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入胡天

　　“进来吧。”

　　“拜见将军。”无名一行礼，随后奉上一个包袱，里面到不是什么值钱金贵的物件，都是些金疮药，还有些赵澈习惯用的小东西，这是无名刚才准备好的，此次回京，赵澈只身返回，他需要留下来清除贪腐余党，不能跟随，往日二人分别最多不过三五日，无名早已习惯了伺候赵澈，一想到自己身上责任重大，他只能答应留下。

　　他担心赵澈身体，便准备了好了这些让赵澈带回京城。

　　“将军府上什么没有，你还给我带这些做什么。”

　　“属下此次无法陪将军回京，特此准备一些将军常用之物，此行最快也要十日的车程，省得您舟车劳顿。您身上的伤还是要当心，换药时也要注意，您身边无人服侍，末将实在难以放心。”

　　蒋雪离一听，自己幸亏来了，错过今日不止下次是何夕，他当仁不让，毛遂自荐，

　　“将军此前受伤，正是在下医治，此前便同将军说过，您身体尚有余毒未能拔出，此次回京山高路远，我愿侍奉将军左右，确保将军身体康健无虞。”

　　赵澈顿时无语，这一根筋的无名，偏偏这时候给自己送东西，这不是上赶着往蒋雪离手里送机会。

　　赵澈犹疑之际，无名却觉得蒋雪离是此次陪同回京的不二人选，尤其听说赵澈体内还有余毒，他更是不敢马虎，

　　“将军，蒋大夫虽然不是军营中人，此次救主有功，尚通医术，您带他回京城安顿好，也算报答蒋大夫的救命之恩。您身体安康，末将也可在此也可放心操办后续事宜。”

　　无名甚少对赵澈的事指手画脚，今日几次忤逆，关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担心蒋雪离心怀不轨，倘若把他留在这里，无名分身乏术，恐怕难以时刻关注此人动向。让赵澈带走，至于将来安顿在哪，都是一个不错的安排。

　　赵澈深知这蒋雪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已经当众答应过收留此人，不好食言，他只好无奈点头，

　　“罢了，你收拾好东西，带上你妹妹，随我回京。”

　　蒋雪离得令，火速回去找到蒋姝，二人所有行李就一个小包袱，随时可以动身。

　　赵澈吩咐下去备了两辆马车，一行人便要动身出发。

　　“军中有女子出入多有不便，春絮，委屈你换上男装吧。”

　　蒋雪离出发前特地叮嘱蒋姝换上了男装，要在赵澈面前侍奉，因为衣着太过寒酸，连他自己也被赵澈勒令更换了一身。

　　兄妹二人分坐两辆马车，蒋雪离还有些不放心，蒋姝却一改平日柔弱模样，

　　“哥，你不要太惦记我，我也老大不小了，何况你我就前后脚的距离，不会有事的，我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你要在赵将军面前好好表现，咱们回京的这条路才会顺利。”

　　“春絮，你是女儿身，不比我皮糙肉厚，一旦有事，记得大声唤我，去吧。”

　　蒋雪临走前瞟了一眼车内，只见一人与赵澈身量相仿，也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带着一模一样的配饰。蒋雪离这才明白，赵澈缘何如此体贴的准备两辆马车。

　　他转身回到了赵澈车上，还不知如何开口谢过赵澈思虑周全，赵澈倒是先一步开了口，

　　“别自作多情，以为我是为了你们兄妹才带两辆马车进京。刚才你看见那车里坐着的人了？”

　　蒋雪离点点头，本来他也不相信这个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赵澈，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之人，考虑如此周全，但是，哪怕赵澈只是举手之劳，他还是要蒙人恩情，一拱手道，

　　“不管将军作何考虑，将军愿意带我和舍妹进京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小民在此拜谢将军。”

　　“少跟我说漂亮话，我也不怕跟你实话实说，我之所以两辆车一同出发，为的也是自身安全考虑，不光是匈奴人，想要我赵澈这条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现在身上有伤，为了早日回京复命，不能带太多人，惹眼不说，还影响行进速度，你妹妹在另一台车上，为的就是给假扮我的人充充场面，一旦半路，真有人杀过来，那就是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的活命几率，你跟你妹妹，倘若有一人死了，可别怪我。”

　　蒋雪离自然知道赵澈没有同自己开玩笑的意思，但是他还是笑了一下，

　　“这是自然，将军愿意搭救我们，已经是我们的造化，能为将军赴死，亦是我们的荣幸。”

　　赵澈扫了一眼言不由衷的蒋雪离，这人还真是一副好嘴，当初牙尖嘴利的模样一去不复返，要不是见识过当初对自己锱铢必较的刻薄相，此刻还真信了他此刻的赤胆忠心。

　　马车晃的人发懒，赵澈半眯着眼，一扬下巴，

　　“过来，我昨晚没休息好，头晕，给我按按。”

　　蒋雪离自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早就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只能低眉顺眼的过来给赵澈按了起来。

