不悦十分不悦,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这个小公主,总能将他的情绪弄的乱七八糟,他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意,想冲过去问问她究竟怎么想的。为什么昨夜都还在为他吃醋,今日就能为另一个男人脸红心跳?
小皇帝似乎感觉到他的情绪,想着今日下午在树林里遇袭,似乎是有人有意为之让他们落单,幸亏苏恒力挽狂澜,以一人之力杀的对方片甲不留,最后还要他掩盖了此事,说不能打草惊蛇要引出幕后真凶!
“内相,你是不是累了,是否要先回去休息?”
苏恒颔首道:“多谢陛下关心,臣不放心此处,还是等陛下回銮再走吧!”
萧珩崇点了点头,低声道:“朕想回去换身衣服。”
苏恒看了一眼萧裳柔的方向,发现她正在玩那只红狐的毛,不禁冷哼一声,高声道:“陛下起驾!”
萧裳柔和众人皆是一惊,立即起身行礼恭送,她若有所思的看着苏恒的背影,觉得他今日真是好看至极,就是高冷了一点,叫人不敢多看。
浣雪轻声说道:“长公主殿下,您看见苏督主衣摆上的血迹了吗?”
“什么?”萧裳柔有些惊讶的道。
“苏督主衣服是玄黑的,但奴婢看的见他衣服上有血迹………”
萧裳柔微微一怔,想到苏恒刚刚似乎神色过于凝重了些,于是,她立即想到阿崇最喜欢烤肉,他为何要急着回去?难道,他们今日遇袭了?于是她下意识的就起身往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去。
八角的娟纱宫灯悬挂在廊下,夜风回旋将宫灯吹的打转,灯下萧裳柔安静的立在碧竹殿门口。
她刚刚去了阿崇的寝宫,皇帝身边的大内官告知她陛下正在沐浴,她只好赶来苏恒这边问一问情况。
可她才到门口,就见前殿的门是关着的,里头人影绰绰似乎是苏恒召集了殿中省三司在议事。她不能就这样突然闯进去,所以只好独自站在廊下等着。
夏日夜里蝉鸣声声,院子里花木扶疏翠竹掩映,萧裳柔立在廊下虽听不见里头的声音,但站了许久仍不肯走。
浣雪小声道:“公主,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萧裳柔摇摇头道:“本宫在这等着,定要问一问今日陛下遇袭之事才能安心。”她隐隐的不安除了怕阿崇身边隐藏了别的什么势力,也怕,苏恒今日是否受了伤,她想亲自看一看才能安心。
然后她又道:“阿雪,你先回去准备好汤浴。”
浣雪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她,想到苏恒对公主似乎向来很好,于是,便告了退,匆匆的回去了。
内殿中,苏恒端坐在铺着玉席的椅子上,身边的时夏压低了声音道:“督主,长公主殿下已经在门外候了两个时辰了,属下瞧着她不肯走。”
苏恒原本冷峻的神情又冷了几分,他抬眸扫了一眼众人,说道:“明日收网之时,再派一批精锐守在桃纷阁外,其余安排部署都按刚刚商议的做。”
“是督主!属下等告退!”
堂下众人立即起身,颔首告退。
大殿的门被打开,众人看见站在廊下的萧裳柔都十分惊讶,难怪守在大殿屋脊上的时夏议会中进来两次,原来是殿外有人!督主为何不赶人?众人心思各异但还是纷纷朝她行礼。
“拜见长公主殿下!”
萧裳柔看着鱼贯而出的殿中省三司扛把子们,只能尴尬的朝他们笑着。这些人隐藏在恭敬神情之中探究她能感受得到,但还是努力维持自己表面的镇定。
策云走出来时,眉眼带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笑道:“长公主殿下这是来找咱们督主的?”
萧裳柔看着眼前这个内官,身着靛蓝色麒麟袍的是司礼监奉御郎策云,便是他掌管后宫十二局,她的一应吃穿用度可都由他管着。
“是,本宫来找苏总督问些话!”
他生的五官精致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肤白红唇还有隐隐香气,说话阴阳怪气,笑起来皮笑肉不笑,与萧裳柔心目中阴险奸宦更为相符。
策云瞧着她清澈的眸子,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自己,坦然自若的表现出惊艳之色,不由觉得好笑。
“长公主这是,觉得奴才好看?”
萧裳柔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嗯,好看!精致!跟你比起来,本宫身为女子都自惭形秽!”
