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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清晨的空气里沁着微微的泥土腥气。
一辆不起眼的灰蓝色马车,缓缓驶出淮阳城的大门。驶到半里之路,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辰,马蹄声得得得急响,一骑飞快而来。
坐在驾驶座上赶车的玖红眼利的瞄了一眼,随即对着车中人述道:“四少爷,是二少爷身边的暗卫,左单。”
黑色的骏马上跳下一身穿黑衣劲装的精瘦男子,男子下了马后对着车后的帘幔,恭敬的拱了拱手,道:“小人左单拜见四少爷。二少说了,请二少爷不必等了。”他从衣襟里掏出一封信递上前去,“这是二少留给四少爷的信”
玖言撩起深蓝色的帘蔓,伸出手接过信,立即转手递给姚炽。
好半响,姚炽收起信。玉面无暇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疲色,对跪坐在一旁的玖言道:“把箱子里的寒玉匣子让左单交给于大夫...不,交给二弟吧。告诉二弟,信上的事,我知道了”
玖言默默地背转过身打开藤蔓编制而成的箱子,箱内放得都是药材。最上层躺着一只约半掌般大,方方正正的寒玉小匣子。他抓起小小的玉匣子,寒玉做的玉匣子触手冰凉。那凉意似乎透过掌心,一直渗透至他心脏最深处。古铜色的脸上白了几分,她...不来了么?那为什么要教他刮痧?教他针炎之术?为什么总是笑着夸奖他,夸他聪明,能干?她可知,这几个月来。每天他都想着法子,偷偷的溜出姚府一趟,只为了在躲在暗处,悄悄地看她一眼,只一眼就好...记不得多少次了,每次都是黯然神伤的离去。生平第一次。他好恨,恨自己卑微如尘的身份,恨自己不算英俊的面孔...他...拿什么和二少也比?
玖言敛下眼睑,脸上已木然一片,瞧不出任何的表情。他转身把手中的玉匣子递了出去。
左单双手小心的接过,放在腰间暗袋里。躬身道“是。愿四少爷一路顺风!小人先行告退”
“走吧”姚炽低声下令。
玖言抬头,痴望了一眼绝尘而去的一人一骑,也是淮阳城的方向。极目处,隐约可见城楼上几面红色壤边的旗帜在晨曦中飘扬。心里默默地的低语:“别了...你一定要平安无恙。我们会再相见的”他五指手一松,深蓝色的帘蔓似水波般层层荡开。
三月底,杨柳依依,百花争妍,万物争荣的季节.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但是淮阳城的上空边界,却硝烟四起,角声满天。兰国又发动起了另一波的攻城战,战火又如火如荼的展开,好像永不停歇似得。
于蔓站在小庭院里,抱着才出生半月不到的儿子。淡漠的眼眸远眺北边的方向,风中依约吹送来击鼓鸣金和人马惨烈的厮杀之音,无端给春意融融的和风熏上了几许肃杀之气。
“这仗都打了要两个月了,每天每夜锣鼓震天,也不知道稍停会儿。冷兵器时代就这一点儿不好...”于蔓叹息一声,低下头,脸色转柔,微笑的凝视着在她怀中安睡的小婴儿。
这孩子要满两周了。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里面,睡眠时间加起来最起码要超过十七八个小时。睡觉时喜欢嘟嚅着粉嫩红色的小嘴巴,口角涎着口水小泡泡。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软绵绵的,可爱乖巧的样子经常使她忍不住的俯下首,去亲亲的他滑嫩嫩,散发着乳香味的小脸蛋。生他的时候也没有想象中的痛苦的难耐,从羊水破了,到他呱呱出生到这个世界里来,也不过短短的四五个小时。
看样子四公子送的益母果然神奇!这果子一定要在孕妇分娩阵痛的时候和酒服用,才见奇效。更神奇的是那只小巧玲珑的寒玉匣子。据姚児述言,这小小的,半掌大,四四方方的玉匣子乃是千年寒玉塑成。火融不化,水浸不湿,刀剑不入。是上百年前一位武林奇人,花了十年的时间塑刻研磨,呕心沥血的作品。原因只是他的妻主极爱腊月的红梅,特爱闻梅的清香。
这玉匣子也确是好东西!鲜红色似樱桃般的益母果,自匣中拿起,娇艳欲滴,新鲜的好似刚从树上摘下来似得,香气浓郁芬芳,入口润脆清甜。
“蔓”依旧是红衣飘翩,准备翻墙而入的姚児。他似乎心情极好,神采奕奕的蹲在两米多高的墙头上笑“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快下来。大中午的,被左邻右居的人看见多不好“于蔓嗔怒的瞥了一眼,朝着厅内走去。
“下来就下来,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好奇啊”姚児跃下墙头,无趣的撇撇嘴,跟在她身后。随即眉开眼笑的暗道“四弟算是不错的,想的那么的周到。那益母果据说吃了,不光保使母子平安。主要是使女子产后也无需做什么月子,身体很快就会康复成原先的形态”他含笑的望着走在前方的婀娜背影。一笼白缎素雪绢裙,裙摆摇荡。行走之间,勾勒出万般动人的风华,像是这庭院中那婷婷盛开的玉玲珑 ,令人遐想无限。“等见面了,我一定要好好地谢谢四弟。”
“一个人在嘀咕些什么。现在是非常时期,好好地姚府生意不去看顾,一天三顿的往我这里跑,真当是你家啊?”于蔓把睡熟的儿子轻轻地放在厅内的一个矮榻上,盖上小被褥。才移步到桌前,挪开桌上的竹编菜罩,里面有简单的三菜一汤。还冒着热气呢。
“我半个时辰前面吃过一碗过面了,不饿。你坐,先吃吧”边说,边盛了一碗米饭端放在桌子上。
姚児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微微一笑。眼中波光流转,荡起涟漪春色,“嗯,有蔓儿的地方就是我的家”说完,微撩袍,依言坐下。拿起筷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这小子,现在是甜言蜜语随自就可以信口拈来!她一噎,颊上微热。竟然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看他吃的差不多了,才呐呐的问:“你带来了什么要给我看?”
