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番外一醉南柯
彼时韩国仍在,纵使国力积弱,纵使内忧外患,国都之内还是一片安详繁华的。
正值年少风华的少将军倚在王宫花园的海棠树下,闲散地饮下杯中琼浆玉液,笑容轻狂。红衣娇俏的女孩子在海棠花树下扑蝶,脚步翩然轻盈如同舞蹈。红色的海棠花瓣从树上轻轻飘落,落上女孩殷红的衣裙。
彼时年华……
那年那一树海棠花落尽之后,曾经歌舞升平的韩国已归属大秦。当姬青锋拖着受伤的身体从边境的战场赶回时,看到的是已经易主的故都。城墙半毁,街上萧条了很多,倒也没有太惨烈的感觉。这战乱的时代百姓早习惯了城池易主战火频发,对这灭国的大事也不过是满脸麻木。只是街上再也看不到原先那些气派奢华的达官贵人、纵马高歌的纨绔子弟,而多了成队的秦国铁甲兵巡视。
那些皇亲贵族想必不是逃了便被押往咸阳了吧。姬青锋满眼茫然地站在曾经的王宫墙外,想着离开前还看到漫天的海棠花瓣和花雨下红衣翩跹的练公主,归来时却已物是人非。他仿佛可以看到宫墙内那株繁花落尽的海棠花树,但是树下那个会娇俏地笑着叫他青锋哥哥的小公主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也许在流亡,也许被俘往秦国。自己也是贵族,若当初不是远在边境,这国亡的一日自己也会是这样的下场。不过那个不受宠的小公主,在这个世道里就算韩国一直在也逃不过远嫁联姻的命运吧,如今,也不过是把这个命运提前了而已。
姬青锋默默离开了故都。他单枪匹马回到家乡,现在却无处可去。他坐在城外的荒地上,眼前是还未打扫完的战场,身后是已经易主的故都,不知不觉之间西天的残阳已将天地染成了金红之色。
姬青锋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又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在自己旁边半躺下歇息的老人。那老人衣着简单朴素,像是普通的乡间老汉,但怀中却抱着个酒葫芦自饮自酌自得其乐。姬青锋好酒,刚刚就是老者怀里这就葫芦中飘出的酒香引得他回头。那老者见他回头,摇摇手里的酒葫芦,递到他的面前。姬青锋结果葫芦,苦笑了下,谁还管这老汉是谁,这葫芦里装了什么,有美酒就醉他一场何妨?
老者看姬青锋一扬首饮下葫芦中的酒液,笑道:“这乡村家酿,还入得口不?”
姬青锋愣了一愣,自己好酒也善品酒,不管什么酒闻香便可辨出。但今日心神不属,这醇香酒液入口竟未尝出其味道。听得老者问这话,便拿起葫芦想再尝一尝。谁料那老者劈手夺过酒葫芦,自饮了一口盖上盖子,自顾自说道:“罢了罢了,你今日这样是品不出这酒好坏的了。莫浪费了我的酒。”姬青锋又是一愣,即便自己心有不属,但毕竟战场上历练过的,又年轻力盛,怎的也不会被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者随手夺了东西。心下一想,知道自己是遇见前辈高人了,于是要起身行礼:“晚辈姬青锋,见过前辈。”
那老者抬手挡住姬青锋行了一半的礼,还是悠悠然半躺着,说道:“韩国礼仪之邦果然不错,不过在我这里你莫要这么多啰嗦的礼数。我只不过是一时想找个酒友,又看你恍恍忽忽地在这里坐了半日才与你搭话的。”顿了下,又道,“小伙子,你心中莫不是还怨恨着国破家亡?”
姬青锋闻言微低了头想了一阵,又茫然抬头:“不……也不能这么说。我虽是出身贵族,但和其他那些贵族们也不甚合得来。家父早年被韩王派往边疆战亡,也不知是不是被什么党争绕进去的。我是家中独子,又自小常在边疆,说实话……对这里没什么感情。”
“那韩国好歹是你的故国,这被秦国灭了,你不恨秦国?”
