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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坊
“小毒妇,我还以为她没有胆子来。”刘霸山朝着花魁的方向啐了一口,“若不是这小贱人装作什么纯情良家女子混入运货的队伍,骗得我和一众兄弟晕头转向,我们今日也不至于落魄到此处。”
“呸!谁知道她们姽婳坊这也要插一手。”另一壮汉迎合道,“泄露行踪也就算了,竟然还泄露给衔露阁那群道貌岸然的狠角色!”
“若只是引来些微不足道的修士也还好说,那毒妇竟然引来的是衔露阁那只黑乌鸦,杀得我们猝不及防,那吃人的火简直跟长了眼一样,穷追不舍,毙命才罢休。”九尺高的壮汉说道这不由得一哆嗦,似乎只是提到这段经历都让人重陷炼狱。
楼下花台中,花魁身姿婀娜,身披绮绣绫罗广袖袍,曙红长裙曳地,裙侧开叉,一直裂开到大腿根处,白皙的长腿在裙底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她妆容明艳精致,眼角用朱砂点染出花瓣形状,一头墨发用一支夹竹桃样金钗綰住,眼角眉梢,处处含情,举手投足,妩媚至极。
四座顿时哗然,丝竹雅乐之声不绝于耳,花不语浅笑,绣鞋在地面轻点,旋身在围栏上借力一踏,衣袖招展,倏然若绰约仙子。
她手中握着几枚金锭,双掌一攥,洒出一把金色的花瓣,到了跟前才辨明,竟是将那金锭碎成齑粉,又用灵力凝结而成的花,轻轻一触,便又化作万点金光散入周遭。
白郁看着一点金粉从眼前飘过,心中便知此人修为精湛,底细绝不简单。
刘霸山见白郁走神,心中不快,又滔滔不绝说起来:“看什么看?你刘爷爷我要不是三月前遇上衔露阁那群心狠手辣的黑乌鸦,如今也仍然是风光无限,今日还融得你姐妹二人拒绝我的份?”
“妈的!”另一壮汉闻言气愤拍桌,“我看衔露阁那位也是个疯子,早就听闻他行事乖张,没想到下手比那小毒妇还狠,他使的那金火不知道是什么路数的法术,不烧到骨头决不罢休!”
“气死老子了!那金火赔了老子一条胳膊,这笔账势必要讨回来!”另一人撸起袖子,这才发现他左边袖子空荡荡的,不过是露了个金属的假手在袖子外,翻起袖子才见那半条胳膊从手肘一下便只剩缠在绷带里的焦骨,伤势久不愈合,已经腐烂发臭。
白郁手里提着酒壶,闻言悬在半空,良久未再有动作。
刘霸山见他不言语,以为是胆小怕事的女子被这一通言语吓得说不出话来,随即话锋一转,出手扶住白郁悬在半空的手,坏笑道:“小娘子别怕,等我杀了底下那个小毒妇,你就跟我走,保你后半生顺风顺水。”
白蘺坐在几案另一侧,双目微瞌,眉心微蹙,不时唇齿磕碰,但又片语不发,借着微弱灯火,白郁见那纤长眼眸中微微有蓝光跃动,看的不真切,一时无法辨识。
“这小娘有什么毛病,会不会伺候人?!”男人见白蘺神情古怪,态度冰冷,心生不快。
刘霸山这才放了白郁的手,转而把目光投向白蘺,他抄起桌子上的酒盏,送到白蘺面前,呵道:“喝!”
白蘺闻言浅浅偏头,眼中杀气横流,屋内霎时弥漫起一股寒气,众人一哆嗦,刘霸山呢喃道:“奇了……怎么忽然冷了,这墙还漏风不成?”再回头时,已经见酒盏中酒水凝成坚冰。
众人大惊,这才发觉事态不对,白蘺、白郁二人仍端坐原地不动,刘霸山四人倏然暴起,身侧长刀哗啦一声抖开。
“你究竟是什么人?”刘霸山朝白郁呵道,“是那姽婳坊的小毒妇派你来的?”他刀尖指了指楼下花台。
楼下一派歌舞升平,仍对楼上这间雅间里剑拔弩张的冲突无知无觉。
白郁泰然自若,拈起桌上茶水辍饮一口,慢条斯理道:“这茶是散茶,也比扬州的‘春雪茶’差多了,久闻百鬼门在江湖上有几分威名,不曾想三月前会晤甚是不愉快。”他举杯指了指刘霸山脸上的刀疤,“可还喜欢脸上这道我送你的礼物。”
桌上炭火爆出一声脆响,鹿肉被烤的焦糊,混着血腥味弥漫在室内。
刘霸山脸上神色骤变,那一条横贯脸庞的刀疤在火光下又显出些狰狞,他旋即一笑,嘲到:“你又是什么人?那日日沉阁来的分明是个身高九尺的黑衣男子,你一届女流,怕别是姽婳坊的人不知好歹又来寻死的!”
