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欲坠

　　池应歌没觉得自己啰嗦，林遥虽然比她大几岁，平时就有点儿游离在外，独自待着的时候更甚。

　　她不叮嘱，林遥绝对就不吃了。

　　池应歌中午回家，特地进厨房看了眼，确保粥有被动过才放下心。

　　林遥换了身绿色的长裙，手里拎着件米色的大衣，从卧室走出来，正正和池应歌对上。

　　池应歌抬头，愣了下，“遥遥…”

　　林遥脸上带着妆，唇色殷红，耀眼又清冷，不论看几遍，池应歌都会有惊艳的感觉。

　　林遥扫她一眼，神情略淡，“走吗？”

　　池应歌低头，摸摸鼻子，“好。”

　　林遥走向她，池应歌顺手接过她手上的大衣，站在她身后，摊开衣袖，乖觉地替她穿上。继而转到林遥身前，理顺她的长发。

　　林遥抬眸望着她，她垂着眸，双手攥着她大衣的领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遥蹙眉，“池应歌？”

　　池应歌咬唇，低声说：“太隆重了。”

　　林遥低头看了眼，只是普通正式的打扮，根本称不上隆重。林遥皱着眉抬头，“哪里……？”

　　话没说完，池应歌的唇骤然凑了过来，怕碰花她的妆，隔着零星的距离，始终没落下来，灼热的气息扑在脸上，温热。池应歌张眸，“太好看了，不想给她们看。”

　　林遥一怔。
　　那股陌生的感觉挥之不去。

　　林遥抿唇，没有接话。

　　池应歌缓了缓，直起身舒出口气，似乎是把自己劝通了，自然而然地牵起林遥的手。

　　一只手冷，一只手热。

　　“咱们走吧。”

　　林遥垂眸，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懵了一瞬。池应歌……为什么这么亲昵？

　　林遥没有头绪。

　　她偏头去看池应歌，池应歌脸上一片沉静，已然看不出什么。林遥以往也有跟池应歌见朋友的经历，依稀没有哪一次是这样。

　　到餐厅门口，池应歌都没再开口，林遥不得已问她：“要见的是谁？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池应歌转眸，抿唇，“我发小儿，以前聚会你也见过的。”

　　林遥挑眉，她又见过？她怎么一点儿印象没有？“叫什么？”

　　池应歌说：“江知宜。”

　　林遥微微一怔，“江知宜？”

　　池应歌嗯一声，“不记得了？”

　　林遥有点儿懵，这个名字好熟，好像在哪儿听过，仔细去想，偏又想不起来。

　　池应歌转回眸，声音低下来，“她这人没什么正形，你不用多搭理她。”

　　林遥压下细微的不安感，哦一声。

　　蓦地听见里头传出喊声，“小池子，这里！”

　　林遥顺着声音眺过去，只看见两个人影坐在卡座里边儿，一人热络地招着手，一人浅笑着望向这边。

　　心脏骤然一停。
　　晴空一道雷，不偏不倚击在心口。

　　痛得林遥几乎说不出话来。

　　脚步顿在当场，呼吸跟着停滞，林遥怔怔望着那边，止不住的晃神。余下的，不知道是痛还是震惊。

　　不是假的，不是梦，是真的。

　　女主角，出现了。

　　她想起来江知宜是谁了，她就是和女主爱来恨去，最终获得女主芳心的，另一位主角。

　　哈？

　　居然真的是真的。

　　林遥想笑，手指却克制不住地颤抖。

　　江知宜身边坐着的，就是梦里被池应歌抱在怀里的人，女主角。

　　——“她没有错，你不要针对她。”

　　池应歌走在前头，冲着江知宜点点头，正想走，回头去牵林遥的手，林遥的手透凉，凉得好像刚从雪里拿出来。

　　池应歌蹙眉，偏回头，“遥遥？”

　　林遥想退。

　　协议只剩半年，她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她想活着。

　　心脏闷得发疼，林遥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的海水里，除却窒息，就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

　　林遥茫然看向池应歌，池应歌神情关切，“怎么了？不舒服？”

　　是池应歌的发小儿，是她们圈子里的人，所以也是她望而不得的白月光？

　　林遥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站在这里。
　　作为一个被包养的情人。

　　她张了张口，无数咸湿的海水倒灌，堵得她喘不过气儿。良久，林遥垂眸，“没事。”

　　说完反握着池应歌的手，定了定神，尽力扯扯唇角，再说了遍，“没事。”

　　池应歌看不出什么，紧了紧手指，牵着林遥款款落座。江知宜笑嘻嘻地，“嫂子就是漂亮啊，刚刚一走过来，整个人都冒着光，闪眼睛！”

　　林遥抬眼看她，池应歌在一旁忽地嗽了下嗓子，凉凉淡淡瞥了眼江知宜，“她不记得你，你别吓着她。”

　　江知宜瞪大眼，“啊？”看了眼池应歌又看林遥，“嫂子，我，江知宜，咱们一年前见过的。”

