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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羡
“从矮到高排成两排。”
“不要让我催,快点排好,班主任数一下人。”“看看自己有没有落东西在车上,没有就走了。”
班主任或严厉或温柔的喊声陆续响起,同学们拉着各自的行李,松松散散地站在广场。领头举着班级牌,等待各自的教官和班主任交接队伍。
忽然,某班传来一阵骚动。一名教官站在七班队伍前面,她英姿飒爽,目光坚毅,具备军人的挺拔气质。男性垄断的教官行。列,异性尤其扎眼。七班同学兴奋不已,你拉拉我,我扯扯你,止不住地议论。
“是女教官唉?”
“她怎么长这么漂亮?”
“有点像花木兰。”
这帮孩子活泼得让宋纾觉得有些好笑,她主动向教官伸手,客客气气地说:“教官你好。”
谢冰简单和她握了握手,淡淡点头:“你好,七班学生我带走了。”
“她们拜托你照顾了。”宋纾依依不舍地告别学生,转身找相熟的老师去教师宿舍放行李。
下午六点,训练场。
学生清一色迷彩服、军胶鞋,腰带一箍便褪去平日的散漫。他们不自觉地挺直脊梁,心中热血激涌。
台上,总教官正在发言。她年近四十,梳齐耳短发,手中提一个大喇叭,声音洪亮地和大家分享自己在特种部队的经历,引来大家既钦佩又好奇的目光。
最后,她总结道:“我强调三点纪律,第一,哨声就是命令。第二,军训没有性别。第三,在学校,你们是老师的学生,在这里,你们是教官的士兵。学习就拼命学,训练就拼命练。”
她问:“这三点记住了吗?”
“记住了!”学生的声音响彻云霄。
总教官大手一挥,满意地放人:“原地解散!”
周一开始正式军训,两个班共用一个场地。一到七班是文科班,之后都是理科班,七班和八班隔得很近地站在一起。不算燥热的春天,依旧闷得人汗流浃背,最基础的站军姿就累倒了不少人,队伍里学生小动作不断。
理科班男生居多,八班男教官见他们一个个精神萎靡,怒斥:“你们这帮男生连隔壁文科班的女生都不如,丢不丢人!还有没有一点阳刚之气?”
谢冰陡然提高声量,寸步不让地喊回去:“周教官,什么叫连我们班女生都不如?我们班女生就是天生比男生强,对不对!”
女生们的好胜心被她点燃,扯开嗓子应:“对!”
谢冰军衔比他高,周教官不敢对她发脾气,只好迁怒八班学生:“一群臭小子们,等会儿给我丢脸了,我要你们好看!”
由于有了这一出,两个班铆足了劲儿表现,谁都不甘示弱。宋纾和八班班主任过来检查学生军训情况,大老远嗅到他们之间浓重的火药味。
“年轻人好有干劲。”八班班主任带了两届学生军训,这是第三届。她和宋纾坐到阴凉处的木椅上,回忆往昔,感慨道,“小宋,看自己班学生军训是什么感觉?”
宋纾眺向亭亭玉立的姑娘们,拖长声音:“想起一句诗:不羡神仙羡少年”。我很羡慕她们。”
“七班!原地解散——”
等了好一会儿,谢冰吹哨。学生队伍仿佛瞬间坍塌的积木群,大家三五成群,有气无力地走向摆放在宋纾附近的折叠椅。
“老师好。”她们匆忙地和宋纾打声招呼,不要命似的喝水,然后一个劲儿擦汗,瘫坐在折叠椅上起不来。
宋纾心疼地看着她们蔫巴巴的脸蛋,叹息:“都好都好,辛苦了。”
她提议:“我给你们拍几张合照留念一下。”
学生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即使是最不拘小节的人,都哀嚎着拒绝她:“能不能不拍?我丑死了。”
“黑了八百度,鬼都认不出来。”“别,老师别冲动!”