刘霸山把刀一横,刀光霍霍,栏杆外飘飞进来的花瓣霎时被削成两半。
白郁挑眉邪笑,他从身侧抽出那把通体漆黑的折扇,伸入桌上炭火中拨弄:“是男是女你都打不过。”他又指了指楼下花台,“下边那位不也是女子,还不是把你们耍得团团转。”
“你!你是当日那人!?”刘霸山一见那黑扇就认出来了,霎时感觉面上皮肉又开始抽搐。
原来三月前有人匿名给衔露阁去信一封,上边说近日江湖上有一伙狂徒暗中从南疆走私苗疆少女和各路仙花仙草到黑市上售卖,如今就在衔露阁管辖地界的江平一代。
当日白郁正巧奉命在江平附近除祟镇妖,这围剿□□中人的任务就自然而然落到了他身上,只是时间实在的精准,那封信再晚一日到他手里他就要启程回扬州。
那封信上将这一伙人的行踪倒得一干二净,包括谁是领头人,从哪里出发,隐匿在何处,运送的是何等货物,以及和魔教的众多干戈。
白郁带着林甫一众亲信轻而易举就把刘霸山一伙人从藏身之处揪了出来,没等对方拿出钱财求饶,手上金火已经腾起,树林中的一场围杀快得来如影去如风。
本以为那一伙狂徒皆已葬身火海,不想转身力离去时刘霸山又从火场中窜出来,提着那把鬼头刀直朝白郁挥砍而来,白郁手腕微动,出扇格挡,鬼头刀顿时从刘霸山手里脱出,扇骨如剑,丝毫没有渐弱锋芒的架势,侧滑过刘霸山那张满是横肉的脸,金火和锐芒同时闪烁,对方脸上皮肉顿时翻卷焦糊。
刘霸山哀嚎一声落荒而逃,后才知道这伙人竟然是江湖上和魔教关联甚秘的百鬼门,唯利是图,专做些惨无人道的勾当。
本以为挨那一下,对方定然元气大伤,刘霸山竟然还能苟延残喘。
“你说我们是有缘,还是冤家路窄?”白郁笑问,“你们这次走私的是什么东西,屠二从你这盗走的仙草是什么?”
百鬼门和姽婳坊一样,无利不起早,寻常仙花仙草定然不会让他们从南疆一路大费周章送到北边的。
刘霸山恶笑,仍看不起眼前女子,即使对方亮明身份,他还是不以为意,狂道:“原来那日是屠二将东西盗走,那日见他突然身佩日沉阁纹章出入琼宇楼,还以为他是走狗屎运攀上了北边那群野狼,不曾想原来是勾结了衔露阁的黑乌鸦!”
刘霸山凑近了,俯身挑衅,用刀尖挑起桌上炉火中炙烤的鹿肉翻动:“不管你是何身份,今日就和这鹿肉一样,不过是他人盘中之餐罢了。”说罢他没有提刀的手乍起,扣住白郁的手按在一盆烧红的炭火上。
刘霸山露出胜券在握的恶笑,手下按住女子的纤长指骨在炭火上滋滋作响,下一刻他的笑容凝固了。
白郁面色不改,任由刘霸山把自己的手按在炭火上,另一种手持着扇子,好整以暇地支着下颌,道:“反了。”
他竟不惧火烧!
刘霸山还未来得及思考,白郁已经出手,左手持扇直逼对方面门,炭火上的右手同时发力,顶开刘霸山的手后反手抓起一块燃烧的炭火。
刘霸山躲闪黑扇攻击,向后倒去,白郁右手动作更快,在对方倒下前,已经把手中握着的热碳塞进了他口中。
几案那头白蘺也应声而动,左右出手,攥住两边壮汉咽喉,冷蓝灵力从指尖溢出,灵力像条蛇直接钻入皮肉,两人瞬间觉得骨血冻结,两眼暴突,脑子像是也结了冰,沉重地钉在脖子上,摇摇欲坠。
白郁伸手堵住刘霸山的嘴,对方被口中热碳灼伤,顿时唇齿灼烂,面色煞白,捂着脖颈呜咽两下想要求饶。
谁知白郁不留情面,挑眉浅笑,刘霸山在那张颇具异域风情女子精致的面孔上读出了骇人的恶意,下一秒白郁手中金焰暴起,朝刘霸山面门突袭而来。
刘霸山倒在地上时,一张丑陋的面孔已经血肉模糊,那道刀疤在这样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上终于看不见痕迹,他抽搐两下就咽了气。
烧得焦糊的舌头伸出口外,不能再吐露只言片语。
“你该留下他的舌头讲话。”那边白蘺已经掐断两壮汉的脖颈,身形壮硕的男子被他攥住脖颈提离地面,轻而易举得好似手中提的是两个稻草人。
“活着才能讲话。”白郁抽出手帕擦拭扇子上的些许血迹,他指指被白蘺随手抛在地上的两具尸体,“这两个显然也不能讲话,你不也没给他们留讲话的机会。”
白蘺冷哼一声,白郁直视他瞳孔,见对方深不见底的瞳孔中晕散出一圈淡淡的蓝色,弱不可见,和那日在郊外夜里见到的并不一样,那日和梦中猛兽重叠的那双眼瞳透彻如蓝宝石,锋芒毕露。
白蘺见他在看,干脆直接转过头直视白郁的眼睛,女子面孔线条稍微柔和些,却挡不住那双瞳孔中的杀气腾腾。
白郁却不以为意,只是蹙眉问道:“你的眼睛有什么毛病?”他这么问是因为转瞬间白蘺眼中的蓝色已经褪去,又只剩下漆黑的瞳孔。
“你看错了。”白蘺抖了抖手上的血,转身朝屋内仅剩的那一人逼去。