“……我不知道。理应是恨的,但……韩国积弱已久,实力在七国中最弱,被临近哪个强国灭国其实是早晚的事。不过多少心里还是不是滋味的。”就比如说再也见不到王宫里那树灿烂的海棠花,还有海棠花下那个在众多公子公主中不起眼的庶出的练公主。
老者悠然笑道:“多少个人,难得有你这样自己就能看开到这样的。看来我是真没看错人啊。”
姬青锋苦笑着摇了摇头:“那里就是看得开了。不过是常年在战场上,看了那么多诸侯战事,厌了罢了。不管是谁胜谁败谁兴谁亡,苦的还不是普通人。早些停了战事是好事,我也只是对韩国感情淡了些。倒是前辈看起来才真是能看得开外物的人,不知前辈是哪一家?”
“有这想法已经很好了。”老者依旧悠然闲散,接着说道,“你愿意不愿意入我门下?我看你甚是适合承我道家的衣钵。”
几番言语,姬青锋与老者言谈甚是投机,老者也动意收姬青锋入门。
转眼荏苒,姬青锋在老者门下学艺已过了数年。突一日老者不告而别,带走了所有蹭教与姬青锋的典籍,只留下一封留书,说姬青锋学成,那些典籍在留下也只会成为束缚,只要他自己悟道边算出师。
自此,姬青锋又开始独自浪迹各国。此时战火频发,秦国铁骑已踏过半壁江山。姬青锋随性而走,却渐渐近了咸阳。看着高陵的城门,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在这里落脚便是,不再前进了吧。不知不觉往咸阳的方向走,说明自己还是不曾彻底放开万物,随心自然。其实又有什么可执念的,当年的故国早就被世人遗忘,当年的小公主跟着那个救起她的人在这乱世中坚强地活着,名震一方,妩媚一笑倾国倾城,再不复当年娇贵。她贵为公主都可放看得开,自己又还在执念什么?但是这终究不是能控制的,他还不曾达到能出师的时候。
高陵城内市井繁华,姬青锋找了家酒肆随意坐下。选这家酒肆是为着它的酒香醇冽,以姬青锋的好酒自然就循着香来此了。
这酒的醇香终是留住了姬青锋的脚步,他不想再向咸阳走了,便在这咸阳不远的高陵安顿下来。那家酒肆便也成了常去的地方,听听那个一说书就神采飞扬的小孩子那些的故事,和在酒肆窗边经常独坐独饮的那个叫司空萌的女子也逐渐混熟了。只是他一直没有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姬青锋。这个名字属于过去的那些岁月,他想有一个新的开始,这样才可以不为往事所羁绊。
终日流连那家酒肆,不只是为了那美酒,也为着听那酒肆中谈古论今的说书,为那个经常请自己喝酒的豪爽女子不时毒辣的说辞,为酒肆中来来往往的市井小民。姬青锋觉得,在这里自己终有一天可以看开,可以悟道的。
一晃不知过去了多少日子。这一日姬青锋独自去了城外,只是想独自走走,累了便在路边坐下,拔剑随手在地上画了棋盘自弈。
黑白子在棋盘上纵横交错,对峙不下。姬青锋看着陷入僵局的棋盘皱眉思索。突地,一粒小石子打在棋盘上,那黑子一落,失了自己一片棋子,棋盘上的局势却瞬间明朗起来。姬青锋一喜,随手又下了几子,起身转头看向石子射来的方向。只见一人宽袍缓带,抱着臂笑吟吟看着他,说道:“既然看不清,那就干脆全都舍了,回到最早的样子。不肯舍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子,拿着棋盘上就永远都是那副乱糟糟的样子。”
姬青锋闻言怔忡一会儿,突地笑道:“是啊,不舍了那些怎么能清爽的起来。就是这棋盘都多余了,干脆不去做这棋局才真的清爽!原本的样子才是我要的。”说着回手挥剑,将地上的残局抹去,这才怡然微笑起来。
那边那人看着他的作为,笑道:“有意思,莫不是同道中人。在下破阵子,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收回剑,他闲散地倚上身后的树上,一如当年韩王宫中闲倚海棠的少年,只是眉目间更见洒然:“在下……姬无为。”
插入书签
泪目……烂尾了……
咋就写成无为大叔炼成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