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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廖忱从王胜文那回去时巫城这个破天儿又下起了绵绵细雨。
他跑回家,立马将挂阳台边的衣服给收了进来,刚将东西丢盆里,廖忱向对面一瞅,余枞西还挺享受,坐阳台的玻璃门后画着画,整个人坐得笔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嘿!”廖忱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手湿润,他整个人伏去阳台栏杆上,细雨飘在脸上清醒着他的感官,“你写作业写这来了?”
那头玻璃门微敞着,廖忱稍稍一大声,动静就全落进了余枞西的耳朵里,他甚至没将目光从画板上挪开过,“写完了。”
就余枞西这说话方式,廖忱其实有点儿没听清,但单看他这淡漠的表情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你画啥呢?”廖忱扬着嗓门问。
余枞西没说话,更没有搭理廖忱的趋势。
“画我啊?”廖忱打趣道,“爷爷你这架势是向着我家阳台取材?”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口气,“艺术家,这得加钱。”廖忱无聊得慌,“不过你要实在喜欢看这破烂屋子我也不在意,到时候成品给我看两眼就成。”
“我一没见识的人,想看看学霸的画是怎么个样的。”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天上的雨越下越密,对面的‘雨’也越下越大,余枞西二话不说拉上了窗帘。
-
星期一的早晨,太阳总是高照的,同学们总是昏昏欲睡的,廖忱本想在门卫大爷那蹲俩小时,结果大爷这周换了班,变成了一不好说话的大叔。
廖忱无奈着走进去,远远一看,操场上已经散乱了起来,沈中拿着话筒在讲台上呐喊,手舞足蹈地指挥着,“快点嗷!各班马上集合!别到处乱晃!”
“我再给半分...”沈中目光一顿,手指一处又扯着嗓吼了起来,“廖忱!廖大爷!我都叫集合多久了?!”
“你看看你们班!都整齐了!就你一个人还像个大爷散着步!”
廖忱手插着卫衣兜懒懒地向台上扫了眼,就沈中这一嗓子,他又成了焦点。
“麻利的,跑起来!”
“年轻人,没朝气怎么行?!”
他敷衍地跑了几步,到队伍时发现已变成了多余的一个。
早课位置是依照体育位置来站的,廖忱开始将位置让给了余枞西,现在班里多出来一个人,整齐的正方形就得变成一个不规则形状。
廖忱认命地站去余枞西的身旁,做那个不规则的人。
他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余枞西目视着前方,像是才发现身旁这道动静,扭头对上了廖忱那双时刻似乎因为没睡醒而不满的眼睛。
“干嘛?”廖忱大清早没什么说话的欲望,和他相看着。
他突然退后几步让出了位置,“你站我这吧。”
廖忱一哽,他想说,这他妈本来就是我的位置。
“别。”廖忱没动,脑袋转了几下,王山还没来,操场在沈中的点名道姓中也慢慢消停了下来,“你就站那吧,不用跟我客气。”
“不是。”余枞西眼睛在队伍里飘了一转,“我刚刚才看明白,你们这队伍是按着左矮右高来排的,我站这不协调。”
他这话一出来,就算是一旁跟他有仇的赵鑫嘌也忍不住乐了出来。
廖忱心里那点大度顿时烟消云散,他两只眼投去余枞西的脸上,“我操了,你哪只眼看着我比你矮了?”
廖忱在身高这事上一直挺自豪,甚至抬起手抵在两人脑门上打量了一番,“咱俩差不多好不好?”他手甩过去的时候顺带压了压余枞西脑顶上的头发,“感觉你他妈头发都比我高几cm。”
余枞西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再反应过来时,已下意识拍开了廖忱的手,“别碰我。”
廖忱阴阳怪气地啧了两声,“你大爷。”他顿了顿,一字一顿,“不是骂人,你是大爷。”
廖忱踩回了自己的原位,做回了那个规矩的一体,“尊老爱幼嘛,能理解。”
余枞西站去他旁边,“尊重残障人士,应该的。”
廖忱恼火地看过去,“你他妈...”
