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冬与烈酒

　　JA：「秦漫漫结婚，你去不去？」

　　这是他两聊天页面的第一句话。

　　“秦漫漫”这名字让周成桉手机差点没抓稳，这人是他和蒋澳闹掰的催化剂，他还记得，当年学校里疯传蒋澳追她，结果秦漫漫转头和自己表了白的滑稽场面……

　　周成桉摸了摸下巴，犯贱似的发了条微信过去。
　　周：「新郎是你？」
　　发完似乎觉得不妥，蒋澳这个小心眼，说不定又要往他头上记一笔，他抬手刚想撤回，出乎意料地，蒋澳竟然回的很快。
　　JA：「……」

　　周成桉手一顿，看着这串省略号忍不住笑了，林小晚斜了他一眼：“哥，你真谈恋爱了？”
　　“咳，瞎说八道。”周成桉敛起笑容收起手机，瞥到林小晚那皱着的长脸，拧眉道：“你这什么表情？”
　　林小晚一打工人能说什么：“没。”
　　“我还没说你呢。”周成桉问她：“秦漫漫要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林小晚很无辜：“我几周前就和你说过了啊，秦漫漫发了请柬过来，你没睬我我就以为你不去啊。”

　　这也不能怪周成桉，要不是蒋澳，他哪还会记得秦漫漫这号人。
　　周成桉打开手机搜了搜，发现秦漫漫的结婚对象是个英国富豪，似乎是结完婚就退圈出国，网上对此评论什么都有，周成桉没兴趣看，他比较关心蒋澳为什么来问他，不过还没等他琢磨明白，摄影棚就到了。

　　这种基地摄影棚租金最昂贵，高川当时大手一挥丝毫不嫌心疼钱似的租了半年来完成他的旷世奇作，现在周成桉走进去，看着那些还没完工的断壁残垣，心里只觉得无比凄凉。

　　和负责摄影棚的人对了下进度，对方是个老滑头，周成桉本来就占了下风，一时半会儿协调不出什么，可那真金白银租过来的摄影棚荒废在那里长草也不是个事。

　　晚上在酒店，周成桉坐在落地窗前开始翻看邮箱里的合作意向剧本，本来他今年给自己定的一部戏额度已经完成了，后期制作都差不多了，眼看就要进入宣传期，现在他又要迫于生计提高自己的额度。
　　林小晚发微信提醒他，秦漫漫的婚礼日期是明天，就在上海的一家庄园举行，问他确定去吗？

　　周成桉皱了下眉，翻出了和蒋澳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早上的那个省略号上。
　　他没有秦漫漫的微信，事实上周成桉很少加那些已经不太会联系的人。

　　蒋澳来会去参加这个婚礼吗？如果会，那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上海了？

　　婚礼是在傍晚时候举行，周成桉到那里的时候已经能远远听见人群喧嚣声，这场婚礼是非公开，娱记都在外场，连庄园都进不去，只能在外面拍谁来参加，周成桉下车的时候还对着被围起来的记者挥了挥手。
　　现场一片快门声和尖叫声。

　　侍应生领着他进去：“周先生，请跟我来。”
　　周成桉点点头，“谢谢。”
　　他今天穿了一身偏于休闲的浅薄荷绿西装，头发没用发胶固定，几缕刘海垂在额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慵懒随意。

　　这个庄园非常大，进去首先踏上的就是草坪，草坪上摆放着茶水蛋糕点心，周成桉先把礼物交给了进场前边的一个穿着俏皮短裙的小姑娘，小姑娘是秦漫漫的朋友，周成桉客套几句就转身进了场。

　　此时落日还留在地平线上，在草坪上洒出一片金灿灿的余晖。
　　一条长长的红毯镶嵌在绿色草坪上绵延数十米，红毯两侧便是设置给客人的白椅，气球鲜花还有音乐填充着眼前这一隅天地。

　　看着闹哄哄的人群，周成桉显然是到的已经有些晚了，侍应生领着他往前走，碰到圈内熟人他会停下来寒暄几句，秦漫漫父亲是北影老师，圈内人脉很深厚，来的人也多，一路下来，最后周成桉到给自己安排的位置上时已经过去不少时间。

　　给他安排的座位旁边是杜池，周成桉挑了下眉，心道这片是同学座吧。
　　杜池看到他就站起身和他叙旧，“成桉，看到你可不容易，上次同学聚会就你没来。”
　　周成桉笑了笑，抛出了一个挑不出错的理由：“忙。”
　　“就你大忙人。”
　　两人落了座，杜池又问起周成桉最近的计划，杜池早就不当演员去做幕后了，他这么一问，周成桉就明白杜池也听说了关于山川的事，顿时好心情没了一半。

　　闲聊中，周成桉向后靠了靠椅背，余光往旁边挪了挪，果然在右手边起的第三把椅子上看到了熟悉的侧脸。
　　蒋澳今天也穿了正装，是深蓝色西装，还打了发胶，他的五官没怎么变，过去是精致中带着几分清俊，现在阅历上来了，反而别有一番成熟的味道。

