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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在被一阵刺耳的闹铃声穿破懒散、惬意的空气是，以欣有些不满的伸出手去抓过脑中，刚想将它扔得远远的，却发现钟面显示的时间是“10：30”。
　　完了，彻底迟到了。今天早上是“霹雳教娃”的“金融法律”，她可不是好惹的，虽说是一百人左右的大课，但拥有熟背法律条文记忆的她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得认出你是谁——即使喊不出名字，但测评分数是肯定不会好看了。
　　一路奔跑的以欣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教娃”手执皮鞭，用阴险无比的眼神思忖着怎样对付自己的诡异场景……
　　不知道是因为奔跑了太久，还是过于紧张，到达教室门口的以欣已经挥汗如雨，还不停地喘着大气。
　　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奔跑有些皱乱的衣服，轻轻地扣了两下门，转动手把，缓缓推开，引来的是一百人以及“霹雳教娃”的目光，以欣倒吸一口凉气……
　　“是叫何以欣吧。”讲台上传来了“教娃”不温不火的声音，“你不是生病了么？怎么又来上课了？你同学已经把你的病假请好了。”
　　病假？以欣呆滞了三秒。哦——应该是若芸这家伙的杰作。不过算她机灵，虽说大学里不翘课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但翘掉所有的课业不能翘掉“教娃”的课，亏它还能帮我请病假。既然已经做好了铺垫，接下来就看自己的了！以欣这样想着，迅速做出了回答：“哦……是，我现在好点了，就来上了。”
　　“教娃”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那副宽边眼镜，露出了一丝不为人发现的，满意的微笑（废话！听到有人带着病都要上自己的课，这样的满足感亏她还能抿嘴浅笑，换做别人早该仰天大笑了吧）。而后她故作波澜不惊的点了点头：“那你赶快到位子上去吧，我们接着上……”
　　以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环视着偌大的教室，似乎坐满了呢。直到看到一只高高举起不断向自己挥舞的手臂。是子涵，以欣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就知道你会迟到，所以我帮你请好了假。喏，这是刚才你错过的那部分笔记，我帮你抄好了。”子涵依然用他特有的低沉却温柔的声音对以欣说。
　　奇怪，经过昨天晚上的事，在面对我，子涵都不会尴尬吗？若芸还说男生比女生疑神疑鬼嘞，我看是神经大条才对吧。以欣这样想着。
　　“喂，还在神游啊？刚和你讲的听到了没有？”
　　“啊？恩……恩。你刚才说假是你帮我请的？那若芸呢？她去哪儿了？”以欣忽然察觉一直没有见到若芸。
　　“对啊，这个商务我也一直没有见到她。”子涵用他修长且匀称的手指托着下巴说，“哎呀，她一定又是翘课去什么签售会啦，签唱会，她不是经常干这些事么，这么大个人总不会弄丢的。”
　　“我刚刚看到她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跑出去了。”突然从背后传来一个令以欣熟悉却又惊慌不已的声音。猛然回过头，果然看见尚麒宇那张精致，却又让以欣气不打一处来的脸，而麒宇没有抬头，只是飞快地做着笔记。
　　“不知道他会不会和我妈说昨天晚上的事，他该没这么无聊吧。”以欣望着正在记笔记的尚麒宇失神的想着。
　　“放心，我说过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尚麒宇头也不抬地回答。以欣再次被尚麒宇如神般洞察人心的能力给震惊到，究竟他是怎样知道的？
　　终于撑完了“教娃”的一节课，以欣疲惫地趴在桌子上，刚闭上眼睛，忽然想起刚才尚麒宇说若芸接了电话便匆匆出校门的事，心中不知为何隐隐不安起来，那种不安感像是系着绳子的大石悬着她的心直直的往下掉。那种不安来的太过自然与无理由，令以欣迷茫起来。
　　从包里掏出手机，熟悉地找出若芸的号码拨了出去，手机里传来了蔡依林《许愿池的希腊少女》的彩铃。若芸经常说，如果她是那个希腊少女，她一定会许愿成为当红歌星，与那些为钱而唱的人不同，若芸唱歌好听是因为她真的喜欢音乐。
　　过了没多久，电话被接起，在一阵嘈杂声中，以欣听到了若芸的声音：“喂，以欣。”
　　“若芸，怎么这么吵?你在哪里？在做什么？为什么不上课？”
　　“啊……没什么。我很快就回来了，我在‘心颖斐然’的签售会。”说着若芸便挂掉了手机。
　　“怎么样？”子涵在一边问。
　　“哦，若芸说在‘心颖斐然’的签售会上。”
　　“我就说嘛，能让她翘课的，也就这些原因喽。”
　　以欣笑了笑，这个笑很假，至少以欣是这样觉得的。其实她还是很担心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若芸挂掉手机后，凝视了屏幕上“已接来电”上“以欣”的名字很久，知道屏幕熄灭，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放进包中。望着周围闪烁动感的灯光，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甩动头发，扭动身子，疯狂热舞的男女，若芸闭上眼睛，许久，仿佛决定了什么，转身，打开了那扇门……
　　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下坐着一个男人，身边有两个穿着性感的女生陪同，还有两个女的在偌大的电视屏幕前，手舞足蹈的唱着歌，其实所有人都可以想象那里是什么地方……
　　“我说过，你一定会来找我！”那个男的喝了一口酒，手一挥，那几个女的很自觉地停止了左右动作，走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但我告诉你，我只唱歌，别的什么都不做！”若芸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我OK 啊，无所谓。只唱歌就只唱歌，小姐我们这里多得是！以你的样貌，想做恐怕还够不上！不过，你也别把话说死了，别把自己想得太清高，当别人价码开到五万、十万的时候，你还会这么想么？你现在不也是为了钱来求我么？”那男人略带讽刺地说。
　　若芸低着头，抿着嘴，视线从未在那男人身上停留过半秒，那男人令若芸感到恶心！攥紧的拳头，渐渐放松，似是屈服，又似乎是释然：“我要预支这个月的工资。”
　　“有这么缺钱吗？好，你说个数。提前预支的我都会在你的工资里扣，只要你说的数你自己还得清就可以。毕竟我不是开善堂的。”那人又喝了口酒。
