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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中学的假期注定都不会太完整,七中完美秉承这一习惯。
国庆节只放四天,在众人的遍地哀嚎声响中收了假。
不过好在假期补课并没有早读和值周生,所以江辰理所应当地睡过了,踩着第一节上课铃声踏进教室。
“辰哥早啊!”周卓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回头打招呼。
“嗯?”江辰疑惑地看向无精打采的周卓:“怎么了?”
“靠!我腿现在还是疼的!”他欲哭无泪道:“早上来学校,就比平常多花了二十分钟,这个腿动一动都疼的要死!”
江辰忍俊不禁地笑了笑,抬手扔了个东西给他。
“这啥啊?”
“牛奶,补补钙!”江辰坐在椅子上,头也不回答到,埋头摸索桌兜的卷子。
周卓见状,十分没骨气的咬开牛奶袋子,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转念觉得不对,刚准备发问。一个老头已经走上了讲台。
来人精神矍铄,黑框眼镜上挂着白色的防滑链,一身周正的西装,胸前的口袋隐隐可见深蓝色的手帕。脚上的皮鞋踩在七中教室的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老头姓李名岩,是学校专门为他们这一届返聘回来的老教师,据说带出了不少满分的学生。学校这一举动,也显示出对他们的期望。
李岩老师,人送外号“古董李”为人不仅刻板谨慎,之乎者也信手拈来,每次讲例题都绕不开七几年的数学卷子,讲课十分乏味。
孙泽轩上完第一节就扬言楼下初一国学课都比数学老师讲的有趣。还一边感慨这老头怎么不去教国学。
一时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就连数学成绩一向优异的郭婷,此时也不禁打起了瞌睡,坐在前排昏昏欲睡。
第一节课上数学课,真的不怕大家睡死过去吗??
最后一排的江辰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他背挺得很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鼻梁上罕见地架了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严肃而又勾人。
江辰有点近视,早年因为训练,所以一直没有配眼镜,后来实在看不清黑板,李女士非拽着他去医院配了一副眼镜。江辰不喜欢戴眼镜,加上每天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以至于他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东西。
江家注重培养孩子的兴趣与技能,自江辰小时候,从舞蹈到跆拳道,从钢琴到吉他,无一落下。后来在一次选拔中,江辰成功进入了射击队,几年的训练,磨去他身上的浮躁,像一块洗去铅华的玉石,内敛而又含蓄。
江辰桌上皱皱巴巴摊着从桌兜里摸出来的数学试卷,这卷子除了卖相难看点,简直可以称作一尘不染,某个人丝毫不在意地甩甩了水笔,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江辰扫了一眼卷子,立马泄了气,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在上面画着圈。
好烦啊,他不会写!
最起码他努力过,尝试过,也算对得起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老头。
一节课总算是熬过去了,当周卓回头看到江辰戴着眼镜安安静静地看书时,一时没忍住,喃喃自语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坐在我后面......”
在他印象中,江辰是那个脾气不好,见人不爽就抡拳头,一天拽得冷着脸要上天的傻逼小青年。可后面的男生通身贵气,眉眼间没有往日的冷意,黑框眼镜更是中和了他身上的冰冷,为他增添了一丝人间烟火气,像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温柔男主。
“真是快疯了.......”
江辰不动声色地抽了抽眼角:我没聋成吗?这二货!
周卓一边咕哝着,顿时发现自己身上有点冷,一抬眼便对上他家辰哥毫不掩饰杀意的双眸,他直接一个腿软,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
夭寿,什么小说男主,明明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
周卓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转移话题:“对了辰哥!你同桌呢,一早上没见了!”
“不知道”江辰冷酷地丢下三个字,低头看书。
“哎,你们说凯哥啊,他今天回原来的学校办手续了,好像是因为学籍出了一点问题!”孙泽轩刚从办公室回来,听到周卓的问题,赶忙凑过来分享他在办公室打听的小道消息。
“啊?严不严重啊!”
“不清楚,好像是原来学校那边出了什么问题,需要凯哥回去处理一趟,反正我听说搞不好他就不能来咱学校了。”孙泽轩叹了一口气,扯着周卓就开始发牢骚
“你说这是搞什么幺蛾子?”
