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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是云

作者:令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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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一)


      我叫林亦蔓,我是个保镖,我很小的时候爹妈就走了,有人把我送到孤儿院给了我一口饭吃。

      长大以后我就进了安保公司,虽然说是苦了一点,但是好在能够养活自己。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程初那个夜晚,她很漂亮,很显眼,哪怕是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辉,如同她现在这样。

      回爱丁堡已经快一个月了,程初每天就守着那些花儿和那些草,夫人总叫她不要一直在外面站着,但是她说只有看着这些植物,她才能感受到有生命力。

      我只是晃了眼,程初就又不见了,那个余婧给我发消息让我转告阿初尽快回她电话,可是阿初又没人影了。

      不用多想我都知道她会往哪儿钻。

      果然在偏房的后门,她穿着白色的宽松睡衣,就像欧洲中世纪的贵族小姐,正坐在阶梯上,手里还拿着女士香烟,旁边还有一小瓶酒。

      我走过去故作生气:“你还真是嫌你命长是不是?”

      程初眨眨眼,把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小点儿声,不要让我爹妈听见了,否则又要哭哭啼啼了。”

      我无奈,我总是不愿意逆着她的意思,索性和她一起并坐在一起替她望风。“余小姐让你给她回个电话,你可别忘了。”

      “没关系,晚点儿我会回她的。”说完还冲我眨了眨眼。

      不知道为何,她这段时间没有以往那么严肃了,我记忆中的阿初总是不苟言笑,说话也是礼貌的客气的,始终让我无法真正接近她一样有一层隔膜。但是现如今性格越来越好了,更像是个少女一样,经常能看见她笑,偶尔她还会捉弄夫人和老爷,就像是个刚成年还未真正褪去稚气的少女。

      本应是好事,可我总觉得她快不行了,我总觉得她在一点一点变透明,我快要抓不住她了。

      神啊,我求求你了,让我爱人多在这个世间呆一段日子吧,哪怕用我下辈子的孤苦无依来换我也愿意。

      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会这样做祈祷,对着窗外的大树,对着天上的明月。

      如果神能听见我的声音,那他一定会知道,在陪伴着阿初的每一天,每一天我都万般痛苦。

      我很怕,我怕第二天太阳升起,我怕新的一天的到来,我不敢保证程初是否能安然无恙的度过这一天又一天。

      太阳升起来,就代表着她离太阳更近,离我更远。

      我在遇到她之前,是个忠实的无神论者,而如今,我只想普天之下,所到之处皆有神明,都能看见我对她的真心。

      祷告完毕我才会蹑手蹑脚的爬上阿初的床,她允许我和她一起睡觉,我很自觉,从来没有做出什么越界的举动,我只是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生怕她从我怀里冷去,也感受着她生命一点一点的流失。

      我从死神手里偷着日子,妄图能和我的爱人多呆一段时间。

      可我只能抱住她,什么都不能做。

      有天晚上阿初咳嗽得很厉害,眼睛都咳得红红的了,我去给她端来热水,她接过热水没有喝下去,而是小声抽泣起来,我很慌,也很怕,只有抱住她安慰着她没事的,喝点水润润喉咙也就不痛了。

      她抱住我,哭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有点累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蔓蔓,去把我爸妈叫来吧。”

      我也忍不住哭了,甚至哭的比阿初还厉害。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点头,然后跌跌撞撞跑下楼。

      那个夜晚我等在门口,等待着夫人和老爷出来告诉我阿初没事了,我等了很久,夫人出来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

      “阿初让你进去,她有话和你说。”夫人说完又哭了,老爷也在哭。

      我不敢进去了,我怕看到可怕的东西,但是我不能不进去,我不能不去看看我那个破败且残缺的爱人。

      阿初的声音很沙哑,像是被铅灌过一样,我知道那是咳出了血之后反应,她轻声唤我:“蔓蔓,蔓蔓进来。”

      我鼓起勇气面对我的爱人,我匍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也跟着她一样声音轻轻的回应着她:“我在呢。”

      她没有说话,她再也没有说话,她再也说不出话了。我的爱人,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蔓蔓进来”。

      其余什么都没有了。

      她身体一点点冷下去了,我仿佛麻木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拼命的流。

      我和我的爱人一样,都说不出话了。

      我好想为她大哭一场,我想发出声音的为她大哭一场,可是双唇张开,只有无声的哭泣。

      我失声了,我的声音同我的爱人一起,离开了。

      她多冰冷,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她那么爱美,最后却以最破败最痛苦的方式离去。

      如果她离去的时候不那么痛苦,我心里都会稍稍平静点,但是她很痛苦,她最后的表情是在告诉我,她很疼,她很疼。

      阿初,没关系,没关系的,你不会疼了你再也不会疼了。

      葬礼我没有参加,我守着她的茉莉。

      我真的很讨厌夏天,想完便点了根烟。

      我本就是一个人,没有什么舍不舍弃,下辈子也是在无尽的痛苦中生活。

      我不能原谅无法陪在阿初身边的自己,那样的我为自己感到羞愧。

      我特地选了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把写好的离别信放在夫人老爷看得见的地方。

      我要去找程初,我要陪着她,走向下辈子。

      茉莉海中我似乎看见程初了,她站在一片白色的花中,穿着白色的裙子,面容姣好。

      我大喊:“阿初你等着我!”

      她回头看着我,笑盈盈地牵过我,一个吻轻轻落在我额间。

      我真的无憾了,我这辈子,下辈子,再也不要看着你爱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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