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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长大中(2)
海城国防基地,与玫瑰园这边隔了个县,说远也不远,但这十五天里,手机全权交由老师及领导保管,一切严格遵守教官大队的指挥,不能与边延联系,看不到那张脸,边添易觉得这十五天比出差两个月还难熬。
领了军绿色军训服,把所带的行李摆好,便在基地安顿了下来,宿舍是三人寝,采光很好很透亮,窗台上还摆着一盆多肉,上下铺是上床下桌的形式,传统的军绿色床垫已经铺好,豆腐块被整得一丝不苟,整个宿舍的环境使人视觉上惬意,行为上拘束。
宿舍外响起一声尖锐的哨声,接着就是营长喇叭喊话,声音粗狂且洪亮:“一营全体都有!半小时后,由各排长带领,到大操场集合!记住,把你们衣服,裤子,鞋子都穿戴好了,若有不合身的,向你们排长反馈。”
话音刚落,耳旁似乎仍有余震,整个宿舍楼立马就沸腾了起来。
“要这样待十五天吗?可怕!”
“拜托,这才哪到哪,还没开始呢。”
“哎,想不到啊宿舍环境这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大学寝室。”
“好歹我们读的是重点中学,待遇自然好点。”
……
宿舍里除了边添易以外的俩个人新鲜劲头正盛,聊得热火朝天,边添易已经把军训服带到洗手间去换好,顺便将洗漱用品摆了出来。
行李箱和背包都是边延装的,带的东西不多不重,但一应俱全。
边添易万事具备,低头检查自己的行李,从开始到现在,他还没抬头正眼看过被安排在一起的舍友一眼。
作为同学,倒是相处了半个月,但边添易竟叫不出几个名字来。看来这俩人是早已结识,从刚才话就一直很多。
其中一人眼里闪过一抹军绿色,似乎才发现边添易的存在似的,一惊一乍的说道:“快别聊了,看人家边少爷全都准备好了。”
边少爷……
在家,司机和保姆都称边添易一声少爷,但除了对少爷应有的毕恭毕敬,更多的是对孩子的慈爱。
平时没少被叫这个称呼,但这声少爷听起来实在有些没来由的怪异。
边添易这才侧了侧脸,看了说话的人一眼,五官一般,顶多算清秀,身材太瘦了,跟猴子似的。
只看了一眼,那人还没来得及跟边添易眼神对视上,边添易又低下头去,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边添易在心里撇了撇嘴:不认识。
这两人也不再磨蹭,开始换起了军训服,边添易的余光可以感觉到,“瘦猴”总是盯着他这边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边延准备的行李真的很全,翻开所有必需品,底下暗藏着小惊喜。
边延知道边添易喜欢吃甜食,特地为他准备了些——百奇,巧克力,果冻……
还十分贴心的在巧克力的包装盒上贴了一张纸条,上面依旧是边延那很工整精练的字体,“太甜了,少吃,刷完牙之后别贪食。”
边添易脑海中浮现出边延微蹙眉心认真嘱咐的样子,觉得可爱,情不自禁弯了弯嘴角,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小正经。”
然而,这一幕落入俩个舍友的眼中,就变成了——不怎么爱理人的明星同学,竟然对着行李箱里的物品,露出了一个明媚灿烂的笑。
与此同时,在海城小学长达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早操活动时间里,边延还是坐在位置上,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外枝叶扶疏的梧桐树,在米色的书页上洒下一片斑驳,墨色隽秀的笔迹像是被镀上一层金光。
在这无比吵杂的环境里,唯有这一片角落保持着宁静,被阳光裹着的少年,只要默不作声的坐在那儿,也觉分外惹眼,耀眼非凡。
边延的前桌转过身来又转回去,抬起手来又放下去,一副欲言又止,生怕打扰到边延的样子。
毕竟,边延从来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相处了一年前后桌关系,也没相处个所以然来。
边延头愣是没抬一下,清冷独特的嗓音却悠悠的传进了前桌耳朵里:“有什么想说的吗?”
十分干净的声音,轻轻的,听着觉得温柔至极。
前桌红着个脸,试探性的凑近边延,看他写的奥数和根本看不懂的符号,傻里傻气的问,“学霸…同学,你都已经是次次第一了,为什么还要争分夺秒的写题呢?能起到很大用处吗?”
边延笔尖稍顿,这套题他早已经解得滚瓜烂熟了,诚恳道,“是没什么用。”
“那为什么……”还要刷呢?
没等前桌把话讲完,一阵风从边延身后略过,夹杂着清爽的气息,丁秦远的脖颈和鼻尖覆着一层薄汗,用毛巾浅浅抹去,又仰头喝了一大口矿泉水,喘息声才逐渐平稳下来。
“爽死了。”丁秦远刚打完篮球从操场回来,身子半靠着墙,胸膛微微起伏,一双属于混血儿深邃的浅眸子看看同桌又看看欲言又止的前桌,“讨论什么呢?”
前桌一时看呆了,他感觉后桌俩人,简直就是本班的颜值天花板,本班的门面代表,一个美,一个帅。
“我刚刚在问学霸…为什么要一直刷题,有什么用吗?”
