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因

　　闻尘和沈阳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在酒吧后门处看到盛景，闻尘问：“兰因呢？”

　　盛景看到闻尘就犯怵，结巴了两声说：“兰，兰因，在外边路口等车。”

　　闻尘看了他一眼，打开门走了出去，路口处却没有兰因，旁边一个巷子里有呕吐声，闻尘顿了两秒，走进昏暗的巷子里，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兰因一手撑在垃圾桶上，顾不得脏，正对着垃圾桶吐，另一只手摁着自己的胃，脸色苍白，眼眶却很红。

　　像一株被折断的玫瑰。

　　兰因听到了有人走过来的声音，还来不及抬头就被闻尘揽住了。

　　“酒量这么差还喝酒？”闻尘扶着他的腰，轻轻拍着他的背。

　　兰因闻到熟悉的薄荷香，没有推开他，却在心里反驳他，我现在喝酒厉害多了，吐也不是因为酒。

　　过了好一会，闻尘把手上外套递了过去，“没带纸，将就一下。”

　　“.....”兰因看着那件高定的西装外套，沉默了一瞬，闻尘见他没接，干脆自己上手，扯着外套的里衬帮他擦了脸。

　　“你怎么在这里？”兰因问。

　　闻尘正给他擦手，“和沈阳和他们一起来的。”

　　大约是酒精让人反应迟钝，兰因过了好一会才“哦”了一声。

　　闻尘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忍住想吻上去的冲动说：“下次别和尚谈那种人动手，万一伤到自己不值当。”

　　“知道了。”兰因乖乖地应了，手还被他握着。

　　闻尘知道他对酒精敏感，看着他乖顺的样子觉得心软又心痒，用诱哄的语气说：“去我家好不好？”

　　兰因仰着头看了他一会，突然伸手抱住他，头埋在他胸前闷闷地说：“闻尘。”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闻尘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怔了一下，抬手回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说：“我在。”

　　因为兰因突然的投怀送抱，闻尘毫不犹豫把人带回了自己家。

　　到了家，闻尘把兰因放在床上，像叮嘱小朋友一样让他不要乱跑，兰因应了他一声，开始环顾四周，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摆设。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他们以前的合照，闻尘站在他身后，手搭在他肩膀上，那是一个充满着保护欲和占有欲的姿势。

　　“水放好了，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闻尘从浴室出来时就看见兰因正看着床头柜那张照片，他走过去，手搭在兰因肩上，和照片里一样的姿势。

　　“闻尘。”

　　闻尘听到兰因叫他的名字，这是今晚第二次，他觉得兰因叫他并不是想和他说什么，倒像只是为了确认他在不在。

　　“我在。”闻尘蹲下来仰头去看他的脸时才发现，兰因脸上都是泪。

　　回国两个月不到，这是兰因第二次在他面前掉眼泪。

　　印象里的兰因是恣意张扬的，没有流过眼泪，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并且兰因也不想他知道，闻尘觉得心疼也觉得心焦。

　　兰因泡在浴缸的水里，在弥漫的水汽里出神，究竟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跟着闻尘回家了，闻尘也没有问他上次提到的答复的事情。

　　等到闻尘敲了浴室的门时，兰因才觉出浴缸里的水都变凉了，他有些慌忙起身，穿睡袍的时候意识到一件事，这里不是他家，他也没有带遮瑕。

　　兰因看着镜子里自己肩上那个青黑色行楷的“尘”，又抬手看了眼自己小臂上的疤痕，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遮掩过去。

　　最后兰因还是穿着睡袍出来了，闻尘给他吹完头发，兰因小声说：“我去睡客房吧。”

　　闻尘顿了一下说：“我刚回来没多久，客房还没有收拾出来。”

　　兰因慌不择言，“那我打地铺。”

　　闻尘看了他一眼，兰因在这目光里觉得有些坐立难安，差点说出要不我回家吧。

　　“你睡床，我去睡沙发。”

　　兰因看他拿了枕头，又慌忙说：“床够大，我再去拿一条被子好了。”

　　闻尘看他面上浮着一层粉色，没再多说什么。

　　关了灯，兰因和闻尘躺在床的两侧，中间的空间足够再躺下一个人。

　　兰因躺在以前睡过很多次的床上，耳边的呼吸声轻不可闻，萦绕的薄荷香却提醒他，身旁躺着的人是闻尘。

　　他不敢动，又睡不着，大约是没有吃药的原因，同时又庆幸，还好没有带药出门。

　　不知道躺了多久，突然闻尘开口说：“怎么还不睡？”

　　黑暗里闻尘的声音有些低哑，兰因觉得耳朵有些烫，翻了个身子面朝着闻尘说：“你不是也没睡？”

　　“舍不得睡。”

　　“为什么？”刚问出口兰因就觉得后悔，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他听到闻尘带了点笑意的声音说：“好不容易和自己喜欢的人躺在一张床上，所以舍不得睡。”

　　兰因觉得闻尘是仗着黑暗，所以讲起情话来一点都不绕弯子，就好像他仗着黑暗，所以看闻尘时一点也不收敛自己的目光。

　　闻尘没有听到兰因接话，知道他大约是羞恼了，在黑暗中，闻尘伸出一只手朝他的方向递过去，“要不要哄睡？”

　　兰因借着窗帘缝隙里透出的微弱光芒看清了闻尘伸过来的手，然后有些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就一个晚上，兰因这么想。

　　闻尘握住他的手，食指轻轻拍着他的手背，“睡吧。”

　　大约是闻尘的哄睡服务很管用，兰因这一次不靠药物或者酒精也很快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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