　　“三万！”
　　“OK！小陈！”话音刚落，有个西装笔挺的男子恭敬地开门进入：“老板，有什么吩咐？”
　　“带着她去财务室领钱，预支她三万。”
　　“是！”那男子点了点头，转过头对若芸淡淡说道：“小姐请跟我来。”
　　如此淡然的眼神将若芸震惊，那男生该与自己年纪相若吧，。分明的轮廓，细致的五官，刘海若有似无地遮着他的眼睛，面容白皙。这样的男生若是在校园中也该是和辰子涵、尚麒宇一般倍受女孩追捧的对象吧。可是在这样的地方，已经将他磨砺得拥有与年纪不相符的漠然，无法隐藏的从眼神中流露出来。
　　在随着那男生走向财务室的路途中，若芸细细打量着他，望着他的背影想了很久，直到走进财务室的那一刻前还在神游。
　　“小姐？小姐？小姐！”男生望着正在出神的若芸，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亮。
　　“啊？”
　　“这是您要的三万。”男生递上了一张支票。
　　若芸有些犹豫，其实她始终没有决定是否要拿这笔钱，如果不拿，一切都还来得及回头。若芸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接下了这张支票，她直到这意味着什么……
　　抬起头，若芸望着眼前的男生，淡淡地说：“谢谢。还有……以后不要叫我‘小姐’！”
　　走出“奇异”夜总会，若芸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从包里掏出一本书。“‘心颖斐然’的签售会……本来是真的要去的啊，本来不用和以欣说谎的啊。都是她！一切都是因为她！”若芸愤愤地念道，想起了早上的那通电话……
　　……
　　“如果你已不能控制，每天想我一次，如果你因为我而坚持……”铃声响起，若芸诧异，这个铃声，专属于她的铃声已经有多久没有响起，现在她又想要干什么？
　　“喂——”
　　“喂，若芸啊，妈妈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妈妈很想你啊。”
　　“直说吧，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就不能打电话给我的女儿了？你把妈妈当成什么了？”
　　“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恩——那个——可不可以借妈一点钱，我手头很紧啊。”
　　“你又去赌了？你不是答应过我……”若芸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没有办法啊，我本来赢了很多，结果贪心太重……”
　　“我没有钱！”若芸毫无表情，准备挂掉电话。
　　“你不借妈，妈就要被人剁手剁脚了——”电话那头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
　　“你在说什么？”若芸压低了声音，以免将自己的紧张表现的太过明显。
　　“我因为赌输了，所以去借了高利贷，现在根本没钱还。他们威胁说，如果这个月底不筹到钱，他们就要把我的手脚给剁了，现在月底就要到了，我哪里去弄这么多钱，若芸啊——你要救救妈！”若芸妈妈恐惧的哀求自己的女儿。
　　“你活该！让你不要去赌，你是成心不让我好过。我从前就发誓不会再管你，你要我食言么？”若芸其实已经恐慌的手足无措。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说吧，要多少？我想想办法。”若芸叹了一口气，很轻，没有让她听见。
　　“我就知道我女儿最好了。我保证只此一次，再也不赌了！”
　　“少废话。你从来都是这样保证的，快说，要多少？”
　　“三万！”
　　若芸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直接挂掉了电话。“三万？去哪里弄呢？我只是个学生，打工也没有多少钱。”这样想着，放手机的时候，若芸从包里摸到了一张卡片，拿出来才恍然大悟，是一张明信片，一张她以为永远不会拿出来的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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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芸摸着书的封面，“心颖斐然”是她最喜欢的作者，没有拿到签名，她固然觉得很可惜，但更难过的是她骗了以欣，骗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因为她那个不成材的妈妈，用“三万”就把自己买了不说，还背叛了朋友，若芸的心痛得仿佛在滴血，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以欣。
　　随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走过了不知道多少个红绿灯，当若芸再次抬起头时，已经到达了A大的校门口。
　　她看见那个来回踱步，焦虑不安的背影；看见了时而抬头张望，时而低头望向手机的以欣，她再也忍不住，飞奔过去抱住了以欣。
　　以欣被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当她反应过来时，发现T恤肩头已经湿了一片。“若芸居然在哭？那个每天都在笑嘻嘻的若芸居然在哭？”以欣这样想着，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轻轻拍着若芸的背安慰道：“怎么了，若芸？没事了，没事了，不要难过。”轻柔而恰到好处的声音，似有神奇的魔力，令若芸温暖，却又不至于落泪。
　　“但是……”若芸转念一想，“该用什么理由去回答以欣这场眼泪呢？”
　　以欣用温暖而略带汗意的手，轻柔的抚摸着若芸的脸，眼神中满是朋友的关切：“瞧你的样子，是不是‘心颖斐然’的名没有签到？”其实以欣怎么会不知道若芸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但若芸若是不愿意说，那又何必去勉强呢？
　　若芸被以欣的问题怔了一下，随后露出了舒心的微笑：“是啊……真讨厌！人山人海，挤不到，那就算了。”
　　“走吧。”以欣拉着若芸向教室走去，“你翘的课，我帮你抄了笔记，不用担心。”
　　若芸低下头，眼中缓缓升起了一道水雾，朦胧的已经看不清前方的路，只有那个纤细，散发着光芒而令人心安、温暖的身影映入了，无比清晰，或许会清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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