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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赶紧逃
山涧里气温本来就偏低,没有穿厚棉衣的夏念瑶在挣扎之间被冰凉溪水溅得几乎全身湿透,山风吹得她浑身发颤,脸颊显着苍白的病色。
她坐在小宅内屋餐桌前,微微皱着眉头眯着眼看着此刻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沈温年,左手指腹习惯性的揉着自己的左耳垂。
她此刻心里十分矛盾,一方面是才刚刚被沈温年不明缘由的施暴,右手手腕被他用力掐过的伤痕已经泛着明显的青紫色淤青,此刻正钻心的痛,也不知道是不是骨裂了。算上之前一次被他做恶梦时睡迷糊了用长剑抵着脖子割断了一缕头发,这是第二次让夏念瑶觉得沈温年是真对她的生命构成了严重的威胁,这让夏念瑶有些招架不住,毕竟在现代不会有人随时拿着长剑出门,更不会有男生动不动就拿长剑出来砍人,一般这类人还没动手拔刀就会被抓住送局子里了。
她本应是尽早远远躲避沈温年这个危险分子,但看到他伤重咳着血颓然栽倒在溪流里,被溪水没过口鼻没了呼吸,水流被他口中无意识呕出的鲜血染红,看着他毫无知觉没了呼吸昏死过去的模样,夏念瑶心头居然生出一丝不忍,她将这种感觉归咎于是受过现代良好道德价值观的良知责备,为他做人工呼吸救他性命也是出于条件反射的本能。
这一个在前一刻还跟她失控咆哮的活生生的人,如果因为她没有及时上前施救而最后死在她眼前,往后的日子必然都要承受日复一日无休止的道德谴责。
更何况,虽然认识和相处的日子并不长,但沈温年待她一直都很小心翼翼也很细心体贴,夏念瑶私心觉得他本质并不是一个沉迷暴力的狂躁男子,她更倾向于他是遭遇到让他突然情绪崩坏的事情才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等等,沈温年昏迷前和她喊了什么来着?——“你不是夏念瑶,真正的夏念瑶在夏府疯了,她疯了!”
嗯?真正的夏念瑶?
沈温年去夏府见到名副其实的夏家大千金了?难道上天终于听到她卑微的愿望让这个时空的夏念瑶回夏府归位了?但是这个夏念瑶却莫名其妙疯了?还把性格一向温和有礼的沈温年刺激过头情绪失控了?
要不是刚刚及时从衣兜里摸出防狼喷雾喷了沈温年一脸,他本身又受了不轻的内伤使不上全力,她的右手大概已经被硬生生掐断了,权衡了一番,夏念瑶开始在宅子里四处搜寻一些可用的防护工具来保障一下自己的安全。
“放过我,放过我……”湿透的衣衫还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沈温年在昏迷中呓语不断,朦朦胧胧中感觉被人绑住了双手双脚,想要挣脱却动弹不得,这种感觉强制让他再次回忆起十年前被非人对待的那几个日日夜夜,让他犹如心跳骤停般猛然惊醒,他奋力挣扎着要起身,想要逃离脑海里那些羞愧难当的情绪和画面,却发现自己此刻竟和梦中境遇如出一辙,双手被人用麻绳绑在了床头两侧。他奋力想要用内力扯断麻绳,然而床头木板嘎吱作响,却依旧无法挣脱,还牵扯到没调息过的内伤,导致呛咳不停,“咳咳咳……放开我!”
“沈温年,别伤着自己,你冷静下来,听我解释。”夏念瑶看着沈温年手腕被麻绳磨出一道道血痕,心里隐隐有些不忍,但天生的自我保护本能让她忍住了上前帮他松绑的念头。因为她晓得,如果帮他解开了,以他现在这么激烈的反抗情绪,难保不会再一次对她出手,她独力面对一个武功高手,根本保障不了自己的安全。
“放开我!”仿佛陷入了自身无休止的惊恐情绪之中的沈温年,根本听不进夏念瑶的只字片语,只是犹如失控般挣扎,扭动着身体,双脚不停往空气中蹬,想要脱离被捆绑的状态,导致咳嗽不止,空气中隐隐呛出些许血腥味。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打在了沈温年的脸上,夏念瑶受伤的右手其实使不上劲,但还是打得他的脸顿时侧向一边。
“沈温年!” 她实在忍不下去,这是她活了二十二年以来第一次扇别人耳光,即使是几个月前发现谈了两三年的男朋友劈腿导致分手时,她也很有教养的忍住被背叛的怒气没有冲上前狠狠的扇他两巴掌。
夏念瑶左手半握着有些发抖的右手腕,已经痛得麻痹,原来扇别人耳光,自己的手也会被反作用力震得生痛,但怎么痛,也根本及不上沈温年此刻仿佛自虐般的挣扎所产生的痛感吧。只要他再沉浸在失控的情绪里,每挣扎多一刻,那么身上的内伤还有手腕的勒痕就会多加重一分,再这样下去最终只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于情于理,她不能眼睁睁的放任沈温年继续伤害自己。
沈温年仿佛被夏念瑶的一巴掌震慑住,魔怔了的神智终于有了一丝清明,目光终于找回了焦距,怔怔的看着扇完他耳光后快步退回餐桌旁和他保持着距离的夏念瑶,桌上还放着他的随身佩剑。“你终于要杀我了吗?”这个不知道是谁戴着人品面具装扮出来的夏念瑶终于要杀他了吗?也好,那他就不用继续逃了,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依旧会被记忆里的恐惧惊吓得无力抵抗,反正也逃不掉不是吗?
