殃及池鱼

　　顾泱看完信之后，心凉了半截。
　　沈鹤白从他手里抽过信纸。
　　“我看看写——陈富陈茂跟丢了？”
　　顾泱突然想起七皇子那一眼。
　　“七皇子呢？”
　　李淼说:“回公子，七殿下被关在皇宫密牢里。”
　　“派人去查，就算陈富陈茂死了，也要找到他们的尸首。”
　　“是。”李淼领命。
　　“顾潋到哪儿了？”
　　“回公子，已到江南宁府。”
　　“没出什么岔子吧？”
　　“回公子，并没有。”
　　顾泱习惯性地说:“李昶，拿我的——”
　　话音戛然而止。
　　众人缄默不言，只有裘太守搓着手问了一句:“将军，可以先开饭吗？”
　　顾泱:“……”
　　“当然，太守请自便。”
　　顾泱以前在边疆，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还经常睡在露天下，风吹雨打的，久而久之，把身体弄坏了。
　　这也是沈鹤白逼着他喝药的原因之一。
　　但是顾泱这人有一点特别好，就是嘴贱但惜命。
　　他坐下来灌了几碗药进去，在大庭广众之下倒显得很镇定自若，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温长卿想起他前几次私下里喝药的样子，原本多好的一张脸，后来五官都拧在一起，张牙舞爪龇牙咧嘴。一想到这个温长卿就忍不住想笑。
　　“我记得我是见过将军的。”裘太守嘴里塞满了东西，含糊地喊道，“秀秀啊，带上来。”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被一位妇人领了上来。
　　顾泱实在想不起来，只好问:“这是？”
　　“当时这两个孩子在路中央，有人纵马，是将军救下了他们两个。后来我夫人叫他们二人孤苦无依，就收养了他们。”
　　顾泱笑说:“裘太守和夫人真是有仁爱之心。”
　　说到纵马，顾泱想起了团圆节闹市纵马的事件。
　　不过他很快回神，向身上摸了一摸，还真摸出几颗糖来。
　　大概是前几日进宫从小皇子那顺来的。
　　孩子怯怯地看着顾泱，不敢接。
　　“接了就去玩吧。”裘太守吃得满嘴流油，笑眯眯地冲孩子点点头。
　　李淼神色紧张地附在顾泱耳边说:“公子，严纾死了。”
　　“嗯？”顾泱停下筷子，“怎么死的？”
　　“中了断魂散而死。”
　　顾泱突然感觉一阵心悸，他冲裘太守拱手道:“失陪了，太守见谅。”

　　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
　　阴暗的室内终于有了光亮。
　　顾泱一把揪起赤那的衣领，刚想说什么，便发现不对，急忙捂住他流血的手腕。
　　他回头冲李淼吼道:“叫沈鹤白！”
　　赤那动了动嘴唇:“如果没有神巫，我们会是好友的吧。”
　　“赤那！”
　　这是温长卿第一次见顾泱如此不理智。

　　沈鹤白眉头紧锁，拔掉银针，冲顾泱摇头。
　　“沈叔，怎——”
　　“没意义了。”沈鹤白拍拍他的肩膀，“也算少了个祸患。”
　　“公子，房里找到的。”
　　李淼递上一封信来。

　　顾泱:不太会给人写信，索性就这么吧。其实几年前的事情你也记不住了吧。
　　我和阿蛮是从小被训练着用来杀你的。也许你听过神巫这个名号，她是我们部落里唯一能知道天意的人，那年她开坛做法，发现你的命星挡住了下一任北国国君的命星。
　　要么杀掉你，要么把你带回来。这是他们给我和阿蛮的任务。
　　我们故意接近你，把蛊下在你身上，你就会乖乖听我们的话。
　　其实那时候在想，为什么不利用你把南国的军队都给杀掉。
　　但是我发现，你根本没有那个力量。
　　所以我们想把你带回北国。
　　谁知道路上遭遇风暴，跟着我们的大人失踪了，饥寒交迫之下我们三个缩在一个小小的洞穴里。
　　谁想到你把我们当朋友了。
　　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好笑，一个堂堂大将军的儿子会把两个落魄的北国少年当做朋友，保护我们不受野狼的攻击，让我们先走，阿蛮冷你把自己的外衣给她……
　　我们心一软，把你放走了。
　　我想你会好奇，为什么我死了你还没死。
　　实话告诉你，你娘在发现你中蛊之后，和你爹一起寻访天下名医，最终，她用自己的性命换了你的性命。
　　那位名医，就是阿蛮的姐姐。
　　因为你，阿蛮成功逃离了日沉阁的掌控，一直对你心怀愧疚，她姐姐救了你的命也算是赎罪了。
　　之前那个疯女人说的话都是假的，别信。要不是我受伤，根本不会被她抓住利用，话说回来，我演的是不是不错？
　　我们三个统共没见过几面，就纠缠了将近十年，缘分属实不浅。
　　可惜，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了。
　　希望下辈子我们换种身份再见面吧。

　　顾泱眼前一黑，毫无预兆地栽倒下去。
　　沈鹤白第一反应是去扶顾泱，有人却比他更快。
　　温长卿小心地把顾泱放到榻上。
　　“他今天喝过药了吗？”
　　李淼说:“回沈副将，公子喝过了。”
　　“按理说不该，去把顾泱吃过的东西都拿来。”
　　李淼很快端上顾泱碰过几口的粥。
　　“去厨房把做粥的人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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