丁秦远微微眯眼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轻轻吐出一句,“你不懂,学霸的世界。”
边延放下笔,可能是真觉得没必要做这本了,把书一合,跟丁秦远对视,“哦,你倒是说说看?你对学霸的见解。”
“要是我,刷题是为了成绩,但是你,刷题是为了享受刷题过程。”丁秦远说。
“那也不是。”边延惜字如金,也不解释是什么,毕竟他也不清楚。
徐柳雀跃的往边延这边蹦跶了过来,一个暑假没见,徐柳越长越标志,永远的高马尾发型也变了,在额前留了个八字刘海,显得脸更加小巧可爱,身高也窜了一截儿,跟丁秦远相当了。
“乖乖!你终于不在写作业了,我就来找你说话了,看我新发型,是不是很美?”徐柳往前桌旁边的空位一坐,前桌的脸又红了几分。
边延发自内心的点了点头,“好看。”
美女每天都会被人夸,早就已经对任何赞赏自己外貌的词免疫,但不妨碍她喜欢听边延的夸赞,边延的眼神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哪怕是最简单的两个字,在他眼神的晕染下,仿佛都渡上了柔和的真诚。
三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学生时代这样流水般的日子中,有一好部分时间都是聊着聊着,不知不觉,悄悄的溜走的。
徐柳看了眼窗外,操场旁边的一条小道,想到了什么,继而啧啧道:“以前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光荣榜,基本没什么人看,积了一层灰,昨天我倒是想去看看,差点没挤进去。”
徐柳灵光一现,将手握成一个拿话筒状,靠近边延的嘴边,学着记者的声调,笑道:“这位同学,听说明星边添易很争气的考上了海城重点中学,作为他的弟弟,你能透露一下他平时的学习生活么。”
提到边添易,边延的眼神动了动,谁都不比自己更清楚,这耀眼的成绩是多么来之不易,边延言简意赅的配合着徐柳,“嗯,我哥他学习非常刻苦,很有目标。”
“哈哈哈”徐柳笑起来,“那这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徐柳放下了记者的身份,又变回了一个活泼的话痨班花,对边延道:“不说你哥了,你呢?丁秦远呢?最后一年,你们想考哪个初中?”
边延毫不犹豫,“七中。”
丁秦远紧跟其后,“那我也七中。”
徐柳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动,眉宇间似有愁容,“那我们…不会再是同学了,父母给我安排了出国。”
丁秦远神经大条,没听出话中丝丝忧愁的意味,“出国留学也好啊,你英语水平这么高,去国外历练历练。”
边延不动声色,离别而已。
再边延更小一点的时候,对陌生环境的戒备十分严重,不让生人触碰,害怕别人围着他对他笑,他只能把自己一次一次的包裹起来,像一层厚厚的蛹。
但是时间久了,他感受到了蛹以外的阳光,柔和温暖,于是他的蛹越来越薄,最终自己钻出了蛹。
可每当自己接受了一个新环境时,装蛹的盒子一盖,躯体重新被黑暗笼罩了起来,再睁眼时,一束刺眼的阳光倏然闯入,又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从那时候他就懂得了,别轻易对温暖产生依赖,一次又一次,边延从最开始的哭闹收场,到最后的无动于衷。
边延眯着双眸,窗外骄阳似火,仲夏里嘶哑的蝉鸣声扰人心绪,今年的夏日跟往年一样,似乎又不甚一样。
起码在这接近一年里,他抬头望着的,是同一片天空,身边还总有一只阿拉斯加围着,阿拉斯加说过——舍不得他。
边延心想:我这是,定居了?
是夜,月明星稀,华灯初上。
边添易个子高本就引人注目,还被嘴碎的人告诉排长,自己是个明星。除了集体被罚,他还被鸡蛋里挑骨头的罚了三次,一天下来,身子像散架似的疼得要命。
教官忽然说,“有没有人要跟家里报个平安的,把手机拿回去报个平安,限时十分钟。”
这对累了一天的军训生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疲惫一扫而空,各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冲往排长那拿回手机。
边添易看到通讯录上置顶的“阿延”俩个字的时候,情绪骤然如洪水般倾泻而出,再也憋不住了,无形的情绪化作动能,手指跟踩马达似的快速地敲击着键盘。
…………
边延刚吹完头发,就看到床头柜上手机震个不停,心中疑惑,拿起一看——
哥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宝宝!!』
哥哥:『想我了嘛?!我很想你!!』
哥哥:『阿延救命!我快委屈死了!!』
哥哥:『教官他针对我嘤,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我长得太帅了〔委屈jpg.〕』
哥哥:『意不意外?我竟然有手机!但是十分钟后就要交了…』
哥哥:『理理我!拜托拜托〔跪求jpg.〕』
噗……
边延笑了,笑得睫毛直打颤,倒在了床上,高捧着手机,看着手机上不停弹出的消息。
玩手机半年多了,边延也从手写键盘换成了拼音键盘,他打字回复。
阿延:『自然是想的。』
阿延:『针对我哥哥,好过分』
阿延:〔生气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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