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除妖天才的我如今是条咸鱼

　　“假的？”唐沉眉头皱得更深了，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早晨吃早饭的时候，他吃了豆沙包。”
　　“豆沙包？就因为这个？”唐沉觉得有点可笑。
　　“没错。”谢无名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觉得有点好笑，“谢晋因为小时候吃糖太多被蛀牙折磨得痛不欲生，从此对甜食敬而远之。不要说吃甜的东西了，他甚至连甜这个字都不想听见。所以他又怎么会主动吃豆沙包，还吃得相当满足开心呢？”
　　“他的行为实在不符合常理，所以我觉得他是假冒的。”
　　唐沉很认真地看着谢无名，慢慢说道：“你似乎对谢晋很了解，连小时候吃糖蛀牙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谢无名闻言一呆，随即轻咳了一声：“所以我说……和他有点……小瓜葛。”
　　唐沉的视线依然在谢无名脸上没有挪开。他看得很认真，很仔细，似乎想从那张温和无害的脸上探究出什么东西。
　　他的目光一直以来都是冷淡的，仿若冰霜，但是此刻，不知是错觉还是被火光照耀的缘故，他的眼眸之中似乎燃起了一簇火苗，使得他的眼睛看起来晶晶亮。
　　谢无名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头皮发麻，不由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发誓。”
　　唐沉这才移开视线，他抬头看着满天星斗，不再说话。火光照耀着他的侧脸，照亮他线条清晰流畅的下颌线。他的眼睛半遮掩在阴影里。
　　但是，谢无名却有种错觉，那簇在唐沉眼睛里亮起的火苗，一直一直，都在跳动着，完全没有要熄灭的迹象。
　　————
　　王大虎心里有点不安，整整一天，他都没有看见那个姓唐的冷酷年轻人以及姓谢的医生。他在村子里找了几圈，孙十家里没有他家里也没有，雨崩村就那么大一点，他却完全没有发现那两个人的踪迹。
　　他有点担心那两个人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到了傍晚，王大虎熬不住了，去问了和唐沉一同到来的谢晋。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沉着冷静的精英男只是浮现出一个莫测的笑容，冷漠地告诉王大虎那两个人暂时不会回来。再细问，却什么也不肯说了。
　　王大虎心里越发惴惴不安，也无心做饭。他把早晨剩下的包子重新蒸了一下，谢晋挑了个豆沙包。
　　王大虎看着谢晋吃东西，忽然想起早晨谢无名说过的话——那妖怪，名叫蝴蝶。
　　——蝴蝶。
　　王大虎的脑海里有一抹蓝色飘然而过。
　　“那个……”王大虎犹犹豫豫地开口，“关于我们村里的妖怪……你知道些什么吗？”
　　谢晋停下来看他。王大虎补充：“早上不是说了吗，那妖怪是蝴蝶什么的。那妖怪难抓吗？你们抓的时候是直接消灭还是会留下尸体？如果留下尸体的话……尸体……会重新复活吗？”
　　“重新复活？”谢晋的视线直直地盯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没！”王大虎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突然变大，干笑了一声，“我就是对妖怪害怕。这不是昨晚妖怪还要来害我的吗？”
　　“对于蝴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谢晋问。
　　“我哪里会知道什么？”王大虎干笑着否认。他抬起头，忽然发现谢晋的目光有点奇怪。
　　“对于蝴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谢晋又问了一遍。
　　咕嘟。王大虎喉头发干，不由自主吞咽了一口口水。
　　“没有。”他摇头，从内心深处泛起一丝惧意。
　　谢晋站起身，朝他走过来，在他面前停下来，居高临下看着他，“关于蝴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又缓慢地重复了一遍。
　　王大虎身体开始战栗，感觉到周围有股无形的力量压迫过来。他四肢僵硬，被压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他睁大了双眼，看着谢晋一点一点靠过来，手指摸上他的后颈。
　　王大虎浑身冰凉，他想要大声叫喊，喉咙却像是被锁住了一样，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谢晋的嘴巴凑到他的耳边，只听见他冰冷地声音响起来：“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我自己看。”
　　脖子后方有针刺一样的痛感传来，王大虎的手猛然间一抖，瞳孔收缩又放大，眼神开始涣散。
　　他看见平地起了一阵白雾，白雾从脚底升腾而起，瞬间将他包裹。
　　茫茫白雾之中，只有一个声音虚幻缥缈地浮在头顶。
　　——你看见了吗？
　　——你看见了吗？
　　——有一只蝴蝶。
　　——她很漂亮。
　　“是的。”王大虎呆滞地低喃，“我看见了那只蝴蝶。”
　　————
　　王大虎发觉自己正站在一片背阴的墙后面，墙上的墙皮已经有些斑驳脱落了，露出红色的砖石，墙角生长着一从杂草。
　　太阳已经落山，晚霞将天空染成一片暗紫。
　　失去天光，墙角处晦暗不明。
