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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刺
自那天之后,谢湘君度过了一段非常难得的平静时光,江湛精神好的时候会与她一起弹琴,画画,说些以前的事情,很有几分寻常夫妻的样子。
谢湘君终于学会了骑马,她每天都要去马场上骑一会儿。冬去春来,严寒开始在北地慢慢退去,冰雪消融,草场上渐渐出现浅浅的绿意然后越来越浓越来越多。
只有在骑马的时候谢湘君才能感觉到真正的放松和自在。
这天谢湘君骑完马换了衣服正准备回落云台,不想竟然撞上了荣妃。荣妃也是一身骑装打扮,仍旧笑靥如花,只是那种笑容依然让谢湘君觉得很不舒服。
“湘君见过荣妃姐姐!”谢湘君还是先向荣妃问了安。
荣妃笑道:“哎呦,我还担心妹妹心里不舒服,想着找个时间去看看妹妹呢!今个见了妹妹兴致还好我就放心了!”
谢湘君不懂荣妃话里的意思,但也未多言,只是笑了笑。
荣妃又道:“妹妹喜欢骑马,想来嫁到我们北齐也是对的,出嫁从夫,便是以后南蜀真的并入北齐也是无碍的。”
谢湘君闻言变了脸色:“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荣妃抬手捂了捂嘴:“咦,妹妹竟是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荣妃顿了顿道:“哎呦,那是姐姐多嘴了,没什么,没什么!”
强烈的不安从谢湘君心底升起,她必须要问个明白:“是不是北齐又对南蜀出兵了?”
荣妃讪讪道:“我以为妹妹知道了呢!哎,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谢湘君面色惨白,只觉得浑身冰冷。她是为了什么才来这里和亲,她又是为了什么事事顺从?梁飞燕从来都没打算谈和,她不过是北齐顺手收下的一件礼物!王上也一定知道,近来处处体贴,不过是心中怜悯她而已。谢湘君只觉得天旋地转,如身在孤岛,无依无靠。
“妹妹面色不太好,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荣妃说罢便带着丫鬟侍卫先行离去了。
“殿下,湘夫人求见。”
梁飞燕正在批阅奏章,闻言抬起头看向素问。
素问犹豫了一下道:“看湘夫人的样子可能是知道了。”
梁飞燕:“说本宫在忙,让她先回去吧。”
“是。”
素问出去了,很快回来回道:“湘夫人说愿意等。”
梁飞燕握着朱批的手停了停:“那让她等着吧。”
素问没再言语,默默地退了出去。
梁飞燕批完奏章天已经大黑了:“还没走?”
素问摇摇头:“没有。”
梁飞燕站起身:“那让她进来吧。”
谢湘君被带进后殿,就是每日她来请安诊脉的地方。梁飞燕坐在小榻上,神情平静的看向她。
谢湘君也不请安,也不说话,面色苍白,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恨意。梁飞燕心中轻叹,对素问道:“都退下。”
素问稍一迟疑但很快就欠了欠身子带着外面的侍女一同退下了。
梁飞燕再次看向谢湘君。
谢湘君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然后一步一步向梁飞燕走过来。柔软与恭顺此刻已经在她身上消失,她的手止不住的发着抖,但这种恐惧更坚定了她的决心。梁飞燕就这样看着她,既不制止也不动作。
就在谢湘君走到离梁飞燕还有两步的距离时,她突然从袖中抽出握着珠钗的手,向梁飞燕扑去。
梁飞燕丝毫不见慌乱,她轻而易举的捏住了谢湘君的手腕,镶嵌着红宝石的花团锦簇金簪掉落在地。早在谢湘君进门的那一刻,梁飞燕就已经在她视死如归的神情中看到了她想要做的事情,外柔内刚才是这位南蜀公主真正的性子。
谢湘君面色惨白,只有一双眼睛通红。她轻易就被梁飞燕止住,梁飞燕的手犹如铸铁一般扼着她的双手动弹不得。
她没想过真的能刺杀成功,泪水顺着她清丽的脸庞滑落下来。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做的事,足以成为北齐对南蜀出兵的理由。”梁飞燕的声音并不严厉。
谢湘君闻言心中委屈更甚:“我做与不做有什么区别吗?!”
梁飞燕:“南北一统势在必行,但南蜀并入北齐之后如何处置他们的君臣就大有区别了。”
谢湘君心中大震,知道自己已铸成大错:“你杀了我吧!”
梁飞燕见她已不似适才刚进来时那般激动便放开了她的手:“本宫可以应允你,妥善安置你的父兄,让他们以后过富贵闲人的生活。”
谢湘君没想到梁飞燕会这样说,泪眼朦胧的看向她。
梁飞燕:“你既在宫中,一言一行都当三思而后行,今日之事,本宫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谢湘君还是不敢相信:“你真的会善待我的父兄?”