“宋姐姐!姐姐!饶我们一命。”
女孩子撒起娇来那真是花样百出。宋纾不受动摇,笑容温婉地拿出手机:“听话,这是家长群任务。你们相信我的拍照技术,一定拍得美美的,我给你们两分钟准备,乖啊,效果不行我再修。图。”
宋纾连哄带劝,终于说服她们拍了照片。一些和她关系要好的女生主动请求和她合影,她都欣然应允。
“老师。”正夸镜头中的女生好看时,宋纾听见别人喊她她寻声顾盼。
沈西洲摘下迷彩帽,眉目清华,颀身站在香樟树蔽开的树荫里向她招手。她又唤:“老师,我想和你合照。”
“等一下。微凝,帮我们拍照,谢谢。”宋纾把手机留给旁边的池微凝,径直走向她。
沈西洲以指为梳,重新绑高了头发,迷彩服每处边角被压得没有一丝褶皱,服装和发型越是统一,好看的人越是突出,她就是典范。面对这样的人,宋纾抿了抿耳边碎发,产生几分紧张感。
地面光斑跳跃,两个人并肩而立。蓦地,沈西洲手臂上缠绕了一抹柔软,她侧脸望去。宋纾裙摆翩跹,笑颜似江南的湖光山。色,潋滟空蒙,她自然地贴过来,不轻不重地挽住沈西洲。
“怎么了?”注意到身侧的打量,宋纾问。她一紧张就想抓住什么支撑她,以为沈西洲不自在,她正准备松手,温热的手心。叠在她的手背上。
“没事。”沈西洲如是说。
“来,看镜头!”池微凝找好角度,高喊。对面的两个人齐齐抬头。
“咔嚓”,快门按下,定格了画面中的如花美人。
这一天,好不容易熬到夜色降临,教官放学生回宿舍洗澡。一进入空调房,孟秋就俯面趴在自己的床上,叫苦不迭“军训的意义是为了让我们每天流一身臭汗,再冲一个热水澡入睡吗?”
学生宿舍大多是相熟的人凑成一间,覃欲陈拿毛巾擦着脖子上的汗,不忘嘲笑她:“有没有那么夸张?你这小身板不得多练练。”
“懒得理你。”孟秋浑身肌肉酸痛,难得没和她吵嘴
林燕笑坐到她床边,手法娴熟地按摩她僵硬的肩颈,低声,“放轻松。”
“对了,你们谁要冲凉?”夏语冰蹲在地上,打开行李箱收拾内衣。一共两间浴室,热水供应有时限,她不是个做事拖拉的人,只想快点洗完澡再坐到床上。
孟秋舒服得一动不想动,唉声叹气:“谁都行,我不行。”沈西洲抱起换洗的衣服和脸盆:“我洗吧。”“我也洗。”坐在床边的南桑开口,
那张由于军训而不能化妆的脸庞绽着春花似的娇艳,她看着夏语冰,说:“我和你洗。”
她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看了过来,善意地笑出声。夏语冰脸颊微红,点了点头。
黏腻的湿汗被温水冲洗干净,缓解周身的疲惫。沈西洲晾晒完衣服,回到宿舍时发现一位不速之客。
宋纾正在和学生聊天。她面容柔婉,偶尔听到趣事,便撩起耳边散落的漆黑长发,身体稍微向后倾,虚虚掩唇,溢出几声轻快的笑声。
“老师,你怎么来了?”沈西洲走过去,站到宋纾身边。宋纾眼波流转:“来看看你们,洗完澡了?”
“洗完了。”沈西洲身高腿长,军绿色衬衣搭配迷彩裤,衣摆扎入裤子里,手工编织裤带一束,衬得腰背更加笔挺,
她散着半湿不干的长发,眉目莹润。宋纾被昂扬向上的少年气扑了一脸,目不转睛:“还以为你们全部累趴下了,你看起来还挺精神。”
“有吗?”沈西洲扬眉,表情随之生动起来。不过她确实不太累,毕竟以前晨起锻炼和晚间练武是日常,这点训练量不在话下。
知道她身体素质好,宋纾笑了笑,转而对其他人说:“你们学学我们课代表,平时多运动,俗话说得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军训还有几天呢,好好加油,可别累坏了。”
她又抬头,嗔笑:“西洲多高啊?”
也不知道新世纪的孩子吃什么长的,一个比一个高,每次和沈西洲说话她都要仰起视线,现在一坐一站,差距更加明显。
沈西洲回忆体检数据:“一七四,老师呢?”
“我啊?”宋纾真心实意地答,“体检的时候一六七,四舍五入一米七。”
文数偏弱的林燕笑第一个质疑:“老师,四舍五入是这么个入法?”
宋纾正色:“当然,我誓死捍卫三厘米的尊严。”
全宿舍的人被她快活的语气逗笑,沈西洲若有所思,诚恳地说:“那我四舍五入也算一米七?我和老师一样高。”
宋纾横她一眼,眉妩眸盈:“少来。”
她站起身:“好了,不和你们聊了。早点休息,多喝点水,我走了。”
“老师,”沈西洲喊住她,“家长要送东西给我们是不是要打电话给你?”
毕竟都是学生,不是真正的军人,基地对他们的管理不算太严苛。而且很多人是第一次体验集体住宿的生活,不适应很正常,缺了少了什么可以让家人送过来。要是想家了,非训练时间也可以去门口和家人见个面。
宋纾关心地问:“你缺什么吗?”沈西洲否认:“单纯问一问。”
宋纾没有多心:“她们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通知你们。”如果有需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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