话还没说完,王山捧着他的保温杯一个健步踹去了廖忱的屁股上。
他操了声,立即气愤地看了过去,刚到嘴边的你大爷倏地停住了。
王山看着廖忱一副凶神恶煞要吃了人的模样拿着手上卷成纸筒的试卷朝廖忱的脑袋上猛地一敲,“廖忱你那张嘴消停不下来是不是?!”
他顿了顿,又将廖忱打量了一番,眼睛都瞪大了,口水气出来几滴,“又不穿校服!”
廖忱十分不乐意地揪起了两条眉毛,但又无可奈何,指指一旁的余枞西,“他不也没穿吗?”
“比比比!你能和人家比吗?!”王山气得又在廖忱的小腿上踹了一脚,“人家是新同学,校服还没拿下来,你都老油条了,非要独树一帜当颗耗子屎!”
“那等会儿检查的时候也说我是新同学呗。”廖忱不以为意地说。
“你?”想着班级里的荣誉分,王山脸都青了,“你在学校多出名你自己还不知道?!”
廖忱不说话了。
王山看着他来气,眼镜都气出雾气了,“你们这些孩子,好的不比非去朝坏的挑,人开学考课课接近满分你怎么不去学习一下!”
“呦呵?课课满分?”廖忱偏过脑袋斜余枞西一眼,吊儿郎当地拍起了手,“厉害了我的爷爷。”
王山抬手抡抡镜片上的雾气,耷拉的眼皮使他不满的眼睛堆在了一起,台上已讲了起来,王山的注意力却放在一处。
“你这嘴巴怎么搞的?”他蹙着眉,严肃地问,一副审问犯人的口吻。
廖忱哦了声,不以为意地舔了舔嘴角的伤口,“私事儿。”
“你是不是又打架了?”王山问。
廖忱有些不耐烦了,“校外的事你们管不着吧?”
这句话,王山一下就上头了,手隔着空气指着廖忱的脑门大吼,“廖忱我告诉你,不准打架!不准惹是生非!我不管你校内还是校外!你是一中的学生,你身上贴着我们学校的标签!”
他口水乱蹦,“就你现在这个破样儿,一辈子没出息!不愿读迟早给我滚回家去!学校不是你混日子的地方,你要读态度就给我放端正!好好读!”
廖忱吞吞口水,有些无奈地转回了脑袋。
王山捏着卷子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背挺直!站好!天天的什么德行?!”
廖忱烦躁地挺了下背,脸上全是不情愿,直到王山走开,给他作对似的,背脊立马又塌了下来,就愿做成那吊儿郎当的模样。
“爷爷,满意不?”他盯着前方问。
余枞西向旁边眄了眼,廖忱冲他甩了个中指。
“没,就突然发现...”余枞西打了个顿,“你还挺倒霉的,不是被骂就是在被骂的路上。”
廖忱操了声,“我乐意行不行?”
余枞西喉结扯了下,从鼻尖哼出一个淡淡的音节,“培养抗压能力是个好想法。”
“...”
台上是有备而来的,一件十几字就能说清楚的事情硬生生说了一两个小时。
听到到此为至这四字时操场底下是齐声欢呼,顿时闹成一片,向着本就不太宽敞的教学楼里涌去。
廖忱插着兜随拥挤的人群前进着,每到这时候,他总是那根随风飘荡的小草,即使他廖忱名声再大,但一个学校这么多人,一个个都在朝前顶,他就算身上套个火圈也免不了被推着向前搡。
“我靠!”廖忱是没见过谁走路这么困难的,他走两步就被后边的余枞西踩掉鞋跟,这是第二回,他撑住栏杆不耐烦地看了过去。
余枞西拎起睫盯他一眼,没什么感情出俩字,“抱歉。”
廖忱敢说他没听出一点儿歉意来,就余枞西那副高傲样儿完全是明晃晃地在说:咱?你瞅啥?就是爷爷我踩的,我看不惯你,怎么?你就说要干嘛吧?
廖忱狠狠瞪了他一眼,重新踩进了鞋跟里,脸和他的鞋底一样黑,“你丫故意的吧?”
“...”
