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

　　时光飞逝，炎略良继续忙他的补拍，假期少了、找外快的档期也没了，但对打小就进入娱乐圈的凉爽，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甚么挫折没经历过？」这种意外纯属小 case。反正这段期间本来主要就是跑宣传的，现在省得要全国跑来跑去也不错。
　　至于水轼，便要预习巴黎时装节上出现的各色名人，况且，好几个国际媒体已经开始联络穆清，希望在期间能访问到他，当事人好歹都要选一选日子。
　　艺人是没有办公室的，极其量就是回事务所去走一走，可是水轼在万事加里的地位一直迷迷糊糊的，这两年翅膀硬了，就更少回去。
　　跟穆清上了大厂在中央街的其中一个录音室，聊完自己的工作，就跟大厂的音乐部门聊一下个人单曲。
　　话说水轼跟大厂接上之后，疼他的导演就将他介绍给自己熟稔的监制，而以前长年的跑龙套令疼他的导演为数不少，竟然就此踏上单飞之路。不过话虽如此，一路下来他还是有唱歌的，只不过都是剧集或者电影里的插曲，甚至 image song 而已，即是只会收录在原声碟里面的，以个人名义没有正式发过片，所以他也从来不当自己歌手看待。
　　可是今年的档期空格不少，除了拍一些特备剧集、综艺之外，重头工作只有《Possessed》的宣传，开画前后要走连续两个月的世界宣传；回来则是水轼睽违以久的舞台剧，所以其实今年的空闲也只有现在。
　　「你看看，这里有几首歌都挺适合你音域的。」著名唱片监制陈唯哲是为水轼炮制第一首 image song 的监制，一向欣赏他偏向高音却清远瞭亮的声线。
　　将手上的 CD 交给他，还有几份简谱：「回去听听吧，顺便可以试试填词～我也不嫌啰唆你就听听吧，分红你不在乎就算了，但歌曲版权却必需要懂，你这种状况要妨止打官私的情况出现才好啊；所以，如果歌曲的版权你能占多一些，到时万事加和大厂有纠纷的时候，你占的比重多一些会比较有利。」
　　水轼对这些商业运作不太有兴趣，也不想懂。
　　他出生虽非富裕，但总算小康，物质充裕加上温暖的家庭，对金钱的欲望并不强烈。再加上随遇而安的性格，其实发不发片他也不在乎，不过对于别人的好意却总会铭感于心。
　　展开大大的笑容，样子有点傻的道：「嗯，谢谢你。」
　　聊了一会，陈唯哲又开始给他上吉他课，这个他倒比较有兴趣。毕竟自己热爱音乐，尤其是摇滚乐，所以对学习乐器比较积极。
　　就这样，水轼剩下的档期也塞满了——吉他学习、开关于未来两年工作的会、赶前辈的舞台剧、听自己爱的演唱会、和朋友们聚面的饭局，跟炎略良也就没见一段日子。