策云扑哧一声笑起来,媚眼含羞的瞧着她道:“可惜长公主瞧上的是咱们督主,否则,奴才亲自来伺候您!”
“咳……!策云,还不走?”身后的策风清了清嗓子,一边伸手推搡着策云向前走,一边朝萧裳柔道:“督主让长公主殿下进去。”
萧裳柔看着白眼都翻上天灵盖的策云,不禁轻轻笑了笑,传闻这位策云是殿中省三司里最喜欢用酷刑折磨人的主,真是生的一副芙蓉面长了一颗蛇蝎心的典型人物!
策雨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对她行过礼之后,非常贴心的关上了门!萧裳柔有些哭笑不得,这些殿中省宦官该不会都以为她来找苏恒是为了献殷勤的吧!
苏恒端坐在松红林木宫凳上,中间放着一张松红描金彩绘的八角圆桌,桌上放着点心和茶具,他用鎏金的茶夹夹着普洱茶小饼在碳炉上下翻动炙烤,最后放入羊脂玉描金竹盖碗中,冲上沸水,水汽氤氲之中,他神情慵懒自得,不羁矜贵叫人不敢细看。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她的到来,自顾自的泡茶饮茶,甚至连抬眸看她一眼都没有!萧裳柔站在原地只觉得有些窘迫,原来,苏恒不想理人的时候,竟是这般疏离冷漠让人窒息。
她在心中暗自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你们今日去狩猎,是不是遇刺了?”
苏恒漫不经心的饮了一口杯子里的热茶,语气冷淡的道:“是。”
萧裳柔觉得自己,真是要被他这样的冷漠态度给吓到了!就因为她收了宇文凌渊的礼物,认为她要与别人结盟就立即对她这么冷淡?
她低头仔细去看他衣袍,确实瞧见了一大块血渍,可见他这般冷漠也不想开口询问他是否受伤。
“皇家御苑之内,殿中省、御林军还有兵部都派驻守军,还有人能安排行刺,苏总督不打算与本宫说一说接下来你们打算要怎么办吗?”
闻言,苏恒总算抬起眸子,凤眼凌厉的扫了她一眼,嗤笑一声,语气轻蔑的问道:“殿中省行事,何时要向长公主殿下报备了?”
萧裳柔被他这一眼看的几乎有些手脚冰凉,几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这样的苏恒令人畏惧也令她莫名的有几分压抑不住的委屈。
她咬了咬下唇,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垂下头去声音低低的道:“本宫只是,只是关心陛下安危,不是过问殿中省的事!”
他的脸色又立刻冷了三分,嗓音微沉的道:“既如此,长公主只需安分守己的待在宫中,这样,内臣保证您与陛下都会平安无事。”
萧裳柔终于还是忍不住,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她满脸委屈的抬起头看着他,见他依旧自顾自的喝茶,甚至见她哭了都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心底深处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她抬手拂去眼泪,压着哭腔大声说道:“苏恒,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
闻言,他阖了阖眼,微微蹙眉抬头扫了她一眼便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缓缓淌过的情绪,一开口声音也清冷了几分。
“长公主既然找了新的靠山,又何必再在内臣面前装可怜,难不成长公主还想坐享齐人之福?”
萧裳柔微微一怔,想来刚刚她当众收了宇文凌渊的礼物,他是真的十分不悦!她甚至觉得苏恒此时,是同她之前误会他和沈太妃一样,有些吃醋了?
“苏恒,本宫没有!不管你信不信,本宫当时去找宇文凌渊,是因为瞧见你拒绝了神族圣女,本宫觉着连圣女你都瞧不上,本宫讨好你也不过是自不量力!”
萧裳柔说完立即转身要跑,苏恒立即站起来,一把将她拦腰抱住,抓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来看着他。
“所以,你就去找宇文凌渊,要把自己嫁给他,同他结盟来对付本督?”
苏恒觉得自己的愤怒已经到达了巅峰,看着她哭的眼角鼻头都泛红,可怜又无辜的模样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长公主同人结盟的方式,就是牺牲自己与人成婚吗?对臣这样,对宇文凌渊也这样,你就没想过自己吗?”
他说着敛了敛目光,睫毛低垂,长而密的睫翼在眼睑处落下一处灰青色,嗓音温润而无奈。
萧裳柔愣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苏恒似乎并不是因为自己三心二意,背着他找宇文凌渊结盟而恼怒,他更恼怒的是,她从一开始,就将自己当作筹码以婚姻为代价,笼络他人!