没等到回答,廖忱气冲冲地踩上阶梯,在最后一阶时他感觉左脚一凉,整个人踏到二楼踉跄了一下,瞬间只剩一只袜子。
廖忱感觉额角突突地跳,跳着脚看了过去,余枞西也迈上了二楼,对上目光只是面无表情地张了下嘴,“哦,抱歉。”
他操了声,瞬间青筋暴起,揪住余枞西的衣领按去了墙边,“余枞西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找茬是吧?”廖忱大清早心情不是很好,被王山训了一顿就更不好了,这上个楼梯,就他妈二楼丢了一只鞋子让他更更更更加不好了,他皱着眉头,“老子一直都没想和你闹,别惹我行不行?”
余枞西顿了顿,似乎是没想到廖忱的反应会这么大,认真地说,“我帮你捡鞋子。”
廖忱和他对看着,没说话,瞳孔里的怒火在余枞西的一掌中平复了下去。
再回过神,余枞西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疯了般,轻拍了下廖忱的后脑勺。
“你...”他顿时傻了,讷讷地问,“干嘛?”
余枞西有些尴尬,但那声音还是没什么波动,“你把手放开,衣服皱了。”
“别摸我脑袋。”廖忱松开他,垂下睫替他整了整衣领,“不想跟你动手。”
余枞西条件反射地偏开脑袋,喉结滚了几下,不太自在地望向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你也看见了。”廖忱理好衣领随着余枞西的视线看向了人群,自己那只鞋不知道还存活没有,“我今天被训了,心里不好受。”
余枞西将手揣进卫衣兜里,“嗯。”
廖忱用力地吸了口气又叹出,“我这人脾气还挺难以捉摸。”
“还行。”
“...”
这个人群涌动了一会儿,直到课铃拉响了楼道才空阔,廖忱跳几步扶着栏杆,眼一扫在一二楼交界的角落看见了自己那只可怜巴巴的鞋子。
“那。”廖忱朝那方向扬扬下巴,“快,一会儿魔头的课。”
余枞西手插着衣兜跑了下去,利落地将那只鞋子捡了起来。
他凭着自己的大长腿三两步跨上来,一只食指勾着鞋子的后跟,全身上下写满了嫌弃。
廖忱突然庆幸,他这是七十元买来的鞋子,没穿几周,没被踩开胶,要不然余枞西肯定得直接丢了。
余枞西蹲身将鞋子放廖忱面前,他立马套上,转身就朝着楼道里跑,飞速两下,他又转身去瞅慢吞吞的余枞西,“磨蹭啥啊你?”
他跑回去,着急地扯着余枞西向前跑,“快点儿的吧爷爷!”
他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脚下跟溜冰似的,被廖忱扯着手臂一路滑到了教室门口。
秦晨是出了名的严厉和准时,细眉上挑,鼻孔永远是朝天上的,踩着双高跟,黑发挽在脑后,一副刻薄样。
她是教英语的,就是廖忱,平时也得挑着她布置的作业写两回。
“报告。”廖忱喘了口气,杵门口礼貌了一声。
秦晨将水杯和书本放去了桌子上,她抬手看了眼表,又瞧瞧门口的两道身影,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朝里边甩了个眼神。
廖忱松开余枞西的手臂,烦躁地迈进了门槛。
“行了。”秦晨拿着教尺拍了拍木桌,“上课!课代表带着把昨天学的单词齐读一遍。”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座位,课堂里已齐声朗读了起来。
廖忱掏出英语书丢去桌上,翻开了崭新的书本。
“难琢磨了。”余枞西突然说。
廖忱疑问地看了他一眼,拍拍前边的周向晓,“几单元?”
周向晓照样甩一个侧脸留一个眼白,“三。”
“上课每天睡觉的人会怕老师。”余枞西翻开书本,他那纸上也挺干净,但比廖忱好,他至少是留了几滴墨水上去的。
“你瞎。”廖忱向着讲台上瞧一眼,秦晨已背对着众人在黑板上开始写写画画,“她的课我从来没睡过。”
还挺自豪,余枞西挑起睫斜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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