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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李庚辰虽说是个公子哥,父亲又是权臣,但是对于细微的察言观色并不很擅长,一个是因为右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日里都是别人主动去巴结讨好他。
另一个就是因为虽说右相给他讨了一个兵部侍郎的职位,但并不想让他卷入朝廷的暗流涌动之中,所以虽然李庚辰平日吊儿郎当不去兵部做事,右相也并没有苛责他。
这时听到苏镜转述给他虞未白的分析,心下叹道,小白玲珑心思,如今又深入这场皇室之争,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眼下还是先解决胡大人那边的误会比较重要,李庚辰也只想了想,没有继续深究这事了。
“我去给胡大人当面道个歉吧,”李庚辰说着,有些头疼地用扇子敲了敲额心,“不过不知道胡大人还会不会让我们进去……”
虞未白笑眯眯地加入两人的谈话:“二哥,我来帮忙。”
李庚辰有些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白,你长大了。”
虞未白只笑,没有回话。
反倒是从刚才开始一直没说话的梨鸢有些不满:“公子厉害,那是他自己的本事,你不要说得好像是你把他栽培出来的一样。”
听到这个称呼,苏镜一愣,原本他一直猜想两人的关系,应是像姐弟一般,但是这几日观察下来,又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一些距离,并不很亲近。
梨鸢姑娘管他叫公子,也不知道代表了什么。
虞未白注意到苏镜的神色,轻咳了一声,然后笑道:“哪里的话,二哥一直待我很好。”
揭过这个话题,虞未白转而说:“天色不早了,今日耽误了许久,早些出发吧。”
三人重新回到了沭阳郡的府衙,门口却不见那个看门的小厮阿奇,只有一个扫地的老仆。
苏镜上前向老伯问好:“老伯,请问,府衙看门的小厮怎么不在?”
老伯有些疑惑地抬起头:“这里从来没有什么看门的小厮,小兄弟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苏镜和一旁的李庚辰对了个眼神,后者示意他继续问下去。
“那您知道这府上一个叫阿奇的人吗?”
那老伯这才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你说小奇管事啊,他应该在府里,”说着老伯笑了笑,“他可不是什么看门的小厮,他是老爷最看重的管事,年纪轻轻却深受老爷喜爱呢。”
苏镜这时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一个小厮却能够贴身侍奉胡守君,还如此为了胡守君忿忿不平。
当日他们只见他守在门口,就先入为主地以为他是府中看门的小厮,却忽略了这么多不合理的细节。
这样说来,他会守在门口一定也是胡守君的意思,胡守君自己抽不开身,所以让自己最看重的人在门口候着,只要他们一到府衙就能立刻通知他。
苏镜扶了扶额:“这下误会真是大了……”
李庚辰也有些尴尬,闹了半天,全是他们误会了对方。
老伯见几人都不再说话,试探着开口:“你们要找小奇管事吗?我可以进去帮你们说一声。”
苏镜抬起头,终于亮出笑容:“谢谢老伯!那就麻烦您了。”
不一会儿,阿奇跟着老伯到了府衙门口,看清门口站着的几人,脸色有些不好看:“几位大人身份尊贵,我家老爷区区四品郡守,自知招惹不起几位大人,烦请几位大人高抬贵手,也不要来招惹我家老爷了。”
李庚辰上前一步,对阿奇作了一揖:“先前是我们误会胡大人了,此番我们是来道歉的。”
阿奇听到这话脸色反倒更不好了:“哼,我家老爷如今被气病在床,道歉顶什么用,近日本就繁忙,我家老爷事事亲力亲为,耗费许多心力,这下好了,什么都做不成了。”
苏镜有些迟疑地开口:“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是我们闯的祸,希望能够弥补。”
阿奇抬起手止住苏镜剩下的话:“免了,您几位慢走,不送。”
说着就要转身回府里。
虞未白缓缓开口:“胡大人气病了,不知道整理几大家族卷宗的事,能不能按时完成。”
阿奇停下脚步,顿了顿,然后转过身来,看向虞未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陛下限期五日内完成卷宗的整理,如今已是第五日了,胡大人气病了完不成任务,虽情有可原,可终究是逾期。
你不如就让他们帮帮你,到时候把这件事写进折子里,就算有错漏,也有将军府和右相兜着。”
阿奇的表情变得有些犹豫起来,但是他也明白其中利害,胡大人气病了,虽说手下的人可以代劳,但是万一有什么差错,最后还是胡大人受罚,这个罪责,他担不起,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