他恼怒的是,她不珍惜自己!他只是在心疼她!
萧裳柔看着眼前这个人,传闻中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奸宦,却是,迄今为止第一个问她,为何不为自己着想的人,就在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觉得,身为长公主就该为朝廷、为新帝联姻,她的感受不重要,他却心疼她!
可明明他苏恒,也是造成她今日窘境的凶手之一,可是,她还是心若化冰,觉得他如此温柔令她心折。
“苏恒,你为什么要对本宫好,就因为本宫小时候曾救过你吗?”
腰上的手掌骤然收紧,他呼吸有些紊乱,清冷的嗓音夹上些微愠。
“长公主不是忘了此事吗?”
萧裳柔摇了摇头,垂下头声音轻轻的说道:“本宫没忘,只是有些记不清了,毕竟本宫那时还是个孩子………。”
苏恒瞧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强忍着内心想亲她的欲念,轻轻放开了她,只轻轻拉着她座到对面的椅子上。
她也感受到他态度的转变,瘪了瘪嘴,乖巧的坐到凳子上,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再悄悄抬眸瞧了一眼苏恒。
他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神终于不是那么冷冽,萧裳柔十分乖巧的端起杯子把茶喝了。
见她忽然变得这般乖巧顺从,苏恒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小兔子若一直这般温顺听话他又怎么舍得让她哭。
他道:“长公主为何会觉得,臣对你好?”
萧裳柔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本宫又不是傻子,自回宫到如今,你对本宫做的那些事情,本宫分得清究竟是不是对本宫好。”
苏恒有些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小公主今日算是第一次对他坦诚。之前面对他时装出来的那些所谓的坦诚,其实都只是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小聪明。
他放软了语气,声音轻轻的道:“内臣就是在还长公主的,救命之恩!”
闻言,萧裳柔竟觉得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感。苏恒因为幼年的恩情所以对她颇多照顾,也是情理之中,可为何,她竟然会觉得有些失望?
她心绪混乱,但还是露出一个笑容,对他道:“那本宫真是要感谢自己当年,那么天真善良!”
“长公主,后悔当年救下臣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甚至还带着隐隐的笑意。
她愣了愣,会后悔当年救了苏恒吗?若当年她不救他,在那样的冰天雪地里他受了那样重的伤,必然会死!他若那时就死了,也不会有今日权侵天下的殿中省总督苏恒!不会有人挟制阿崇,她也不必担惊受怕……!
可是殿中省权倾朝野已是事实,若没有苏恒,当日能坐上皇位的就不一定是阿崇,而她也极有可能被煜王玷污最后选择自裁,更没有人能在阿崇登基后像一道铜墙铁壁一样护着他。
他们与苏恒,其实是相辅相成。
苏恒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开口,看她低垂的面容似乎能猜到她的答案,他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脸上却漫不经心的笑了笑,看着她道:“长公主不必纠结,臣也不过是随口说说。”
“苏恒,本宫不后悔!即便如今时光倒流回到十年前初见你那日,本宫还是会选择救你!”
她的眼睛因为刚刚哭过,此刻还泛着晶莹的水光看着娇弱无辜,但她眼神却清澈,语气也十分温柔坚定!
苏恒难以掩饰内心的震动,颇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他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是看着这样的萧裳柔很想拥入怀里。
萧裳柔接着道: “本宫自小离宫,不懂得朝堂之上的权谋,但本宫分得清谁是在保护我们。”
他轻笑着道:“所以,长公主觉得,臣是在保护你们吗?”
“嗯!”她点了点头道:“阿崇能登上帝位,是你帮了大忙,尽管你也是为了你自己,可本宫还是该谢你!自阿崇继位后,那些藩王、宗亲皆被你一力压制着,你虽也压制着阿崇,但也是因他年纪尚小在护着他!”
苏恒心中微微一怔,他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好人,却被她说的颇有几分动容,也有几分欣喜。原来,看似娇憨的小兔子其实将一切都看的透彻。
萧裳柔看着他,细细的看他俊美的面容,看似凌厉的凤眼,眼尾处有一颗细小的泪痣其实生的清隽秀美,他笑起来也很好看,虽然他大多数时候总是冷冰冰的,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安静时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书卷气。
直到此刻,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得知刚刚那个答案后为什么会觉得失望,大概,是因为她对苏恒已经动心了吧!