“沈温年,想必你已经见过夏府本来的夏大小姐,不然你不会这么肯定的觉得我就是假扮的那一个。”她右手抚上沈温年的佩剑,最终手掌停在了剑柄的位置。其实她还是对麻绳的牢固性有些怀疑,毕竟沈温年武力值不低,如果他真的挣脱了捆绑冲到她身边想要再一次动手杀她,也不知道她这个平时只用过菜刀切菜的现代人来不来得及拔剑抵挡。“具体经过我一时半会和你说不明白,个中缘由你也不一定能完全理解,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可以肯定的和你说,我并不是假的,也不是谁派来的,我就是夏念瑶,只是不属于这个时空而已。”夏念瑶声音依旧温和如春风拂面,但稍稍发颤的尾音其实在极力压抑着心里的彷徨和无助
她只是一个被时空和命运同时开了一个天大玩笑的人而已,如果可以选择她压根就不想来到这个时空,即使往后的日子不长,她也只想继续和家人生活在一起。自从沈温年带她来到林中小宅,她一度以为自己终于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找到了一个可以稍作休养的地方,哪知道原来这里也并没有接纳她。到了这个时刻,她终于发现自己不但回不了现代,就连在这个时空也没有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你从恶霸手中救了我,我刚刚也救了你一命,救命之恩已还从此互不相欠。既然你并不相信我的身份,我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里,我俩就此别过吧。”话毕,夏念瑶将一小片瓦片塞到沈温年手中,瓦片并不锋利,如果沈温年用它来使劲磨麻绳的话,应该也要花小半个钟头才能磨断,这时间已经足够她走出这一片树林了。
沉重的内伤再加上失血失温和激烈的情绪起伏,让沈温年体力透支几近虚脱,身体虚弱又难受,他听着夏念瑶口中犹如再无会期的离别话语,胸口钝痛加剧,心肺处一股腥甜又一次涌上喉头,再也咽不下去,大口大口的喷洒出来,再在早已被血迹染红的衣领上覆盖一层新鲜血红的色调。
“不……不要……”沈温年眼睛发红的强撑精神注视着夏念瑶,仿佛要把她定在眼前,无力感充斥着沈温年的四肢八骸,根本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出口的也只剩下气音,也不知道这一句“不要”,究竟是不要再绑着他?还是让夏念瑶不要走?
夏念瑶背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袱,里面依旧是她当天逃婚时的所有家当,在这个时空里,也只有这小包袱里的东西是真正属于她的了。
她回头再看了沈温年一眼,小瓦片被他死死握在掌心,只一小会儿就染上了血红色,衣襟衣袖上全是暗红血渍,因为挣扎而敞开了的胸口覆着一层薄红,眼中的情绪很复杂,有挣扎、有怀疑、有痛苦、有绝望,夏念瑶一时之间看不透,转念一想,即使她看透了又能怎样呢。
她轻叹一口气,从包袱里掏出退烧药片掰了半板放在桌上,另一半塞回原处,“沈温年,厚待自己,别再随意自残自伤了,毕竟有些人祈愿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上天还假装没听见呢。”说完,她便毅然走了出去离开沈温年的视线范围。
刚踏出内屋,一阵秋风夹杂着山林寒气吹来,夏念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她最后再看了眼自己曾经细心整理的院子,辣椒苗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个越来越冷的天气,豆苗再不吃就要长老了,那一碗曾经心心念念的汤云吞也只能以后再找机会煮来吃了。
夏念瑶抬头望天,天空依旧灰蒙蒙的,透不出一丝阳光,和她在医院收到确诊通知书那一天的天气一样。
这该死的老天爷,究竟想把她逼到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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