　　池应歌拿过菜单，放在林遥面前，脸色缓和，引着林遥的目光看向她对面的人，“这是夏薇，江知宜的朋友。”

　　夏薇补充：“女朋友！”

　　江知宜嗤了声，当着人，没反驳。

　　林遥再度一怔。

　　对上了。
　　女主角，夏薇。

　　夏薇浅笑，伸出一只手，“林遥姐，久仰。”

　　久仰？久仰什么？

　　林遥下意识要伸手，手上一紧，恍然意识到池应歌到现在也没松手。

　　林遥侧眸去看她，池应歌眨眨眼，波澜不惊，转向夏薇，“都是朋友，不用讲究这些。”

　　夏薇没在意，自若地收回手，弯起眸子，“你俩感情真好。”

　　说罢睨了眼江知宜，轻哼一声转回眸，“林遥姐，我听池总说，你想组一个乐队？”

　　林遥望向池应歌，池应歌扫了一眼江知宜，翻开菜单，“先点菜，一会儿再说。”

　　江知宜插进来，把身旁的菜单丢给夏薇，“你也点，想吃什么点什么，池子请客。”

　　林遥很懵。

　　池应歌拉了拉她的手，“遥遥？”

　　林遥低下头，说不出话。夏薇，江知宜的女朋友？池应歌从这个时候，就已经输了吗？

　　她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林遥一片混乱，心底滞留着的恐惧半分也没有散去，眼前花的看不真切。

　　林遥将菜单推过去，闭眸缓了缓，“你看着点。”

　　池应歌常是一身职业装，即便在笑，看着也不易接近，她偏喜欢挨着林遥，眉眼交缠间，就只看见她那双大眼睛扑闪。

　　“没有喜欢的？”

　　林遥说：“不是。”

　　边说边试着抽回手，池应歌皱眉，“别动，我给你暖暖。”

　　她声音不大，足够对面的人听见，林遥有点儿羞赧，挣不过她，由着她去。

　　池应歌左手捉着她的手，右手翻着菜单，不时点着一个菜问她，“这个行吗？”

　　林遥没胃口，心底翻江倒海，“都行。”

　　池应歌嗯声，按着林遥的口味点了几个菜。江知宜扬手叫来服务员，把菜单递过去。转回头，盯着林遥，“嫂子。”

　　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怪异。

　　林遥捏紧手指，“叫林遥就好。”

　　江知宜看着有几分吊儿郎当，和池应歌完全不是一路的，“那怎么行？这点规矩还有要有的。”

　　池应歌也点头，“她该叫的。”

　　林遥偏头，池应歌一脸认真，拿着水壶，“柠檬水喝不喝？”

　　林遥结舌，一时半会儿找不出话。

　　夏薇歪了歪脑袋，“那我也这么叫？”

　　池应歌没看她，自顾自给林遥倒了杯柠檬水，“你问江知宜。”

　　看起来，很陌生。

　　林遥恍惚，她们俩不熟吗？

　　夏薇戳戳江知宜，江知宜躲开，“随便你。”

　　池应歌自始至终没怎么在意那两人，看她们俩打闹得差不多，敲敲桌子，“聊聊乐队的事。”

　　夏薇和江知宜挤着坐，小孩子似的谁也不让谁，“嫂子，江知宜说，您唱歌特别好听，还会写歌，以前玩过摇滚是吗？”

　　林遥怔忪，江知宜什么时候知道这些？她半分印象也无。眼下的情形，她也搞不清楚。

　　林遥没应声，夏薇也没在意，接着往下说，“是这样，我也有个乐队，但是主唱出国了，现在在解散边缘了都，就想问问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玩儿？”

　　林遥一愣。

　　夏薇不是主唱吗？

　　池应歌偏过头，“遥遥，感兴趣吗？”

　　林遥望向池应歌，池应歌神色温润，又看不出什么情绪了。是她在中间牵线？

　　心口堵得发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她和池应歌的爱慕对象，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她们甚至还要谈，一起组个乐队。

　　林遥觉得这像天方夜谭。

　　好像做了一场梦，到现在也没有醒，她清楚地知道这是噩梦，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夏小姐，”林遥轻轻把手抽出来，交握在身前，池应歌拦着，林遥偏头瞪了她一眼，“冒昧问一句，怎么会想到找我？”

　　“机缘巧合，”夏薇眨眨眼，“我们想参加那个比赛，少了个主唱。”

　　林遥摇头，轻吸气，“我的意思是，你呢？”

　　“我？”夏薇指指自己，眼睛弯成江知宜一样的弧度，“我喜欢架子鼓，相比较之下，并不是特别喜欢唱歌。”

　　夏薇点点手指，“唱得也不好。”

　　江知宜认同，“我作证，唱得确实一般。嫂子就不一样，天籁之声。”

　　林遥额角突突跳。

　　一样，又不一样。

　　林遥无意识转眸，对上池应歌委屈巴巴的眼睛。

　　心口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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