在想通这个问题后,萧裳柔反而觉得有几分镇定和坦然。
她站起来走到苏恒面前,对他举袖齐额深深一拜,这是武朝皇族的大礼,上拜帝王祖宗,下拜国士名臣。
“吾弟尚小,还请苏总督能一直庇护本宫姐弟二人!”
苏恒心中一震,他苏恒走到今日,下属、百官皆要向他行礼,世人畏惧他却也在心里咒骂他,文臣礼拜他却也在心中瞧不起他,风雨十年他站在权利的顶端,却只有萧裳柔一人,以大礼拜他,敬他为国士名臣!
他单膝跪地轻轻扶起萧裳柔,看着她道:“长公主殿下既以国士之礼待臣,那臣必然不会辜负殿下所托。”
萧裳柔看着他觉得他薄唇紧抿神情严肃时,真的似一块璞玉,矜贵而疏离!所以,不能怪她对一个宦官动心,而是这个宦官他太好看!
“苏恒,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啊……?”
苏恒有些莫名的抬眸看了看她,他有些弄不懂这个小公主的思维方式,明明前一刻还在与他说这么严肃的事,此刻,又能问出这么……这么轻浮的话?
他站起身漫不经心的说道:“臣恶名昭彰,想必大多数人,都觉得本督面目可憎吧!”
“才不是!”萧裳柔立即反驳道:“今日女眷席,可多千金贵女夸你长得好看,而且,她们还说,帝都之中很多对你投怀送抱的女子,是不是真的啊?”
苏恒眉头一皱,有些莫名的看向她。
“长公主似乎对臣的私事,十分关心。在长公主看来,这世上的女子都是贪恋样貌的肤浅之辈,就压根不会顾及臣是个阉人了吗?”
闻言,萧裳柔忽然觉得老脸一红,她就是那个见色起意压根不顾及他是宦官的,那个肤浅之人!
可他的眼神清冷,语气之中也充满了戏谑,显然这个问题令他感到不适了!虽然他如今权势滔天,但对男人来说,少了那件传宗接代的工具是不是肯定会自卑和遗憾。
她有些窘迫的笑了笑道:“你别误会,本宫只是有些好奇。”
苏恒瞧见她微微有些红晕的脸颊,有些猜到她此刻的心思,不由得觉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于是便起了逗逗她的小心思。
他微微倾身附在她耳边,声音轻轻的道:“或者,是长公主觉得臣长得好看,想让臣为您暖床榻?”
萧裳柔感受到他喷洒在耳廓的热气,只觉满身的毛栗子都竖了起来!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却被苏恒一把抱住,她的下巴被苏恒轻轻抬起,下一刻,他温软的唇便覆了上来。
先是温柔的用舌尖舔她的唇,然后侵入她的口腔,最后勾缠着她的舌头吸允纠缠,连一丝空隙都不肯放过!
萧裳柔只觉得自己的心犹如翻江倒海,脑子除了热便是空白,苏恒一点一点加深这个吻,搂着她腰的手也越收越紧,一副要将她吞吃入腹的凶狠模样。
而她也越陷越深,渐渐忘乎所以,双手攀上他的腰背与他相拥,沉溺在他温柔又霸道的亲吻中。
直到萧裳柔感觉自己快要被憋死的前一刻,他终于善心大发的结束了这个吻,她被吻的有些眩晕的感觉,整个人都软软的伏在苏恒身上,贪婪的大口呼吸着,就在此时,她忽然看见苏恒修长的脖子上上下翻动的喉结,微微一怔。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喉结,却听闻头顶传来苏恒一声不明所以的吸气声!
他的手立即捉住了她的手,压低了嗓音道:“长公主,这是在做什么?”
萧裳柔抬头看他,只见他神情复杂,眼眸中蕴藏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幽暗。
她有些好奇的道:“苏恒,本宫记得你是十四岁入的宫,那时候你就已经长了喉结了吗?”
苏恒有些无奈,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少念力才压抑住内心那股疯狂的渴望,偏偏眼前这只小兔子,还一脸天真无邪的引他情动!
“富贵人家的少爷,十三四岁便会有通房丫鬟开荤,长公主若好奇,臣不介意好好同你讲一讲!”
他的声音莫名的沙哑低沉,令萧裳柔竟然有些起鸡皮疙瘩!十三四岁都能开荤了,长喉结也正常吧!
