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京城名角儿代嫁后

作者:琯陶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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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宝死在了这个冬天


      北风过境,雪花纷飞,屋顶上树枝头都裹上一层银白的棉衣。

      今年的第一场雪如约而至。

      孩子们穿着暖和的棉衣踏着白雪追逐嬉戏,每逢下雪,雪地上总会堆满雪人,那是孩子们冬天的朋友。

      大人们也对这场雪的到来感到欣喜,因为这样储存的蔬菜就不会轻易烂掉,他们过冬的食物就有了保证。

      外面一片冰天雪地,孩子的嬉笑声扰得云逸班的弟子无法专心练功,然后就带着小月儿跑出去玩雪。

      身为大师兄的秋祈敢怒不敢言,跟着出去说是要看着他们。

      二狗的病好了好多,起来准备运动一下身子,却看见了院子一个人都没有,地上只有几把缨枪。

      二狗走过去想要捡起来,一个脚滑整个狠狠摔到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地面结了一层冰,人走上去很容易摔倒。

      二狗挣扎着爬起来扫雪,然后在冰面浇上滚烫的开水,这样踩上去就不容易打滑。

      忙完这个,其他人也回来了,每个人手里怀里都拿着东西。

      “师姐,你们这是逛集市了?”

      “这些是曹家大小姐才国外给余老板寄过来的东西,都是吃的,有好多稀奇品种。”

      春冷仔细清点了一遍他们带回来的东西,“不过我们不能吃,要等班主回来。”

      说起余商,春冷又垂头丧气起来,她昨天没拦住让许家的人带走了他,不知何时才能再看见他,这燕来楼的戏台子一时是没人登台了。

      许家。

      小来再一次敲响了余商房间的门,却依旧得不到回应。

      她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再一次敲响了门,担心地说:“大奶奶,您这茶不思饭不想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了,要让大爷知道又得担心了,我把饭菜放外面了,您记得出来拿。”

      余商打开一条门缝悄悄瞄了出去,见小来走远才放心的锁上了门,走到衣柜里拿出了许默存放的饼干。

      这是许默去上海时藏起来的,以防被关禁闭没饭吃。

      这种饼干是国内的牌子,由面团压成圆形扔进油锅里炸,炸到一捏就碎的样子。

      水汽多的时候就会变软,影响口感。好在这一罐没有受潮,吃起来酥脆。

      余商抱着饼干坐的窗户前看小孩嘻闹,心里十分羡慕。

      另一边,许默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看得没有一点精气神,不同于余商半夜爬床睡觉,他是真的一晚上没有合眼。

      阳光照到他脸上都不敢动一下身子挪个位置。

      小来上来送饭却被骂了出去,委屈的坐在楼梯上哭了起来。

      余商出来拿水,循着哭声走了上去。

      “小来?地凉你快起来。”余商把小来扶了起来,指着旁边的饭菜问:“这是给大爷的?”

      “我刚刚送去给大爷,他不高兴就把我骂了出来,我心里一难受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余商拿起盘子对小来说:“你先下去,我去看他敢不敢骂我。”

      咚咚咚。

      余商敲了几下,就打开了门。

      许默闭着眼睛连人都不看直接说:“出去!不吃!别出现在我面前!”

      “你当我乐意伺候你,小来一小姑娘被你骂得在外头哭。”

      听到久违的声音,许默高兴地坐了起来,后背传来的疼痛不得不让他继续趴下。

      余商给他整理好被子,端着稀粥坐到旁边,“别起来了,我喂你。”

      许默手圈着他的腰,乖乖让他伺候。

      经过这一次事情后,许默慢慢变得成熟,不再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做事也有了分寸。

      或许是那整整一夜的思考让他明白,不成熟的爱给不了安全感。

      过了半个月,在余商的细心照料下,许默的伤慢慢恢复,动作太大也不会撕裂伤口。

      这天清早,余商被冷醒看见窗户下堆积了许多雪,有些化成水后又冻成冰,像一条条细小的河流。

      余商皱了一下眉头,摇醒了蜷缩在被子里的人,“二爷,您起来看,昨儿个您是不是没把窗户关好,这雪都吹进屋里来了。”

      “应该是没关好,你让小来上来弄干净好了。”许默从被窝里探出个头向窗户望了一眼,迷迷糊糊说了句。

      “算了我来吧,整天使唤小来,纵她三头六臂也忙活不过来。”

      余商抱怨着披上一件棉衣,捧起一堆着雪朝窗户扔了下去,一来二去手指冻得发红。

      小来难得没事这院子里溜达,猝不及防的被雪砸中了脑袋,雪钻进衣服里冻得脖子直颤抖。

      “大奶奶,您在做什么呀。”小来朝楼上喊了一声,只见余商慢脸歉意的探出头了。

      余商尴尬了一会后立马道歉:“小来实在对不住你,我这屋里积了些雪,想弄干净就没顾往下看,你没事吧?”