　　似乎是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蒋澳微微蹙着眉转过脸，他看见与他隔着几个座的周成桉被金灿灿的夕阳笼罩着。
　　目光相对的瞬间，周成桉似乎是愣了下，然后就对着他弯了弯眼睛和嘴角。

　　倏然间，红毯前方响起了轻快柔缓的音乐，是首英文歌。
　　所有人都向后面看，周成桉也下意识移开了放在蒋澳身上的目光，抬头去看那拖着白纱裙的新娘，蒋澳的目光却定在周成桉的脸上，直到大家都站起身他才收回视线。

　　小花童磕磕绊绊地跟在新娘身后，引得一阵发笑，待说完了誓言完成了交换戒指后，有无人机前赴后继地从天上飞过来洒花瓣，纷纷扬扬的花瓣雨中台上的新郎与新娘相拥而吻。
　　花瓣也随风飘到了客人席间，周成桉鼓着掌，然后低下头拍掉了落在自己肩上的那片。

　　简单的仪式后，主持人激动地说：“下面到了最激动人心的环节……我们的新娘要扔捧花了！各位单身的朋友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秦漫漫背过身在台上扔捧花，人群在红毯下吵嚷着，杜池拉着周成桉去，周成桉摆摆手拒绝了，然后他就发现他们这一块只有他和蒋澳还站在原地没动。

　　余晖掐着点下山，天边染上蓝调。
　　周成桉插着兜走到了蒋澳身边，“你女神的花，不去抢抢？”
　　蒋澳却不在乎他的调侃，只眯起眼反问他：“你怎么不去？”
　　周成桉顺嘴就胡说八道：“你不看新闻吗？我不是单身啊。”
　　蒋澳闻言，似乎是笑了一下：“那今天怎么一个人过来？”
　　“呃，”周成桉被噎了一下，撇撇嘴：“她没空。”
　　“哦。”蒋澳点点头。

　　周成桉还想说什么，不远处抢捧花的人群就发出了一阵哄声，两人皆转头看过去，抢到捧花的人竟然是杜池。

　　户外的活动进行完了，所有人都往室内舞厅走。
　　这座庄园建筑内部更加豪阔，不过周成桉没那个兴致了，他刚进来就接到了七星的人打来的电话，这一周七星已经连续派了不少人过来接触，周成桉都拖着，再这么拖下去的确有点不礼貌了。
　　于是他穿过人群去了二楼一个没人的阳台，人群外的蒋澳放下了手中的香槟，然后跟上了那个浅绿色的背影。

　　“喂，吴总。”周成桉的声音里有恰到好处的醉意。
　　“小周，最近好像挺忙啊。”那头的吴总笑着说，“我手下的人去你们山川逮了好几次都没逮到你。”
　　“是，最近确实挺忙的，”周成桉捏着眉心应付，“这段时间过去就给你们答复，行吗？毕竟也不是什么小事。”
　　“我是没问题，你周成桉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话说得。”周成桉笑了：“抬举我了吴总。”
　　又闲扯几句，挂了电话后周成桉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他转过身，就看到倚在柱子旁边的蒋澳。

　　月色笼着这片阳台。
　　“吴总。”蒋澳轻声问：“吴立程？”
　　“蒋澳。”周成桉喊了他的名字，声音是带着笑意的，但语气却并不高兴：“你什么时候有偷听别人墙角习惯的？”
　　蒋澳看着他没说话，周成桉一时间也觉得无趣，他耸了下肩，坦白道：“是啊，就是他，怎么了。”

　　吴立程是七星的人，周成桉知道蒋澳和他爸不和，他心想，看来两人稍微缓过来的关系又要完蛋了。
　　“没怎么。”蒋澳站直身体，朝阳台走了过来。
　　周成桉感觉有些累，他抿着唇说了声再见，两人便擦肩而过。

　　结果他下了楼，刚走到室外，就听到二楼的人喊他名字。
　　“周成桉——”

　　周成桉脚步顿住，他缓缓转过身，然后抬起头，就看到蒋澳正弯着腰，放松地靠在二楼的那个阳台上。
　　他的西装外套扣子解了，整张脸沉浸在月色里，不同于白日的一丝不苟，现在又多了点令人挪不开眼的性感。
　　真是个百变花瓶啊。
　　这一幕看的周成桉心情忽然又好起来了，他好脾气的问了句：“怎么了？”

　　蒋澳低下头看着站在暗夜里的人，一旁的路灯拉长他的影子，笑盈盈的模样简直和多年前没什么区别。
　　“其实你可以考虑下我。”蒋澳顿了下，又补充：“AZ不会拒绝你。”
　　AZ影视不会拒绝你周成桉。

　　周成桉确实是在原地僵了几秒，心里因为这句话瞬间五味杂陈起来，但面上还是笑的滴水不漏，他仰着脸，眨了眨眼睛，声音里又泛了点醉意：“真的假的啊……”

　　蒋澳也笑了一声，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两人目光相对了一会儿，周成桉一边笑一边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然后他抬手在自己的耳边做了个手势，对二楼的蒋澳说：“回头call你。”

　　说完，便转过身带着自己的影子离开了蒋澳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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