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行

　　“你如今也大了，过了年便要及簈了吧？你是几月的生辰？”皇后笑着问道。

　　“回娘娘话，臣女四月初一的生辰。”

　　“可不是嘛！梅娘同我讲过，你本来应是五月的生辰，结果那日临时起意想去拜佛求个平安，谁知刚出门就和对面的马车撞了一下，受了惊，疼了一天一夜才生出来，听说刚生出来时跟个小猫崽子似的，转眼也是亭亭玉立了。”闲话般的，却让我诧异不已，梅娘是娘亲的乳名，已是很久没人叫了，只小时候听过娘亲的奶嬷嬷这样叫过，自那奶嬷嬷去世后，再没听人叫过。皇后娘娘如此亲密熟稔的叫出来？却是为何？难不成他俩有故？

　　很快，我的疑问便被人解了惑。

　　“十几年的事情了，姐姐知晓的还是那样清楚，刚刚还跟妹妹说老了的，怕不是骗人吧。”语带娇嗔，却是句句探寻。

　　“老了就是老了，儿子都娶了媳妇了。不过是我的外祖建安侯与永定侯祖籍都是江南临城，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常有咳疾，大夫说若要长久康健，最好能去风水湿润的地方养几年，待大些就好了。是以我与皇上定婚前一直住在江南，梅娘，哦，就是这丫头的母亲，也在江南住着，我虽长她几岁，但同是侯门嫡女，在那小小的临城自是经常见的，算起来也是一块儿长大的情谊。几年后又相继嫁入京城，奈何我在宫里，头几年周丞相也只是个二品京官，一直也见不了面，直到周丞相升了一品，她也跟着封了三品典仪，方见了几面。却没想到没几年却又走了……哎……说起来也是造物弄人。”

　　一番话说的秦贵妃脸色精彩，其扭曲程度堪比我方才。父亲和公主的婚事是亲贵妃一手促成的，母亲虽是久病缠身，天命不久，但到底是她和父亲下的催命符。皇后这一番话，虽说的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却也是为我护航。

　　“却没想到娘娘和这小丫头还有这番缘分。”贵妃娘娘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一时也不敢开口了。怕是在心中斟酌利弊。于她而言，自己闺蜜二婚，自是将我赶走，免得她心里膈应。可偏偏有了皇后这层关系，把我赶走了，就是正面打皇后的脸，本来这婚事已是损失了皇后的利益，如今再将我支走，便伤了皇后的面子，自己羽翼未丰，实在不宜太过挑逗，嗯，这个还是不参与了。遂偃旗息鼓。乖巧的坐在旁边，做个合格的陪衬。

　　我暗暗叹服，要不说人家能当贵妃，这个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能力一般人真做不了。

　　皇后见贵妃不再开口，才又缓缓说道：“我既于你母亲有这么段情谊，是以听到她留下遗愿，走后不记周家族谱，不进周家祠堂，更不入周家祖坟，只一个人孤零零的葬在那荒僻地界，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那日在同刘嬷嬷说起此事儿时，一时难受，便落了几滴泪，偏偏皇上过来，看我难过，便问了几句，我挨不过，便把这事儿说了。皇上感慨了几句，便说，永定侯生前鞠躬尽瘁，几次战场立功，却因没有子嗣，至如今坟冢凄凉，怕伤了忠臣良将的心。不如将你母亲移过去，追封临阳县主。我朝规矩，凡是县主以上女子，皆可招婿入赘，继承家业，如此，你母亲也算有了正经身份。你如今身份尴尬，好好的嫡出小姐因着这层关系也不嫡不庶，不主不仆的，干脆也出了周家族谱，从了你母亲的姓，改姓沈，以后，便做是永定侯的孙女。回头等你及簈，封了县主，再招个女婿，这永定侯的香烟便也维持下去了。至于周丞相那边……”皇后的眼风淡淡地向秦贵妃瞟过去，见她低头颔首，若有似无地一笑“也省了些麻烦，两相便宜。妹妹你说这样安排可好？”

　　秦贵妃到底抬起了头，勉强笑道：“陛下和娘娘作下的决定，自是再好也不过了，岂容嫔妾置喙。”

　　“妹妹满意了，临安公主想必也是满意的。皇上就临安一个妹妹，自然是多为她找想些，想让她嫁过去更顺心顺意。如今既有了这个意思，本宫也觉的甚好。只是……”皇后看向我，继续说道：“你到底还年轻些，那永定侯府又年久失修，住不得人，现吩咐下去，也得些日子收拾。眼下又进了腊月，就要过年了，你还住到丞相府去，跟你父亲再过个年，尽尽孝道。待过了正月，我便让刘嬷嬷接了你入宫。你成婚前，便在宫里住着吧。你觉得可好？”

　　皇后说的轻松，却将现场的人惊的一愣一愣的，当然包括此刻目瞪口呆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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