      “没事大奶奶,我来帮你。”

      小来说完往杂物房那边跑,在里面拿了几样东西急匆匆进了屋。

      余商一巴掌拍醒不省人事的许默,喊道:“起来,小来上来了,晚上不睡尽折腾我,白天喊都不醒。”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余商过去开门,拿过一把扫帚,对着床上的许默就是一顿打。

      这场面小来也见过几回,但这是第一次看见下死手的大奶奶。小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害怕的躲了出去。

      片刻后,许默揉着发红的屁股从床上爬了起来,很自觉接过小来手里的工具去扫地上的雪。

      “大奶奶,您这下手太重了,昨晚那么累多睡一会儿还要挨揍。”许默干活还不忘抱怨,那些雪不一会就扫干净了,只剩薄薄的冰层。

      “大爷,剩下的我来,您和大奶奶先去用早饭。”

      小来刚接过那满满一铁桶的雪,却被余商抢了过去,塞回许默手里,说:“二爷你来做,我就先和小来到楼下,弄不干净今儿不许爬床。”

      许默看着窗外晴朗的天气,还有一地的雪白,倍感委屈,美好的清晨应该是快乐又惬意的,为何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大奶奶,您平时不是这样对待大爷的,为何今天……”

      余商牵过小来的手,勾了下嘴角,“小来,大爷他做事太过自然要罚,不罚不长记性。”

      小来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其实就是昨个许默打翻余商的饼干又捡了回去,被发现后还支支吾吾的说是老鼠弄的。

      用完早餐后余商向许夫人借了小来,俩人带了些钱到集市里添置些胭脂水粉和几件合身的衣裳。

      这半月来,他发觉自己胖了一圈,平时的衣服穿得他全身勒的慌。

      “哟大奶奶您来了,我半个月没瞧见您,要比之前更漂亮了。”

      钱叔每天清早准时开门,在门口点了个火盆子见人就吆喝,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要是鬼到他这买布料也能给你编几句鬼话出来。

      “钱叔您今早生意可好?昨晚下大雪,好多些没衣裳穿的冻死在街头,都没有去领,看得触目惊心。”这一路过来手都冻僵了,余商坐在火盆子旁烤起了火,不禁就聊起今天见到的一番景象。

      钱叔叹了口气,往火盆子里加了几块干柴,火苗子慢慢燃了起来。

      “唉每年入冬都死很多人,即使看得难受也难帮,就像那阿宝我劝了几回都不听,又有什么办法?”

      提到阿宝,钱叔突然站起来在街道俩旁找了一番。

      余商跟了上去着急的问:“钱叔,发生了什么事?”

      钱叔十分着急四处找,却发现哪里都没有那个人的踪影。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阿宝,他怎么了?”

      余商也慢慢记起他这一路过来并没有看见阿宝的身影。按理说一个喜欢在街头巷尾里闲逛的人不可能没人看见。

      余商问了小来她也说没有看见。

      三个人站在一起,茫然无措。

      “不好了,钱叔您看过来看看!”远处跑来一个青年学生,着急的叫钱叔过去。

      那一刻余商心生不安,望着学生跑来的路,白雪皑皑,看不见尽头。

      他们赶到时,周围已经围满了人,隐隐约约听到些哭啼声。

      人群的中央躺着一个人,正是找不见的阿宝。

      阿宝全身结冰的躺在雪地里,破烂的衣衫遮不住冻紫的身体。

      “他怎么了……”钱叔颤抖着手问。

      一个妇人哭哭啼啼的说:“我今个起来看见满地的雪,想着井里的水有没有结冰就过来看一下,结果打开井盖就见阿宝浮在水里,翻着白眼没气了……”

      余商控制不住留下眼泪,虽然阿宝不服管教,整天一个地痞的模样,但平常看见有人遇到难事他都去帮忙。

      春天帮独居的老人种麦子,夏天在水塘旁赶戏水的孩子,一到秋天忙着帮各家各户收麦子,冬天天冷也不闲着,街里街外的扫雪。

      可这个冬天他怎么就走了呢。

      阿宝的哥哥从城外赶回来时,阿宝已经被卷着棉被埋了。

      死后也没住上一口好棺材。

      阿宝的哥哥继承了家里的药铺,生意做的有声有色,偶尔还会出城去给病人送药。

      可他没想到这一去弟弟就死了。

      哥哥伏在阿宝坟头哭得声嘶力竭,前来送阿宝的人站在雪地里不停地抹着眼泪。

      突然间天上飘下了雪花,落在每个人的手心里,晶莹剔透的雪花,就像阿宝那颗纯洁无暇的心。

      余商怀着哀痛的心情回到许家,坐在火炉旁闷闷不乐的。他在想明明一场大雪死了好多人,为何他却最对阿宝的死亡感到意难平。

      或许是阿宝那颗乐观坦然的心,也或许是自己有过他一样的遭遇。

      许默泡了杯热茶端给余商,问清了事情的缘由惋惜的说:“虽然我与阿宝只有几面之缘,但大雪天发生这种事也让我感到心痛。人主宰着这个世界,却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这一天余商花了很久才从阿宝死亡的悲痛中走出来。

      屋外的雪下得大了些,余商回忆起自己父母刚离世的那年。

      他九岁,被叔叔婶婶强霸家产赶出家门流浪在冰天雪地之中,他饿了偷别人地窖里的菜生咽下肚,渴了就抓起地上的雪塞进嘴里,住在城郊的庙里靠茅草取暖,有时还被流浪汉打到奄奄一息。

      他九岁,差点没熬过那个冬天。

      后来他把自己卖到戏班子里,跟着那些有名气的角儿学戏。

      虽然每天依旧逃不过被打被骂还饿肚子,但至少不用再担心流浪汉突然闯进了,把他打得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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