周卓下意识朝着江辰的方向看去,那一刻他隐隐约约觉得:如果周凯真的要走,那么最难过的,一定还是他家辰哥吧。
当事人江辰并没有表示出什么明显的态度,依旧自顾自地翻着书。
“走了也好!”江辰想:“这样他就可以清静清静了!”他本来就是游走于正常社交圈边缘的人物,可偏生被一个人拽了进去,带给他久违的温暖。
飘忽的思绪到底还是暴露了江辰的内心,他忽然想到周凯的那双眼睛他好像在哪见过,隔着人声鼎沸,时光悠久,他一定见过的。他不耐烦扯下了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怎么会想不起来?
周凯整整一天都没有出现,江辰照旧睡了一天,晚上放学时他从桌子上起来,周卓还是被他眼底的红血丝惊到了,看到周遭气压低了一天的江辰。
周卓摸了摸鼻子:他也不知道哪里惹到这位爷了?
很显然,江辰睡得并不安稳,他这人有个习惯,所有事情一定要清楚来龙去脉,清晰明了。可记忆是不会骗人的,江辰仔细回忆了近两年来所有的事情,火锅店往前,他脑海中确实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造成这种结果只有两个原因,第一,这就是他的感觉,一种猜测;另一个原因是这个人出现在他更前的记忆中,是连他都不愿回想的那段记忆。
江辰坐直了身体。蓦然觉得十分可笑,自己居然为了这么荒谬的一个想法,耽搁了一整天的时间。
放学后,江辰最后一个离开教室。他关好门,从四楼一步一步往楼下走去,这个点学校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零星几个班还亮着灯,里面传来嬉闹的声音。江辰从楼道里望向了操场,有男生在篮球上浑汗如雨,一旁有女生拿着水紧张地瞧着。跑道上有学生举着单词本边跑边背。
一切都刚刚好,江辰想。
也许是他过于出神,一时没注意到眼前
“学长对不起!对不起!....”
江辰看着眼前不断鞠躬道歉的姑娘,又看着自己完全湿透校服上衣和校裤,一时沉默了起来,使他那副面无表情的脸更加冷酷起来。小姑娘看着江辰黑透的脸,一时更加紧张,刚才楼道里比较暗,直到现在她才认出面前这是谁,那个传说中打架旷课抽烟考试作弊的江辰。
她惴惴不安地看着江辰,脑海里闪过关于他所有传闻,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江辰低头看了看狼狈的衣服,想要发火的念头在看到前面那个瑟瑟发抖眼眶通红的小姑娘时瞬间打消了。
他叹了一口气:“被泼一身水的是我,你哭什么?”
那姑娘闻言,抖得更厉害了,不断地道歉:“学长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见状,江辰扶了扶额头:“没事!”话落,他弯腰提起剩下的半桶水,放到离他几步远的平台上,轻轻开口“下次不要提这么重的水”他又想了想,可能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有点僵硬,又补了一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话落,他脱下身上的校服外套,一边拧着上面的水一边向楼下走去。
那姑娘:诶?
江辰在厕所简单拧了拧校服,等不再滴水的时候才作罢。黏腻潮湿的校服贴在他的身上,他没由得身体一紧,强忍着不适地走着。
真是,令人讨厌啊,江辰想。
他伸手拉开书包侧拉链,从里面抽出一包烟,用打火机点燃,像个瘾君子般叼在了嘴里,他深深吸了一口,强行压下胸口那股莫名其妙地烦躁。
是他非常熟悉的,将要失控地感觉。
他的劣根性,他的疯狂偏激,他埋在温和表面下的歇斯底里。
那无数次白天隐藏在眸子里令人崩溃窒息的绝望,滚烫的犹如岩浆一样疯狂地一遍遍铺天盖地地卷过来,将人瞬间埋住。
他逃不掉,只能一次次用尼古丁来麻痹自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连自己都控制不好。江辰没由来地颤抖起来,他感到胸膛里蛰伏的心脏正在逐渐加快,他的肌肉开始紧张,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失温。
他靠在路旁的电线杆上,一次又一次做着深呼吸,他竭力控制住颤抖地手,一口一口地抽着烟。像一个初学者,呛地不断咳嗽起来,他俯下身子,咳得撕心裂肺。
身上被冷风吹得半干的校服再一次被浸湿,苍白的唇衬得脸色愈发虚弱。
江辰不知道自己情绪失控的点在哪里,但是也给他提了一个醒:一个病人,过了一段时间的正常生活,,竟然觉得自己已经好了。他一无畏惧地走向汹涌的潮汐,想要触碰耀眼的光芒,溺死在他的自大与盲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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