“那你…你也有…通房丫鬟吗?”
她仰着脸怯生生的问道,巴掌大的小脸绯红,连小巧可爱的耳垂也一片红晕,真是秀色可餐而不自知!
“没有……!”
苏恒答得干脆,然后阖了阖眼似乎是在平缓什么。
“哦!”萧裳柔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心想那真是有点可惜了,毕竟他长得那么好看,尚未经男女之情的美好就成了宦官!
苏恒轻轻放开了她,端起桌上已经凉了茶猛地喝了一口,那种欲念才被慢慢压抑下去。
他询问道:“天色不早了,内臣送长公主回去?”
萧裳柔满脸期待的道:“嗯,你亲自送本宫回去吗?”
他略思忖了一下,说道:“让时春送殿下吧,臣还有些急务尚未处理。”
她的嘴巴立即就瘪了瘪,满脸委屈巴巴的看着他,轻声嘟囔道:“你怎能这样,刚刚还亲了本宫,一扭头就变脸了,连送一送本宫都不肯,轻薄完了就撂在一旁不管了吗?”
苏恒有些无奈的捏了捏眉心,正是因为刚刚那极度失控的一吻,他才要与她保持距离,怕自己再度失控!偏偏这只小兔子不懂自己的危险处境,还一再在他的危险边缘试探!
萧裳柔不管不顾的上前,仰头看着他继续道:“苏恒,你为何三番五次的亲本宫?”
口无遮拦惹人情动,苏恒万般无奈的看着她,心如乱麻。
“时春!”他朝着门口方向喊了一句。
只见大殿的门被打开,时春毕恭毕敬的走了进来,向两人行了礼。
苏恒语气冷淡的道:“将长公主殿下送回桃纷阁。”
“是,督主!”时春颔首,然后他转头看着萧裳柔,对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长公主殿下,请!”
萧裳柔简直怒不可遏的看着苏恒,借着暴怒之下的冲动,垫起脚尖猛地亲了一下他的脸,看着他无比诧异的眼神,得意洋洋的说道:“你是本宫的人了!!”
然后她完全不顾时春惊愕万分的表情,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督…督主?”
时春试探性的唤了他一声。
苏恒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捏着眉心道:“好生送她回去,再让御膳司送些易消化的小食过去!”
记得她似乎连晚膳都还未用,因为不悦她收了宇文凌渊的红狐,硬是让她站着等了两个时辰,他不禁有些后悔。
时春恭敬地走在前头,手中拿着一盏风灯为她照明。萧裳柔想起浣雪曾说过,时春是朗州人,于是想太套近乎顺便问一些关于苏恒的事。
“时春,本宫听闻你是朗州人氏?”
他明显有些意外,恭敬的回答道:“回禀殿下,奴才却是朗州人,只是奴才六岁就入了宫,已经忘了家乡的模样。”
萧裳柔有些唏嘘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其实,本宫在回宫之前也已经忘了在宫中的岁月,虽说皇宫算是本宫的家,却令本宫觉得十分陌生。”
闻言,时春温声细语的安慰道:“长公主如今长居宫中,又有督主庇护,会越来越习惯的!”
萧裳柔暗自窃喜,果然找到切入点就能聊出话来。于是,她故作苦恼的叹了口气道:“苏恒他这个人,总是冷冰冰的,本宫有时候都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在意本宫!”
时春闻言,压低了声音轻轻的道:“奴才跟在督主身边多年,从未见过督主像对您这般对过别的什么人,奴才以为,督主在您面前的时候,已是很温柔。”
萧裳柔故作疑惑的道:“不是传闻说帝都皇城之中,不知有多少对他投怀送抱的女子,他竟然连一个都没看上吗?”
时春轻轻笑了笑,说道:“长公主也知道,殿中省中的人早已没了三妻四妾的资格,督主更是洁身自好,从不随意让那些心怀不轨女子接近的!”
闻言,萧裳柔心中暗自欣喜,即便是太监也会有欲念的吧!那苏恒这两次吻她,是不是算对她有好感?
时春又道:“奴才不能妄议主子们,但殿下放心,咱们督主除了您,那是绝对没有别的什么女子能接近的!”
萧裳柔轻笑着道:“那就好!”
她深知喜欢上一个宦官是何等荒唐的事,可心之所动又是岂非是她能左右的!且就这样先喜欢着吧!若是没结果,反正一生这么长她也总能忘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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