梁飞燕:“言出必果。”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一定要......”
“这个天下本就是弱肉强食。”梁飞燕将谢湘君从榻上拉起来:“你这几日就在宣阳殿歇下吧,也算是反省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离开。”说罢便唤来素问让她带谢湘君下去。
梁飞燕简单用了些晚膳,素问将谢湘君安置在偏殿回来复命。
“去查查是谁告诉她的。”
素问:“这事早晚是要知道的,奴婢觉得早知道比晚知道要好。”
梁飞燕:“就怕有人别有用心。王上那边知道了吗?”
素问:“光知道湘夫人来宣阳殿了。”
梁飞燕:“让郑喜过去跟傅卓说一声吧,这几日湘夫人要留在宣阳殿。幸好是冲着本宫来的,若是王上后果不堪设想。”
“那.....”素问迟疑道。
梁飞燕轻叹一声:“过几日看看吧。”
荣妃受了训诫,被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三个月。谢湘君在宣阳殿的这几日,江湛派傅卓来过一次。不过这些谢湘君都不知道,梁飞燕让她留在宣阳殿实际上是变相禁足,冷静下来之后的谢湘君才感到后怕。
她的生死和南蜀王室的生死都在梁飞燕手里,若那日自己真的伤了她,不知要造成多严重的后果。后怕之余谢湘君只觉得心灰意冷,抱着拯救南蜀王室的心态来到北齐和亲的她如今那唯一一点希冀也被毁灭了。
她痛恨自己的无力也厌倦如今的生活,尽管她隔天就已经想明白了,但仍过了好几日才决定去找梁飞燕请罪。
“娘娘在沐浴,夫人稍后一会吧!”素问把她带进屋里。
梁飞燕的寝殿连通着浴室,谢湘君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中突然焦躁起来,她站起身向后面的浴室走去,她想也许泡着澡心情放松的梁飞燕会更容易相信那天她只是一时糊涂。
素问见谢湘君突然起身忙道:“夫人,请留步!”
谢湘君却犹如魔怔了一般,不管不顾的快步向浴室走去,而素问虽然想要阻拦却并没有跟着进去。
浴室中十分暖和,折过两道长廊才来到有浴池的房间。水池中还热气氤氲,但却不见梁飞燕,屋里似乎没人,谢湘君想难道王后娘娘并没有在沐浴?她正欲转身离去忽然听得屏风后面似有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动,便向那边走去。
屏风之后是一张床榻,谢湘君只见梁飞燕穿着一件白色单衣,闭目靠在榻上,阿兰达公主伏在她身前动情又似朝圣般的亲吻着梁飞燕的脸颊,鼻梁。
谢湘君惊的倒抽一口凉气,先前荣妃的暧昧话语和鸢夫人委婉的提点此刻都犹如冰水一般兜头泼下。
梁飞燕听见动静睁开眼睛,四目相对的一刻谢湘君涨红了脸,转身跑走了。
阿兰达似无所觉一般:“殿下。”
“够了。”梁飞燕轻轻推开阿兰达,起身理好衣服:“不要再这样了。”
谢湘君病了,从梁飞燕的寝殿出来之后她就匆忙的回了自己暂居的偏殿,一头扑进床里。惊骇,慌乱,各种情绪一时间如决堤的洪水将她淹没,一直以来压抑的苦痛和委屈也借机肆虐起来。
半夜谢湘君就发起烧来,之后就是各种浑浑噩噩的怪梦和听不真切的动静。她素来身体偏弱,但也从来没病的这样重过。
梁飞燕派人去落云台把柳儿召来侍奉,又连召了数名御医。
钟桓给谢湘君诊了脉之后回禀道:“夫人这病来势汹汹,追根溯源却不是偶然而发,是心病。”
梁飞燕如何不知:“那该如何是好?”
钟桓想了想道:“依臣之见还是以施针治疗为主,再辅以外用药物,夫人尚有绵延王嗣的重任,内服的药物还是少用为好。”
梁飞燕:“那不用能行吗?”
钟桓:“夫人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其实内调药物的作用并不大。”
梁飞燕:“那就先按你说的诊治吧,药不能用,食补之术是否可行?”
钟桓略一思索道:“待夫人转醒之后可适当进补。”
梁飞燕点点头:“不必顾忌,若有需要你吩咐素问便是。”
钟桓:“是,王后娘娘。”
最后梁飞燕正色道:“务必要将她医好,否则唯你是问!”
钟桓忙道:“老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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