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银

　　秋日的晚风卷着梧桐叶扑在教室玻璃上，郭莎莎抱着教案走进教室时，正看见段欣盈踮着脚往黑板上贴课程表。少女纤瘦的手腕从蓝白校服里伸出来，粉笔灰簌簌落在她乌黑的马尾辫上。

　　"欣盈，"郭莎莎敲了敲讲台，"吴老师说让你给宋奕燃补习数学。"

　　正在后排翻漫画的奕燃手一抖，彩页上的海贼王被撕出个缺口。他抬头正对上欣盈看过来的目光，少女鼻尖沾着粉笔灰，眼睛却亮得像夜里的星星："今天放学后去图书角？"

　　夕阳把书架镀成金红色时，奕燃闻到了淡淡的茉莉香。欣盈抱着笔记本在他对面坐下，发梢扫过习题册上鲜红的"63"。"先从二元一次方程开始。"她推过来的草稿纸上字迹工整如印刷体，"你上次作业全错了。"

　　"打农药要兑水这种题有什么好算的？"奕燃转着笔在"浓度问题"上画了个骷髅头，"我爷都是拎着桶随便配。"

　　欣盈忽然抓住他乱晃的手腕，指尖的温度惊得他差点跳起来。"你看这个容器，"她在玻璃窗上呵了口气，画出两个交叠的圆圈，"就像农药和水要找到平衡点，多一滴少一滴都会打破......"

　　暮色渐浓，奕燃盯着她映在窗上的侧影。少女说话时睫毛会轻轻颤动，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当她把碎发别到耳后，他看见她耳垂上有颗小痣，像落在白玉上的朱砂。

　　"听懂了吗？"欣盈转头时撞上他的视线。

　　奕燃慌忙低头，铅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洞："大、大概吧。"

　　走廊忽然传来喧哗，王梦杰举着烤肠撞开门："燃哥！网吧五黑差......"声音戛然而止。欣盈起身收拾书本的窸窣声里，奕燃踹了梦杰一脚："不去！"

　　那天之后，图书角的第四张桌子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欣盈总是带着薄荷糖，解题时会无意识地把糖纸折成小船。有次奕燃熬夜做完习题，第二天顶着黑眼圈来时，发现铁皮铅笔盒里多了只玻璃糖纸鹤。

　　秋雨来得猝不及防。某个周四，奕燃蹲在车棚给生锈的自行车上锁，抬头看见欣盈站在雨幕里。她的伞骨断了两根，雨水正顺着马尾往下淌。

　　"一起走？"他蹬着车子冲进雨里，后座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欣盈攥着他衣摆的手紧了紧，洗发水的茉莉香混着雨汽涌进鼻腔。路过黑水河时，他听见她轻轻哼起《七里香》，车轮轧过积水的声音像是打拍子。

　　期中考试放榜那天，奕燃在榜单中段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转身要跑，却被吴严拎着后领拽回来："语文91，还算对得起我。"女教师冷硬的语气里藏着笑意，"数学......68？"

　　"比上次高5分呢！"奕燃梗着脖子嚷嚷，余光瞥见欣盈站在光荣榜前对他眨眼。她名字后面的"649"在阳光下亮得晃眼，但他突然觉得，那个数字离自己好像也没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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