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柯学世界投放氪星人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的工作不是救人而是杀人，很失望吧，悟？”
　　维诺语气温和，眼神却冰冷。他可以预想到善良的前辈会如何震惊，进而用陌生的目光看待他，把他当做杀人犯来躲避，甚至后悔曾经帮助过这样一个恶鬼。
　　但是维诺可以习惯——他已经被迫习惯了很多东西，不差这一个。三上悟与不与他交好、愿不愿当他的朋友全都无所谓，身为一个易逝的脆弱生物，三上悟只要活着，维诺就足够开心了。
　　维诺心里是做足了准备，只是没想到利姆露闻言先是睁大了眼睛，接着眼神躲闪，神色有些……尴尬？
　　这出乎意料的反应引起了维诺的好奇，他耐心等着利姆露说些什么，面色有些期待的愉悦。
　　利姆露……还能怎么样呢？一开始维诺承认谋杀柴崎英夫的时候，他没给什么像样的反应，现在也不会有。况且，他身为三上悟的时候还能像正常人一样劝他“回头是岸”，如今却根本没有立场批判维诺的行为。
　　单纯的氪星人恐怕对他的印象还是两个月前的老好人前辈，所以语气自嘲，好像觉得利姆露会看不起他一样。可利姆露在异世界已经度过了无数个春秋，他是魔王，八星魔王，魔国联邦之主，单是其中一个称号，都需要大量人命去填。
　　当年纵使有再多再充分的理由，他也堂堂正正抛弃了人类的身份，以“神之怒”的名义降下惩罚——亲手屠杀了足足两万余人。
　　那些下达命令、发动战争的指挥官们暂且不论，利姆露不觉得地球上有任何一个人——包括氪星人在内——手上的人命会比他更多。
　　甚至在异世界，也只有龙和魔王才会行此等屠戮之事。
　　利姆露感到尴尬和羞耻。维诺可以坦荡地将灰色地带的东西剖开给他看，等待他的评判；而他却在叙事中隐瞒了成为魔王的必经之路，只讲了那些阳光明媚的、令人愉快的部分。
　　“我……我并没有资格对你说三道四，维诺君。”他低下头，“应该是你对我失望才对。”
　　维诺皱了皱眉，低声反驳：“我不会对你失望。”
　　利姆露更难过。维诺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印象很好，这份好感在他死后被深深加重，他的一言一行似乎都被神化了。如果维诺知道他在异世界都做了什么，一定会感到破灭吧。
　　利姆露抬头，带着沉重的表情，认真地将成为魔王的经历和盘托出。
　　“就是这样……我知道腆着脸回来想继续当个人类是我太无耻了。”他摸摸自己的脑袋，“但我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救紫苑她们。”
　　维诺眨眨眼，看起来没听明白，连声音都带着罕见的疑惑：
　　“你在战争中英勇杀敌，拯救友军，哪怕对于人类来说都称得上光荣。我不懂，为什么你会觉得无耻？”
　　“……”
　　利姆露张了张嘴，完全没猜到维诺会是这个反应。
　　“啊……不、但我杀了好多人……”两万哦，怎么说都要尊重一下这个可怖的数字吧？
　　不幸的是，维诺完全理解利姆露的行为。因为对人类释放善意而失去珍贵的友人，感到愤怒理所应当。利姆露选择及时止损是非常正确的，更何况他还有机会复活朋友和手下，不去尝试才不合理。
　　而氪星人这边性质完全不同。维诺夺取人命全凭心情，从不找理由，也不计后果。像修剪绿植一样，只要让他产生“这人死了地球会比较美观”的想法，一茬烂枝瞬间就会被剪掉，只有顺着他的三观生长的地球人才能幸运地活下来。
　　好在他年幼时跟不死者麦扎·阿瓦洛做了约定，因为不想花费精力救人，也逐渐变得很少杀人了。
　　三上悟是被逼无奈，而他是自己选择堕落至此。
　　异界的魔王看后辈一脸“所以呢”的表情，面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维诺君……我说啊，剥夺生命是件严肃的事，无论立场如何，我怎么看都——”
　　“不是的。”男人止住利姆露的话，“你不是的。”
　　两人陷入奇妙的沉默。
　　利姆露抿抿嘴，“总觉得抱歉啊，一上来就拿超人和维诺君比较什么的……啊啊我没在责怪维诺君哦？是因为氪星人的关系先入为主了……总之很抱歉！”
　　维诺看起来心情很好，“没必要道歉，我没想到悟还愿意跟我说话。在我的预想中，有247种都是悟觉得后悔认识我而宣布绝交呢。”还有300多种我们大打出手。
　　“不不不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形象啊？！哪怕是穿越前的我也不会这样啦！也就是会想办法劝你自首什么的……”
　　事实上，目前没有任何已知的强制力可以逮捕维诺，想让他伏法只能等他自首，运气好说不定能见到他自愿坐牢。
　　“只是劝吗？真意外。现在悟不想试试抓我吗？毕竟你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伤到我的人。”
