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生寒

　　离那棵大树不远的地方，有一位白衣少女坐在树间的一小片空地上，手持白玉箫，微笑着抿唇吹奏。
　　一群多色毛羽、大小不一的鸟雀不停地展动着羽翼，在白衣少女身旁与头顶盘旋着飞来绕去。
　　它们清脆、欢快的鸣叫声伴和着愉悦、动听的玉箫声一阵又一阵地在林间慢慢地透散，使这片幽静的林地变得很是祥和与动人心弦。
　　过了一阵，白衣少女收起了手中的白玉箫，伸手捉住一只停在她肩上的金丝燕，轻轻地抚摸着。然后又松开手，让它拍打着翅膀随群鸟散去。她也站起了起来，转身欲走。
　　“雨烟!”
　　莫雨烟转过头，面上一喜，叫道：“秋水哥哥！”她随即娇面泛红，有些嗔道：“你瞧了多久了？”
　　“我瞧了一阵了。雨烟，你吹得越来越好听了。我都走神了，差点儿忘了叫你。”
　　“秋水哥哥，你也说这些话来哄我？”
　　“我说的是真的。雨烟，天快黑了，我们今晚住哪里呢？”
　　“我来的时候见西边有间破庙，我们去那里将就住一晚吧。秋水哥哥，你受伤了？” 莫雨烟瞧着白秋水的衣上侧面右肋处的一片血渍，一脸担忧，“你坐下来，让我给你瞧一下吧。”
　　“雨烟，一点小伤，没事！”
　　“还说没事，你瞧你这里流了好多血！”
　　“就是擦破了点皮。”
　　“受了伤你也不管，你还好意思说呢！”
　　“雨烟，别担心！到了庙里你再给我瞧吧！”
　　“那你走快些。”
　　白秋水与莫雨烟到了庙屋里，不一会儿，莫雨烟便将白秋水的伤口包扎好了。他们坐在枯草上，两人一时无话。
　　白秋水坐了一会儿，便靠近莫雨烟的身边，握住了莫雨烟的手。莫雨烟一怔，随即便将右手从白秋水掌中轻轻抽离出来。
　　白秋水抬头望着屋顶破漏处透进的星光，慢慢道：“雨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秋水哥哥，我没有。我哪有什么事瞒着你。”
　　“这两年多来，你为什么老是避着我？”
　　“秋水哥哥，我没有。”她的声音很轻。
　　“雨烟，你也会说谎话了，可你实在不是一个会说谎话的人。”白秋水瞧着莫雨烟，面上有些伤心、有些气怒，“你不想见我，你是不是也把我当作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我没有。”
　　是乎除了“我没有”，莫雨烟已经找不到对白秋水说的话了。可是她眼底的伤与痛并不比白秋水来得轻，可惜侧过头的白秋水却没有瞧到。过了一会儿，她又道：“秋水哥哥，你不要杀那么多人了，好不好？”
　　“那些人不该死？我只恨我杀得不够多。”
　　“姑姑很担心你。”
　　“姑姑很担心我！”白秋水似乎被激怒了，“你是不是也想说姑姑对我讲过的那些话？是的，牛爷爷、周爷爷他们给王爷报仇，他们全都死了；只有我爷爷没有为王爷报仇，他才活得好好的。雨烟，你们知道我爷爷后来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以为他就不想杀了那些狗官？那个狗皇帝难道不该杀？王爷一生为那个狗皇帝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为天下百姓做了多少事？他的一生得到了什么？就连他死了之后，尸身都要……被那些狗贼和那些忘恩负义、是非不分的老百姓羞辱……”
　　白秋水满脸的不忿，接着又道：“不杀人，我爹爹就不杀人！他的一生都在学王爷，永远都牢记着爷爷的嘱咐，可他要是杀人，——”
　　莫雨烟柔声劝道：“秋水哥哥，你不要老是去想以前的那些事，你要当心你的身子。”
　　白秋水说了那些话，心里感到好受多了，也后悔极了。他从来没有跟其他的人说过这样的话，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眼前这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发脾气。
　　他最不想伤害的人是她，可他伤害偏偏就是她。人有时真的会做一些很奇怪、很无理的事。因为人本就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若是有人能彻底参透人性，他就会对世人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感到惊奇。
　　除了莫雨烟，白秋水还能、还会向谁发泄呢？谁又会听他的这些“废话”，为他担心？其实，一个人让自己深陷于痛苦，他真正能伤害的只能是那些深爱自己的人。可是，白秋水此时还没有明白这些道理，所以他心里很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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