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赫兹：如鲸向海

　　那同学笑笑就走了，温凉认真地看手机，在购物车里做选择，又把自己选好的截图发给温妤看。
　　乔烁风风火火地过来坐在他旁边，高兴地喊：“小熊哥太帅了，我要请你吃饭！”
　　温凉僵住了，低头看看乔烁揽在他腰上的手，心里默默地打着小鼓。
　　他想躲开但旁边挤着人，只好对乔烁笑笑，拍拍他的腿作为回应。
　　里面有人要出来，同学们纷纷侧过腿来腾地方，靠外边的同学们直接站起来给他们让路。
　　走出来的是几个女生，中间的那个女生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低着头被旁边的女生们搀扶着。
　　一旁的同学们关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据说是喝酒之后有点反胃，要去趟卫生间。
　　她们几个回来之后，班长走过去询问情况，温凉正好就在旁边，大概地听到一些。
　　几个女生准备带她回学校休息了，班长掏出手机看看时间，面露担忧。
　　“现在时间不早了，光是你们几个女生回去不太安全，”班长朝着坐在沙发上的同学们问，“你们还有谁想早点回学校吗，搭个伴儿！”
　　陆续站起来几个女生，她们从沙发上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往出走，看来也要一块走。
　　“不行，不安全，”班长皱眉，“男生有早回去的吗，来几个男生跟她们一块！”
　　乔烁从温凉的神色中捕捉到几分犹豫，他问：“熊哥，走吗？”
　　温凉点头，然后乔烁走过去拍拍班长的胳膊：“我和温凉也回学校，跟她们一块打车吧。”
　　班长和几个男生把他们送到楼下去，帮他们打车。
　　几个女生再加上乔烁和温凉，需要三辆车，如果每个车上都要有男生的话，还是差个男生。
　　跟他们一块下来的人里面，有个男生主动站出来说：“我来吧，你们放心！”
　　班长点头，嘱咐道：“好，到学校之后告诉我一声。”

　　三辆出租车紧跟着出发了，站在路边目送的班长很快就在倒车镜里越来越远。
　　后座的女生们聊着她们的话题，温凉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摁亮手机百无聊赖地翻看着。
　　打开丘丘，没有新的消息，但他一眼看到自己给小号发的那条消息：乔乔生气会很凶。
　　这是乔烁在社交平台上的ID，温凉打开应用市场，把已经下载好的APP点了安装。
　　安装成功后，温凉迫不及待地点开，在完全陌生的界面里找到搜索框，输入乔烁的ID。
　　叫这个昵称的人很少，列表里有一个头像吸引了温凉的注意，头像正中间是水果缤纷的冷饮，背景是一片海，温凉点开主页。
　　简介那里只有一句话——平平无奇的清纯男大学生。
　　温凉一看就知道是乔烁的号，他往下翻，最新的作品是个图文作品，封面是他穿着军训服的自拍，看样子应该是去年的照片。
　　点开这个作品往后翻，是乔烁最近的照片，温凉一张一张地看着，忽然觉得，虽然跟乔烁很熟悉，但是看照片和真人居然有完全不同的感觉。
　　有张照片是在阶梯教室拍的，乔烁歪头枕着手臂，对着镜头抿嘴笑，没有过多的表情，但他眼睛清澈明亮，仿佛迸发着活力。
　　温凉随手翻翻底下的评论，毫不意外地看到夸乔烁帅的话。
　　“哇，宝藏帅哥，现在关注了以后我就是老粉了！”
　　“这教室好眼熟，是工大的小学弟吗？”
　　“艾特我姐妹来看，这个帅哥粉丝少，可以下手。”
　　他点返回的时候无意间瞥见“前男友”，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温凉顿了顿，重新点进去看，发现那条评论是“刷到即谈过，再见前男友”，只是句玩笑话，而乔烁不怯场地在底下回了个狗头。
　　温凉不由得笑笑，返回主页继续往下翻，每个作品都点进去看，有乔烁打王者时的高光时刻，有暑假出去旅游的照片，不少都是乔烁给他发过的。
　　再往下，温凉的目光被一张灰色调的写真吸引了，图片中乔烁穿着白背心、工装裤和短靴，手臂缠着渗血的绷带，坐在地上。
　　点进去看大图，背景是破败荒旧的废墟和干枯的树杈，十分有意境，再往后翻有不同角度不同动作的照片。
　　有一张是脸部特写，照片里乔烁的鼻梁、嘴角和颧骨都有破损的血迹，他目光颓丧地看着镜头，手里握着一枝正在燃烧的黑红色玫瑰。
　　文案里写：摄影师说这组作品的名字叫《哑》，想要表达轰轰烈烈的绝望和幻灭，真抽象，我语文一点也不好，就是找不到感觉，所以拍的时候他们一直告诉我，眼皮再往下耷拉一点，眉毛稍微皱一点，不是让你眼睛无神啊喂，也不是冷酷，是那种脆弱的濒死挣扎的感觉！要想象一下在海里快要溺死的感觉……可是我游泳很厉害的！后来他们给我讲了个故事，然后我就这样了。
　　这张照片太过惊艳，温凉不觉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每一个细节，乔烁衣服上的破损、发丝的走向、深眼窝处的明暗光影、背景中的虚实对比……
　　温凉对着这张照片不知道愣了多久，车来了个急转弯，温凉才回过神来，他抬头看到窗外书上的小红灯笼，知道已经快到学校了。
　　他有些心急地想把这张照片保存下来，但手一抖，竟然点了个双击，瞬间他心扑通一下，莫名有一种悄悄观望别人却被当场抓住的感觉。
　　屏幕上弹出一行字：暂时无法点赞，请登录或注册账号。
　　温凉再看的时候发现，自己刚才点亮的红心已经重新变成白色了，他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觉得自己矫情。
　　说要给乔烁点赞的是他，赌气后偷偷摸摸来看的也是他，真是前后矛盾又表里不一。
　　温凉几近无声地叹了口气，想来想去还是点了注册账号，昵称、头像和资料都刻意填的跟自己完全不一样。
　　注册账号成功之后，他立刻去搜乔烁的昵称，关注了乔烁。