他不说,白郁自知问不出个所以然,这人前一刻还看起来为病痛所困,痛苦隐忍,下一刻就能若无其事地动手杀人,倒也是个奇人。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本质上和他也别无二致,毕竟那样的亲爹和那样的舅舅,大概这种特质在家族血脉中一脉相承。
白郁已经擦干净了扇子上的血渍,此刻左手握住扇柄一番,一阵金色火焰灼烧而过,火焰熄灭时他手上已经提着一把黑曜石质地的黑剑。
“你自己说,还是我来帮你。”白郁把剑刃横在仅剩那一人脖子上,“少些惨叫或许我们能更愉快的交谈。”他仍是女子身形,说出这话却让人半分不敢轻视。
那人跌坐在墙角,未曾设想自己的头目和同伙仅在一瞬间便当场暴毙,他虽然在江湖上声名不显,好歹也是跟随门主行走多年,当日白郁仅带数人就将他们围杀殆尽已经给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现下身份不明的两个女子就轻而易举的将一行人一击毙命……
剩下那男人见白郁二人下手毫不留情,随仍然不相信眼前女子身形的白郁就是那日带人围杀的黑衣男子,但也笃定这二人是道上有些名气的人物,若是自己将一切如实招来,怕是对方也不会放过自己,还不如绝地反击,拼上一拼,或许还能活命。
想到此处他喉结微动,手缓缓后移,摸到掉落到身后暗处的鬼头长刀…………
楼下花台中,衣着华丽的花魁正做鼓上之舞,琵琶之声铮铮透露出肃杀之气,十二面胸口大的花鼓由十二位娇艳的女郎双手举过头顶,花不语旋步侧身,体态婀娜,腰肢娇柔,脚尖轻点,跨过一面又一面花鼓,袍袖翻飞,有如娇艳花朵绽放。
他倏然从袖口抖出一把金色的匕首,众人惊呼中匕首脱手而出,匕首借着飞出的角度和惯性竟然绕着花台旋飞一圈,琵琶拨弦之声随之急促,乐章被推入最终的高潮。
丝弦一声震颤,一曲就要到终章,花不语飞身落下,在半空中竟用口衔住了飞旋而回的金色匕首。
阴影中男人已经摸到鬼头刀的刀柄,他拔刀电起,刀刃带起劲风直朝看起来女子身形更加瘦弱的白蘺劈砍而来。
有些错误只能犯一次,那人早该在他的三个同伙尽数毙命在眼前两人面前时就明白,人不可貌相,他毫无胜算。
白郁不动,只是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姿势站在原地,刀锋与他侧身而过时扬起他鬓角一缕碎发,下一个呼吸间,突进的刀刃停滞在了空气中,男子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白蘺从左侧出手,女子的衣袍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白色衣袖招展,只在对方眼前留下了一道惨白的影,须臾间一双手已经攥住对方握刀的手腕,“咔嚓”一声脆响,对方手腕如枯草一般在白蘺手中被齐根掰断。
甚至没有任何灵力的流动,仅凭一双肉掌就扭断一个壮汉的手腕。
带骨的手还攥着刀,哐啷一声掉落在地板上,男人还未惊叫出声,白蘺已经再次出手。
这次白郁看清楚了,那双白皙、指骨分明的手在瞬间扭曲拉长,指尖伸长化作兽爪一般,掐住对方脖颈。
对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手上燃起微不足道的一点灵力朝白蘺胸口拍去,后者不为所动,冷蓝灵流再次暴起,蛇一样瞬间吞噬迎击而上的灵流,下一瞬白蘺已经掐着对方脖颈朝栏杆撞去。
琵琶最后一声脆响,或许是情到深处,乐伎竟然拨断了丝弦,琵琶发出嗡鸣的瞬间,楼上雅间栏杆折断,爆出一声巨大的轰鸣。
两人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影,坠落在花台之下一尺出,冲击力炸的周遭水渠中地鱼竞相跃出,落在岸上。
花不语一舞结束,口中衔着金色匕首在烟尘中缓缓起身,嘴角浅笑,竟是丝毫不惧。
美艳花魁和手中掐着壮汉脖颈的白蘺四目相对,四座惊叫中,花不语嫣然一笑:“恭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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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发现从第一章起就在反反复复割舌头……不是叫嚣要割,就是直接割了……只能说我对割舌头爱的深沉。
好喜欢写打戏,写着写着都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