姚児喝尽碗中最后一口蛋花汤,自宽大的袖管中掏出一物,放在桌上”差点儿忘记正事了。现在边界进入持久战中,胜负难料。城内也不太平。这短匕首是我今天重金从一苗人手里购得,削铁如泥。送你戴在身上防身用的。”他一脸得意的加上一句“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匕首状似弯月,扁扁的匕鞘颜色暗沉,黑乎的发绿。掂在手心摸,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质材打造。分量倒是极轻,约估摸着最多二两重。于蔓一手握住鞘,一手握住弧形的剑柄,轻轻一拔。不由惊呼“怎么也是黑乎乎的?”将匕首凑近眼前,左看右看。于蔓扁嘴,不以为然的道:“明明是个破玩意,什么削铁如泥,我怎么看它像一块废铁啊。一点光色也没有。咦...上面有字”她好奇的翻看,“...天玑”好古老的字体啊!
姚児摇摇头,似乎对她的孤陋寡闻大为丧气,不由耐下心,解说道:“天枢、天璇、天玑、天权是上古名剑之一,来历据无查考。传说纷纭。其中一个传说就是几百年前,有一个手艺超绝的铸剑师。意外得来一块天外飞石,经过三十年的专研和千锤百炼,终铸成这四把利器。但是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铸造的时候材料不够了,只有这天玑是匕首的形状”他说完,站起身从于蔓手里拿起天玑,对着桌子上的空碗轻轻一挥。‘咔——啦——’圆形的瓷碗一分为二。
“哇,好锋利啊”于蔓瞪目结舌的望着这一幕,抢过他手里的天玑爱不释手的翻来覆去的细看,脱口而道:“你们这时空有的东西还真诡异,都是我以前闻所未闻的——”
“——梆梆梆”门房兀然巨响。“师傅...师傅...快开门啊,好多官兵要来了...”
“是阿毛”于蔓听音立即道,顺手把精薄的天玑塞进袖管暗袋里。“我去开门看看”
“一起去”姚児轻巧的抱起矮榻上的孩子,跟在她身后。
“怎么回事?”于蔓打开门,第一句话就问。
阿毛满头大汗,高壮结实的身子喘着粗气。着急的回答:“...不清楚...军队在抓城内的所有大夫,我在半路...听见了消息,马上就赶来了”
姚児蹙眉,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搂住她的腰“走,不管什么事,与我们都无关。先去我姚府避一阵子”
‘得得得——’,疾驶的马蹄声阵阵传来,地面震起微许波动。幽深的巷口,阳光照耀到的一角,几点寒光闪烁。
于蔓苦笑:“怎么走?这里是死巷子”
姚児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眼角譬到越来越近的骑队,自信的道:“区区数十人,我还应付的过来”
她整了整脸色,望着姚児,冷静下来:“民不与官斗,我与你的关系淮阳城的人几乎人尽皆知。千万不可意气用事,我的安儿暂时拜托与你。我是一名大夫,他们找我,无非是给人致病...“
“不,我不想和你分开....”还未说完。快如闪电,一骑已越众而来。显然来人的骑术已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马上跳下一身穿简便盔甲的年轻男子,身高约一米八五,高大精壮。眼深眉浓,年岁最多不超过二十四五岁。看见三人站在大开的门口,他眼神一转,精确的对着站在当中的于蔓问道“你是于大夫?”
于蔓示意姚児放开她腰间的大掌,走上前两步。大声应道“正是在下,请问这位将军突然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眼睛停在年轻男子背后,十步之遥外,静静地矗立着两排人,一排约有十人。清一色的和他是一样的装扮。两排加起来二十个人,都是高高的骑在战马上。把狭隘的巷子堵了个水泄不通,严严实实。
年轻男子抱了抱拳,道“在下只是小小的参将,姓周,单名一个青字。请于大夫随小人走一趟。至于是何事,去了便知”
“请周大人稍等片刻,让我和家人话别。”有这么请人的么???于蔓皱眉,吩咐呆站在一旁的阿毛:“去厅里,把我的药箱拿来,快!”
“是,师傅”阿毛拔腿朝屋内奔去。
于蔓俯下身,怜惜的摸摸姚児怀里睡的安稳的儿子,指尖轻刮着他白嫩嫩的小脸蛋,轻笑道“这孩子,这么大的动静还未醒?”
“蔓儿”姚児咬唇,形状美好的凤眼里流露出不甘,“不要去,跟我回...”
“该说的我都说了...”于蔓打断他,“不为你自己,也为姚府想想。好好照顾好我的安儿,拜托了!我不会有事的,何况身为盈国百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好!好一句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说得好。于大夫请!姚二公子请放心,我周青保证于大夫不少一根毫毛,安全的归家”周青恭敬的对于蔓抱手一拂,则过身,“请于大夫上马”
一位年轻的兵士牵着马,把缰绳递给于蔓。于蔓道了一声“谢谢”接过缰绳。这时,阿毛抱着她药箱的奔来“师傅,给”
于蔓将药箱上的带子往肩上一挂,利落的登上马鞍。望向姚児和阿毛,最后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儿子,笑着道了句:“我走了,不必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风云突幻,世事难料。谁也没有预料到,她那时说的很快回来,竟然会是在一年多之后。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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