　　利姆露茫然了一会，才突兀地想起“超人怕魔法”的设定，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连连摆手，想都没想直接认输，“氪星人的臂力有几千吨，飞起来超过光速，这种生物要怎么赢啊？就算是维鲁德拉亲临，也要挨揍的吧！”
　　心中默默向挚友道了歉，不过利姆露完全没有撤回前言的意思。哪怕亲临异世界、见识过了各种传奇生物——甚至自己也成为了传奇的一员，在他的心中，在人类心中，“超人”的威力一直与核弹等同，而核弹则代表了一切方案的最终手段，是大招中的大招，是超规格的、不可战胜的存在，谁来也不好使。
　　维诺哈哈大笑起来，他消失了一瞬，回来时手中握着一把钥匙，他一边擦不存在的眼泪，一边把钥匙递给利姆露：“这是你公寓的钥匙，我后来才发现那条街都是我名下的财产，房子顺便给你保留了。”
　　“啊，谢谢……”利姆露的表情从惊喜变得僵硬。也就是说不光是他的房子，他每天早上光顾的早餐店也是犯罪组织的产业吧……心情好微妙啊。
　　“我就不送了，部下那边出了点事……”
　　“嗯嗯！维诺君不用管我，去忙吧！”利姆露赶紧点头，“今天能见到维诺君真是太好了，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尽管来找我哦！”
　　维诺放松地笑了笑。
　　“……这是我的台词。”
　　送走友人，维诺转眼面无表情地看向另一个方向。刚才说部下有事并不是托词，而是真的出了点奇怪的事。
　　东京湾附近有一个看起来像仓库的建筑，表面的掩饰做得很好，4年来没人发现地下埋着一个巨大的基地。
　　这是维诺独有的基地，用来安置他特意从组织里挑选出来、强行变为自己直属部下的人。
　　维诺的直属部下，那可是组织里的大小干部见到了都要给三分面子的地位，听起来威风十足。可实际上，他们却一点权力都没有，每天做的都是拿钱多还没有危险的打杂工作。
　　如果是走投无路的咸鱼，肯定挤破头地想要钻进维诺的保护圈里，从此过上吃喝不愁的安稳生活。可维诺这人心眼坏得很，他养在仓库地下的近百人，在被他发现前全都是牟足了劲往干部地位爬的类型，强制他们摸鱼还不如给人上刑。
　　维诺落在仓库后方，前面门口处有4个人在争吵，从人员配置来看十分有趣。
　　外来入侵者是两个高中生，其中一人还是带领维诺进入咒术界的灰原雄；负责守基地的门卫手里端着枪，地上有几个弹壳和弹孔，看来是示威过但不好用。
　　维诺半点不担心。他知道守卫不可能对两个孩子开枪。事实上，任何一个他挑选的“直属部下”，都不可能对平民小孩开枪。
　　他不是相信犯罪组织的人品，而是相信执法机关的人性。
　　从很早之前，维诺四通八达的情报收集能力就定位了组织里不少卧底，可如果当众把人揪出来，组织肯定不会让他们活下去——对维诺来说就相当于他亲手杀了这些人，之后还要不知道从哪救相等数量的生命，想想就头疼。
　　但就算他当没看见，这帮正统学校训练出的优秀特工总是能凭借蛛丝马迹，不远万里来破坏他的工作。维诺烦了，干脆把人单独拎出来，放到自己手下打打杂，断绝他们一切获取情报的机会。
　　这帮来自各国的人才不知道彼此都是卧底，也不知道早就被维诺揭老底了，彼此演戏十分投入，还颇有一番趣味。
　　不过也导致了他们容易紧张，经常因为风吹草动一惊一乍，感觉保持这种精神状态很容易早死。
　　……所以才孕育出那玩意吧。维诺低头，透过地面能看到基地里有一个巨大的球形物体，悬在空中，样子跟他头上名叫“咒胎”的小东西一样，只不过放大了500倍。
　　什么？他怎么能看见的？当然是多亏了鼻子上架着的奇妙黑框眼镜。维诺在咒术师网站上对自己发布了两天两夜的悬赏后，将近三位数的咒术师源源不断凑到眼前来，维诺逮谁揍谁，最终遗憾地发现咒力虽然能对水泥地和钢材造成较大伤害，但还是没法像魔法一样破氪星人的防。
　　之后他拿现成的赏金猎人当老师，问了一大堆咒术界常识。途中听说有能让普通人看见诅咒的眼镜，遂兴致勃勃买了一堆囤在黑泽公寓里。鱼冢不近视，但很喜欢眼镜。他发现维诺的囤货后同样兴致勃勃试戴了一下——没多久琴酒得到了一声扰民的“这什么啊大哥”和一面包含5个弹孔的墙。
　　获得了全新视野的维诺想都没想伸手抓了头顶上的东西看。那些玩意也不躲人，在他手里小动物一样地乖顺。可一旦像精灵球那样扔出去，诅咒就会立刻膨胀体积，变得大而恶心，非常富有攻击性。要不是维诺在海底撒手，估计能卷走一栋建筑。
　　两名守卫满头冷汗。组织的规定是任何接近基地的可疑人士要当场击毙。他们不能放无关人员进基地，然而也不能真的对青少年开枪——为什么现在的高中生看见枪一点也不怕啊？！
　　“您好，我们有合法的手续，可以进入仓库。请放下枪。”金发的高中生手持一张许可证，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如果还有疑问可以联系两位的老板。”
　　守卫捧着枪，面露难色。
　　就算你这么说，不，就算有首相亲笔，我们也不可能放你过去啊！！