　　日暮落下，秋风渐浓，一行人为了早日进到北梁的国界，特地抄了近路。

　　夜色初上，车马已经行至戈壁深处，第一夜想要找找个有人烟的地方落脚，大概还要在快马加鞭赶些路程。

　　蒋雪离五指纤长，手指力度恰到好处，赵澈渐渐进入了梦乡，在一睁眼，车厢内昏暗之极，已经不知是什么时辰，他坐起身，顿觉气爽。

　　“停车。”赵澈冲着车外唤道。

　　一下午未能活动筋骨，赶了这么久的路，必须停下修整。

　　他唤停了马车，准备下车伸伸腿脚，顺便让马匹和众人休息一下，在吃些东西。

　　蒋雪离得空来到蒋姝车前，蒋姝一开始还有些紧张，马车晃悠久了，她也逐渐放松下来。

　　赵澈手下的兵，军纪森严，遑论守在赵澈眼皮子底下根本不敢造次，就算赵澈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绝不敢在女色问题上出任何岔子，这是“孤儿军”私下不成文的规定之一，除了通敌叛国，赵澈最深恶痛绝的就是，沉迷女色。

　　多少人想要贿赂赵澈，都被他一一打发走了，倘若仅仅献上些金银财宝，顶多吃点闭门羹，唯一一次引得赵澈大发雷霆，还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赵澈军营里塞了当时炽手可热的花魁娘子。

　　赵澈最厌恶的便是见到女人走不动路的男人，一个被本能驱使的人，在他眼里，与发情的畜生无异。

　　那日，他不仅把这女子丢到军营之外，还把带她进来的一干人等，全部扒的□□，站在大营外，让所有路过之人都能瞧见。

　　虽说这招打人不疼，但是，太过丢脸，那一票人是谁安插进来的，明眼人一瞧，便知道是谁的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众人只能闭嘴看戏。

　　始作俑者又气又愤，却只敢在背后跳脚，编排赵澈患有隐疾，否则，怎么能对如此美艳绝伦的女人无动于衷？

　　众人也吃了些干粮，准备继续赶路。

　　北风越刮越紧，夜深寒重，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吹的人心底发慌。

　　众人除了蒋雪离兄妹二人，均是常年征战，天生警觉。

　　赵澈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心悸，忽的睁开双眼，黑夜中的他犹如一匹孤狼，对危险有着天生的敏感，

　　“戒备。”

　　众人抄起家伙，速速上车，还未动身，只见前路跳出一众黑衣人。

　　动作之快，如鬼如魅，这些人身法极为诡异，轻功了得，即使竖起耳朵，寻常人也很难发现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歹人。

　　不知他们在此埋伏多久，蒋雪离还未看清来人多少，对方二话不说便向车队扑了过来。

　　赵澈此次所带随从不多，有人已经下车与歹人缠斗起来，其余人驾驶两辆马车，飞驰离去。

　　变故发生的太快，蒋雪离甚至来不及看清楚蒋姝是否上了车，他就已经在车上被晃得东倒西歪。

　　“怎么了，来的是何人？”蒋雪离也算有些见识，但是，看动作打扮不太像匈奴人。

　　赵澈倒是气定神闲许多，手扶着车舷，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蒋雪离心中万分焦急，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让蒋姝离开自己的视线，现如今真的被歹人盯上，他不知道蒋姝有几分自保的把握，他恨不得此刻跳下车回去救人。

　　赵澈轻轻将窗户挑开一条缝，马车速度极快，但是，追铺之人也非等闲之辈，时不时还能听见兵戎相接的锵锵声。

　　蒋雪离紧张的手心冒汗。

　　赵澈声音依旧沉稳，问道：

　　“多少人，什么来路，可看的清楚？”

　　车外回道：“回将军，这些人身法诡异，他们兵分两路，我们的人把他们缠住了一会儿，但是，我刚才看见有几个人已经脱身，朝我们追了过来，将军，您扶稳了，下面路途颠簸，别误伤了将军。”

　　赵澈行事一贯大胆，此次，本想早日回到京城，免得夜长梦多，走前非要带上蒋雪离和蒋姝，他才临时起意要玩一个真假美猴王，谁曾想还真叫他撞了大运。

　　也不知道蒋雪离到底是自己的福星还是灾星，什么事儿一和他沾边，定变故横生。

　　赵澈轻微活动一下筋骨，身上伤势虽未愈，倘若不用他顾忌身边这个拖油瓶的话，就打发这么几个蟊贼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蒋雪离虽然心里紧张的好像揣了二十五个兔子，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得十分慌乱，从外面的厮杀声音来看，那群歹人是被他们吸引过来了，他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一会儿，你管好你自己，别乱跑，要是不小心死了，我就地把你扔在这儿，喂狼。”

　　蒋雪离心中默道，自己真是做不得半点亏心事，几日前自己仅仅动了这样的心思，没想到报应来的如此快，眼瞅着赵澈把这话原封不动的还给自己，他还得笑脸相迎，

　　“将军放心，在下不才，但也不是个拖后腿的，兴许将军还能在欠在下一条命呢。”

　　说时迟，只听车厢一声巨响，好像有人撞了过来，车身一晃，险些翻车。

　　蒋雪离和赵澈在车里摔得七荤八素，蒋雪离只觉额头剧痛，眼冒金星，耳畔莺歌燕舞，在一坐起身，马车早就被逼停，车门大开。

　　赵澈和外面一众黑衣人已经打的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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