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点

　　第二天，早上。
　　妈妈的右脸肿胀发紫，另一边眼角变黑。
　　今生去外面买了药回来，回来冻得瑟瑟发抖，把药拿出来，坐在妈妈旁边很久没说话。
　　“妈妈，离婚吧。”班上有很多同学的父母离异，今生对离婚这个词语不陌生，只是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由她对妈妈说。
　　上药碰到淤血的地方，妈妈痛得直抽气，没有对今生的提议做出评判。
　　“阿生，现在别说这些。”妈妈说。
　　今生默默地给她涂药，不再说话。
　　卧室门被用力打开，撞在墙壁上，今平站在门口，眼神恍惚，头发凌乱，衣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他大步走过来。
　　今生看到妈妈不动声色地往后靠。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没有看今生，只是拉起妈妈的手：“对不起，是我不对，昨天我喝多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下午就去找工作，等咱们以后有钱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家里享福。”
　　今生看到妈妈软和了态度，依偎进爸爸怀里。
　　今生知道，妈妈不会离开。
　　不会。
　　今平果然像他保证的那样，时隔数月，再次出门工作了，在妈妈工作的商场附近大型超市里搬货。
　　父母的上下班时间差不多，今平每天都会送妈妈上班，再接妈妈下班。
　　妈妈脸上又重新洋溢起了久违的笑容，日子平静了起来。
　　今生看着爸爸恢复到以往的样子，风度翩翩，谈吐有礼，不再酗酒……就好像前段时间噩梦一般的日子真的是一场梦。
　　那天晚上像猛兽一样狂暴的那张脸和眼前温柔慈爱的父亲，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呢？
　　今生看到父母之间的温馨，按理来说，她该高兴，可是她高兴不起来。
　　这种矛盾拉扯着她。
　　今生去班主任那里咨询了住宿的事情。
　　需要缴纳住宿费。
　　这个计划流产了，她不能给母亲增加负担。
　　还好寒假结束，新学期开始了，今生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学习，待在家里的时间变少。
　　天气逐渐变暖，今生手上的冻疮终于彻底痊愈，没有再反复冻伤。
　　新同桌是个笑起来很甜美的女孩，名字也好听，叫做唐云，课间她捧着今生的手说：“今生，你的手长得真好看，之前老是红肿着，你也太不爱惜了，真是暴殄天物。”
　　今生不习惯和别人这么亲密，脸微红：“现在冻疮好了。”
　　唐云：“可是冻疮长了一年的话第二年可能还会继续长的。”
　　今生没听过这个说法：“是吗？”
　　后座也插了一句：“是的。”
　　今生害怕冬天再受罪，花了一节晚自习的时间，把陈渝收集、尝试过的治疗冻疮的方法整整齐齐地写了下来。
　　陈渝对她那么好，她却不知好歹，搬到前面座位，陈渝肯定再也不会对她好了，冬天她得自己尝试治好冻疮。
　　想到这，她鼻头一酸，连忙埋下头继续写。
　　晚自习下课，今生郑重地把写好的笔记收进书包，往回走。
　　公交车还是没有人，今生小心地把自己藏在站牌后面，生怕遇到上次的事情，再遇到的话，再也没有陈渝来救她了。
　　等了十几分钟，公交车缓慢地驶来，车上没有人，今生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默背课文。
　　没一会儿，被公交司机的声音打断，师傅用对讲机对另一边说：“今天奇了怪了，一直有辆出租跟在我车后面。”
　　对讲机传来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不会是便衣在执行任务吧，李哥，你不会拉到啥犯罪分子了吧！”
　　司机骂了对面一句：“车上就一小姑娘，还是市高中的。”
　　今生好奇地往窗外看去，但是公交车车身很长，没有看到。
　　到站后，今生下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里走去。
　　路灯坏了一段时间了，附近的居民跟街道办事处投诉了很多回，却一直没人修理。
　　今生壮起胆子往前走，今晚上有风，穿过巷子，更增加了恐怖气氛。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声音，今生回头，只看见几个塑料袋被风卷到空中。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身后，角落阴影里的陈渝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不敢再往前走，盯着女孩背影，直到她到路的尽头，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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