　　“守卫大叔，这个仓库里面有很危险的东西，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灰原雄试图说服对方，他像是没看见对准自己的枪口似的，打算伸手拿衣服里的学生证，结果因为动作太敏感，被一名守卫紧张地大吼“不准动举起手来”而迅速投降。
　　守卫名叫野村慎一，是警方安插在组织的卧底。他看着眼前两个毫无惧色、举止异于常人的小孩，心里直发愁。危险的东西？是啊里面确实有，满满的枪支弹药违禁品，美国每年丢失的火器有一半都藏在脚下的基地里，怎么可能让你们进去参观啊！
　　……话说你们大半夜不睡觉为什么要穿着校服来闯组织的仓库，怎么想都太可疑了！
　　“举起手什么的、大叔你说话像警察一样！”高中生嘻嘻笑，保持举手的姿势转头向同伴求助，“七海，怎么办？我是不怕枪啦，但我们不能暴露给普通人吧……”
　　野村慎一虽然被调到仓库后整天处于“不知道做什么好”的状态，但很幸运一直没有暴露。此刻听到灰原雄絮絮叨叨的吐槽，一时紧张，直接回了句“我不是警察”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标配。
　　“哈哈。”
　　维诺笑出声，从阴影处逐渐走到灯光下。与此同时，两名守卫和那名金发高中生的心跳瞬间加速——是紧张的正常反应；而灰原雄毫无异样，只是向声音方向转身，发现维诺后高兴地打招呼：
　　“啊，维诺先生！好久不见！”他举着的两只手顺势挥了挥，“您的咒灵变小了呢，真是太好了！”
　　那是维诺主动捏小的，顶着一头咒灵小山从视觉上他受不了。
　　“托你的福，灰原君。”维诺毫不吝啬客套话，“没想到又见面了。”更没想到你会直接光临我老巢。难道这帮卧底里还有“窗”的人吗？
　　灰原雄这边毫无紧张感，一旁的同学七海建人却毫不犹豫抽出武器，也顾不得有没有普通人在场，迅速比了个手势，口中念念有词：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接着摆出迎战姿态，“灰原，立刻联络三浦先生。”三浦悠斗是他们这一届的辅助监督。
　　这一串动作让在场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野村和另一个守卫前田本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们在最高干部的眼皮底下没有按规定击毙入侵者，肯定要被严厉惩罚，说不准还会被怀疑卧底身份……咦？等等……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脸上是相同的疑惑。
　　说起来，野村/前田为什么也不开枪啊？
　　不过现在有比这更大的疑惑。比如突然变黑的天、明显认识维诺的少年，和持刀敌对维诺的另一名金发高中生。
　　“维、维诺大人……？”前田小心翼翼地开口，“请问您认识这两人吗？”
　　“你们先出去吧，”维诺指指黑色屏障边缘，答非所问，“接下来的事情不方便让人看。”
　　“好、好的……”前田和野村的脸色都瞬间变糟，看起来欲言又止。
　　“那个、维诺大人，他们看起来还是未成年……”野村忍不住上前劝道，“请您饶他们一命。”
　　维诺奇怪地眨眼，而后突然明白了。
　　他说的“不方便看”是因为他接下来要去抓咒灵给两位高中生交差，普通人啥也看不见，难免会疑惑他们在干啥，说不定还会留下“中二病”的印象，怪怪的。
　　而两位卧底估计想岔了，以为组织的文职杀神维诺是打算支开他们，当场虐杀这两个孩子取乐……
　　维诺气笑了，“闭上嘴赶紧滚，我看你挺善良的，怎么不去当警察啊？”说完一手一个把人仍外面了。
　　“灰原！”与此同时，七海建人朗声喊到，“你在等什么，快照我说的做。”
　　“哎？”灰原雄终于把手放下，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打电话，不过既然七海说了，他还是乖乖拿出手机准备拨号。
　　一只手伸过来，顺着灰原雄的手指轻轻用力，合上那块翻盖手机。
　　就像他们初见那次一样。
　　————
　　回到自己原先的公寓，利姆露打开灯，伸伸懒腰，像以前一样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后瘫在沙发上，调到体育频道看足球。无所事事了两个小时后，利姆露决定好好洗个澡，先睡一觉再说。
　　他打着哈欠拉开浴室门，紧接着僵在原地。
　　眼前的浴缸里灌了水，泡着曾经伴随三上悟无数个日夜的精神饭碗——电脑。
　　“啊——我都忘了！！”利姆露抱头哀嚎。
　　他死前委托田中销毁电脑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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