　　出租车停在学校门口的空地上，大家下了车，温凉的目光在众人之中急切地寻找乔烁，却又在看到乔烁的身影后不由自主地躲开。
　　女生们都自发地聚到一块去，相跟着往学校门走去，温凉刚走了一步，就被乔烁揽住肩。
　　“熊哥，咱们去后街买吃的好吗？”乔烁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
　　“啊？买吃的？”温凉还在因为偷偷关注乔烁的社交账号而心虚，只能有些迟钝地重复乔烁的话。
　　“走嘛。”乔烁不等他说什么，拉着他胳膊就往后街的方向转。
　　他们沿着青石砖铺成的路走，学校的黑栅栏被茂盛的枝叶填满空隙，在清凉的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吟唱。
　　朝右拐个弯就是后街，沿街的小饭店中透出暖橘色光，路边有人坐在小马扎上歇息。
　　乔烁不时地扭头看向温凉，总感觉温凉有点心不在焉，他用胳膊肘碰碰温凉，问：“熊哥在想什么？”
　　温凉脑子里全是刚才在乔烁社交账号里看到的那组灰色调写真，想着乔烁文案里写的那个故事是什么样的。
　　思绪被打断，温凉看向乔烁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有点闪躲。
　　“没、没什么，”温凉努力搜寻着合适的话题，“你要买什么吃的，炸鸡吗？”
　　“不啊，咱们去甜品店，我记得路南有一家不错。”乔烁愉快地说。
　　“你怎么忽然想买甜品，大晚上的。”温凉随口一问。
　　“想吃蛋糕了！”乔烁把手臂横在胸前做出个往前冲的动作，“那奶油味闻着还挺香，可惜都没吃到。”
　　温凉瞬间哑口无言，想起跟乔烁在洗手间时令人窘迫的一幕，连忙甩了甩头。
　　蛋糕店的灯还亮着，从窗户上就能看到里面各式各样的甜点，脏脏包、泡芙、榴莲酥……
　　推开门进去，馨香甜腻的味道就扑面而来，温凉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
　　乔烁沿着过道，目光扫过展示柜中的那些甜品，有店员迎上来，问他在找什么。
　　“有奶油蛋糕吗？”“有，在这边。”
　　两人跟着店员走过去，上下三排都摆放着盒装的奶油蛋糕，不太大，但刚好能解馋。
　　乔烁目光锁定了一盒蛋糕，是方形的，铺着厚厚的奶油，奶油上嵌着几块黄色水果和白色芋圆。
　　清爽的水果正好能让蛋糕不那么腻，而且看起来好像是温凉喜欢的水果。
　　“这是黄桃的吗？”乔烁指着蛋糕问店员，他记得吃炒酸奶的时候温凉最常点黄桃口味。
　　“对，这是黄桃啵啵蛋糕。”店员回答。
　　乔烁看准了这个蛋糕，而旁边的温凉因为这个黄桃“啵啵”而打了个激灵，他觉得自己算是过不去这个坎了，想起来一回就尴尬一回。
　　店里有一张小桌，乔烁迫不及待地坐下，揭开蛋糕盒子，他特意跟店员要了两个塑料叉子。
　　温凉在桌上轻轻推了推乔烁递过来的叉子：“你吃吧，我不喜欢甜食。”
　　“你确定吗？”乔烁眯起眼睛笑着，仿佛早就看透了温凉。
　　温凉眼睛极不自然地眨了两下，低头拆掉叉子的包装，在蛋糕盒的边缘挖了一小口。
　　他这小心翼翼的动作，乔烁都看不下去了，叉起一大块沾了奶油的黄桃，直接怼在温凉嘴唇上。
　　温凉瞪大眼睛，被迫接下这一口水果，嘴角却蹭上了奶油。
　　乔烁觉得他这笨拙的样子真好玩，他望着温凉嘴角那抹奶油，心里冒出来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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