　　*

　　『不出来吗，我已经两周没见你了，明天就上机啦，你也不想来见见我？』水轼的声音从手机传过来，音量比平日提高了不少。
　　炎略良在两场戏之间挤出休息空档，响应恋人已经打来了十次的电话：「以为我想的吗？这剧集本来就延了两周开播，这几天都要赶到凌晨啊！如果这时才要停播，收视其次，但让观众失望我绝对不想。」他绝对不想喜欢自己的人坐在电视机前空欢喜一场，况且接下的工作就要尽可能完成，这份专业才配得上他今天演艺界的地位。
　　『那最近的电话怎么都不接？你不是要避…避开…我……吧……』
　　「避你我就不会在拍戏途中也回你的电话啦。」
　　『可是…可是我真的觉得最近…你没以前那么紧张我了……』嘟囔。
　　「又来了！」炎略良老没好气地放下手机，一会才回道：「老是说以前以前的有甚么意思？都快30岁的人了，难道还要像十几岁的时候整天黏在一起么？」
　　『谁说要永远黏着我的！』
　　「是我！我记得，所以我能跑哪里去了？你真是…」
　　『但你从来没试过两周都不要见我的嘛……』
　　「拜托，不是我不要见你，是我在工作没空见你！以前更长时间的也试过啦，谁说『工作优先』的？以前我想见你的时候你都拿这个来压我，现在却来说我？」
　　『那时…是你三天两夜就要我跑你家去嘛，是你蛮不讲理…』
　　「我蛮不讲理？！我有押你去我家么？只要你一句累了、没空了、不认得路了…我就不敢去惹你，我有说过甚么么？倒是你，拍《美侦》的时候一声不响就跑姜顺家去过夜，你叫我这个男朋友作何想法！」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阿顺是朋友你又不是不知。倒是你，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阿顺就是比水轼年长两年的姜顺，同样是影帝级的好友，拿过国家最爱的男演员，四年前还将金雕奖的最佳新导演手到拿来，是人气实力兼备的大帅哥，也就难怪炎略良当年会不安的。
　　「我甚么？我怎么了？」
　　『你…你前个礼拜跟盖是雅见面了！』
　　「那又怎样，是剧组的联谊……」话没说完，电话就传水轼震耳欲聋的叫喊：
　　『你—是—推—了—我—去—见—她—的——！！』
　　「你疯了，这么吵！」一气之下也骂道。看到在远处同样在休息的盖是雅，因为听到声音而回头看过来，炎略良不由得有点心虚，也不晓得是怕电话的内容被听到，还是怎样。对她不无尴尬地笑了一下，她也微笑对自己点点头，就别过脸去，非礼勿听。
　　那边炎略良走远了两步续道：「说了是剧组交流吃个饭，又不是单独会面，你要发疯也不是找现在！我要拍戏了。」
　　『炎略良你是想分手了！』话筒的另一端再度传来水轼发飙的声音，炎略良放下电话，无声无色地骂了几句脏话，再踢了墙脚一下，抓着自己的头发强逼自己用最冷静的声音道：
　　「我跟你说，下一场戏确实是要开拍了，而我和女主角也没甚么好说的，等你冷静下来后再说吧。」然后劈一声合上手机挂线，看到这个两人同款的机器，十几年来一直如是，要换一起换、要买一起买，一旦想到这里，他的火自自然然就消了一半。
　　回头再看看盖是雅，只见她坐在自己的椅上，正在跟化妆师小聊，他便走过去跟她打招呼。
　　「嗨～」
　　「嗯…你好。」盖是雅礼貌地点点头，由于炎略良是前辈，她同时也站了起来。
　　炎略良转对化妆师道：「我要不要补妆？」
　　作为异性的化妆师过来给炎略良随便扑一扑干粉，笑道：「凉爽你的皮肤这么好，不化妆也没问题。」
　　炎略良展露出职业笑容，随意跟两位女性聊了一阵就再度开戏了。
　　在放晚饭的半小时休息时间里，炎略良难得地跟盖是雅坐在一起吃，怎么说，刚才被她看到的场面总令他有点不自然。
　　盖是雅看他只是坐在身边，大口地吃着饭，合上自己吃了一半的饭盒，给他递上一瓶水。
　　「谢谢。」炎略良噙着一口饭道。
　　盖是雅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
　　「嗯？没甚么。」盖是雅的嘴角依然含着一抹亮丽的微笑。
　　「啧啧…刚才的电话啊…」
　　「嗯。」
　　炎略良摸摸脖子，庆幸对方并没有装作刚才没听见的样子。道：「唉…尴尬。」苦笑。
　　「没有的事，我一早听说万事加再严厉也好，也阻止不了旗下艺人的地下情。」说着垂下了头，掩着嘴干咳了一声。
　　「想笑就笑嘛，装甚么～」炎略良也忍不住自嘲起来，「我被骂了，你还笑。」
　　盖是雅好不容易忍住笑意，手放嘴边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我其实没听到甚么的，放心！」
　　「切！你说出去啊，稿费应该不少的，拿到后记得分我一半。」
　　「你真是！」盖是雅虽然笑得很开心，但并不是会笑得东歪西倒的那种，相反很有女人味。
　　「被骂得那么惨不找些东西补偿怎么成，至少拿稿费出来大吃大喝才能填补这心灵的小创伤。」炎略良也吃完了，双手作枕挨落椅背道。
　　「心灵创伤？」盖是雅有点向上翘的大眼睛中满是狐疑，话中含意明显是：「你哪里有心灵创伤。」
　　「被共事的女主角看到我被恋人骂可是很丢脸的。」
　　「我不觉得前辈是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呢。」
　　「叫甚么前辈，我没名字的么。」一边嘴角扬了起来，这女孩真的很聪明。稍顿，忽道：「对了，四月十一是我生日，晚上赏脸来生日派对吗？」
　　盖是雅不无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炎略良只是看着现场的布景，说的似乎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般。然而，谁不知道出席凉爽生日会的都不是普通人，里面至少一半都是当今一线的艺人，此外还有不少年轻上道的幕后人员，这种应酬对于一个新人来说是巴不得的机会。
　　「那样实在是我的荣幸呢。」她看着炎略良道。
　　「说得太夸张了吧，」炎略良也回头看着她说，「我只是旨望多拿一件生日礼物，你要是没有预备就不要来啦。」
　　于是盖是雅又被他逗笑了，「好啊，我来～」
　　炎略良看着她，也微笑起来。
　　传说超级偶像凉爽的眼睛跟凡人不同，是可以有两种形态的：一，简称为「死鱼眼」的常态，永远没有高光像黑洞一样焦点不明；二，「明星的眼」，宛如夏夜星空，漆黑如墨的夜湖上盛满了一池子的星光，动人得随时能滴出水来。
　　现在是后者，二号型态。「谢谢您。」
　　听到炎略良的声音，盖是雅再次抬起头看他，只见他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方才的「谢谢」，似乎并不单纯指「生日派对」呢。
　　于是盖是雅也站起来，笑道：「我最近要减肥啊，你这么擅长锻练，有甚么好的『饭后操』介绍？」
　　「呸，你没听过吃饱饭不要做运动的么？真不懂你们，减肥有甚么好。」
　　二人这样闲聊着，在急赶的拍摄程序中，得到了充份的舒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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