三人忙活了一个中午加半个下午,终于把剩下的事情做完了,好在胡大人之前已经将卷宗和走访得来的信息都整理好了,剩下的就是誊写和核对,只是个费时间的事。
李庚辰伸了个懒腰:“终于弄完了,此番我可再不敢小瞧这个胡大人,如此庞杂的工作,他竟能一人完成。”
说完,整个人瘫在椅子上,闭上眼放空自己。
苏镜把整理好的卷宗按照顺序摆放,并在第一页标注了本册内容的概述,此时正在核对顺序。
“还不都是我们自己闯的祸,没办法……”
苏镜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拿起手中的册子仔细翻看起来,虞未白注意到他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苏镜快速看完了手中的那几页,然后回神道:“没事,未白哥,我这边也快整理好了,你们再稍等我片刻。”
然后把册子重新放回书堆里,强装镇定地把剩下的卷宗整理好。
“永光十四年,胡家上任家主胡斯年远嫁京城的妹妹夫家被满门抄斩,先帝念其往日功绩,留下了他的女儿晴琴。
……
永光十五年,晴琴回到沭阳郡,与其有婚约的姜家家主长子姜望北已经娶妻,拒绝履行婚约,将其赶出并羞辱,胡斯年接回晴琴,不久后,先帝出巡,今上求娶晴琴,重新将其带回京城。”
苏镜看到这个故事,起初只是觉得眼熟,后来越想越觉得,这个故事的前半部分就是初遇梨鸢时她的说辞,而后半部分就是二哥打探来的消息。
梨鸢怎么会知道这个故事,这是巧合吗,还是说梨鸢真的和胡家或者皇室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分明是未白哥的人啊。
难道这才是未白哥帮太子的原因?
苏镜心乱如麻,他努力回忆,发现卷宗中并没有提到那个被满门抄斩的官员叫什么,连晴琴的名字都被省去了姓,那他又是做了什么,才被满门抄斩,至今还让胡大人如此忌讳。
不对,这不应该是我要知道的事,倘若真的让我误打误撞发现了什么秘辛,恐怕身边的人都会受到牵连,苏镜心里这样想着,强行想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
苏镜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众人找了一处地方正准备休息。
李庚辰用扇子敲了敲他的头:“一路上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苏镜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没休息好吧。”
李庚辰看出了他的勉强,但是看他不想说,也没有再问,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梨鸢正在不远处生火,一收扇子,走过去。
苏镜看他又想去找梨鸢,伸出手想要拦住他,半路却被另一只手抓住。
“手怎么这样凉。”
说着,把苏镜的手拉到火堆旁,这才松开了他。
苏镜再抬头看时,李庚辰已经走远了。
苏镜不解:“未白哥,你方才为何要拦我?”
虞未白转过头看着他:“那你为何要拦二哥?”
苏镜眨了眨眼睛:“二哥与梨鸢姑娘一见面就吵架,早晨又发生了那样的事,难道我不该拦他吗?”
虞未白笑笑:“那拦住之后呢?”
苏镜愣了愣:“这,这我倒是未曾想过。”
虞未白又说:“此事总归要有个结果,却不是我们能决定,最终如何,只能看他二人如何选择。若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以他二人的性子,自会主动开口,倒无须我们过多干涉。”
听到这话,苏镜心里又别扭起来,大道理谁都会讲,可他不也没告诉自己为什么不辞而别吗?
如今的平静,也是自己装作不在意不计较之后的表象。
若他真不在意往日情分,何须关心他手凉不凉,若他在意,又为何只求表面安宁。
“小镜,其实我倒真希望,你我能如他二人一般,好好吵上一架。”虞未白突然说道。
苏镜不知自己的心思如何被猜中了,抿了抿唇,没说话。
虞未白无奈地笑了一下:“你面对我这般懂事又沉默的样子,倒是完全不像你了。”
若是换了旁人,苏镜骂也骂得,打也打得,可这是虞未白。
忆起当日在马上,虞未白眼中闪过的一丝痛色,苏镜便是有气也发不出,既然他有苦衷不愿说,那自己便不问了。
可他也做不到全然不在乎,只得用这种不上不下的方式,维持一时。
听到他这样说,苏镜方才心中的那点别扭也烟消云散了。
苏镜闷闷地说:“我不愿与未白哥吵,我只是想等一个答案,等到你觉得合适告诉我的时候。”
虞未白笑着叹了口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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