　　他扶着墙壁，偷偷探出去一点身体，小心翼翼地窥探着，似乎是害怕什么人发现，又或者是正在偷看某个惊人的秘密。
　　到底是什么呢？要让他偷偷躲在这个墙角？
　　王大虎有一瞬间的晃神。但是很快，他就回过神来。
　　他之所以偷偷藏身在墙角，是因为他看见了一件让他震惊的事情。
　　就在不久之前，他看见村长和孙十抬着一个人进了家门，他们两个神情紧张，满头是汗，在进门之后，村长家的大门就紧紧的关闭了。
　　如果仅仅是如此，也引不起王大虎偷窥的念头。
　　真正让王大虎在意的，是村长和孙十合力抬着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身材曲线优美的女人。那个女人的背后，生长着一双翅膀。
　　那到底是人还是妖怪呢？
　　王大虎心中充满了好奇。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孙十匆匆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神色依然十分紧张，村长家的大门依然紧闭着。
　　天色渐渐幽暗，最后一丝天光也从天际尽头消失。
　　王大虎等了又等，忽然从心中冒出一股势头，他握了握拳头，从墙角处出来，走到村长家门口，咚咚咚敲响了门。
　　村长一脸惶恐地把门打开，他的脸上苍白一片，额前冷汗涔涔，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见是王大虎，勉强镇定住神色，匆匆说了句：“今晚我家有事。”说完，就要把门关上。
　　王大虎眼疾手快扒住门框，“村长！”他叫了一声。村长被吓了一跳，把住门的手一哆嗦，松开了。王大虎趁机一把推开。
　　“喂！”村长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
　　王大虎抿紧嘴巴，径直冲进村长屋里。屋里亮着灯，门厅的地面上滴落着一些蓝色的水渍，水渍像是从高处往下掉落的，一滴一滴，一路蜿蜒进村长家的偏房。
　　那形状，仿佛是从高处滴落的血滴。
　　王大虎眯了眯眼睛。
　　“你、你想干什么？！”村长提高了嗓门，“我告诉你，随随便便闯入我家是非常不对的，太不像话了！”他搬出长辈的威严。
　　王大虎却充耳未闻，眼睛直直地盯着地上一路蜿蜒的蓝色血迹。
　　偏房的门没有关紧，露出了一条门缝。门缝后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
　　偏房里静悄悄的。
　　村长看见王大虎一直盯着偏房的门看，不由站在王大虎面前挡住他的视线，“没什么就先回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要睡了。”
　　“村长。”王大虎说，“我刚才看见一个长翅膀的女人。”
　　村长脸色一白，呵斥：“胡说什么呢？！”
　　“她进了你的屋。”王大虎继续说，“我看的明明白白。”
　　村长脸色更白了，他伸手把王大虎往屋外面推：“走走走，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村长是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虽然身体一直硬朗，但是单凭力气，到底比不过正值壮年的王大虎。他推了几下，没有推动，有些恼怒又有些无可奈何，只能吹胡子瞪眼：”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看看那个女人。”王大虎像是着了魔。
　　一个黑红皮肤的壮汉眼里透着雪亮的光，亮得让人害怕。
　　村长喉咙滚动了一下，瞪了很久，才认命般地叹气：“那可是个吓人的玩意。”
　　“给我看看。”王大虎走向偏房，轻轻推开了门。
　　偏房没有开灯，只有正厅的光倾泻而入，照在躺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女人的皮肤雪白，在幽暗中白得发亮。她穿着一件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衣服，衣服同样雪白，紧紧包裹着她的身体，将她妙曼的曲线衬托着一清二楚。女人全身上下看上去像是一团洁白无垢的雪。
　　一对硕大的，几乎和身体等同大小的翅膀，生在女人背后。翅膀是透明的，上面的脉络看得一清二楚。在翅膀尾端，有着一抹如同天空一样的湛蓝。
　　这不仅不是一个吓人的玩意，还是一个充满了诱惑，让人内心深处翻腾出邪恶欲望的致命女人。
　　“这是什么东西？是人吗？”王大虎一步一步走过去，眼神里的光越发的吓人，他盯着女人的身体，视线仿佛要在上面开出两个洞。
　　“呸！”村长啐了一声，“这是一个妖怪！”
　　王大虎的脚步停住了，“妖怪？”
　　“你自己看。”村长从一旁拿出一根细木棍，扒拉开女人紧紧合在一起的眼皮。
　　王大虎骇然后退了两步——那双看起来和人类无二的眼皮后面，是一双发着幽光的眼珠。眼珠上没有眼白，只有满满的墨色，黑漆漆的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渊。
　　王大虎眼里的雪亮的光倏然暗下去，他咽了口口水，从内心深处浮现出一丝惧意：“她……她是活的还是死的？”
　　“死了。”
　　“那这东西哪里来的？”尽管害怕，王大虎的视线仍然牢牢的黏在女人身上。
　　“是孙十发现的。”村长说，“今天早上他匆匆忙忙找到我，说在山谷那片深沟里发现了吓人的玩意，长着翅膀，是一个妖怪。他自己一个人不敢去，想来想去过来找我。于是，我陪着他一起下到沟里。”
　　“我们在沟里找了一阵，不久就发现一个山洞，山洞里躲着一个长得像女人的妖怪。那妖怪的眼睛黑漆漆的吓死人，一张开嘴，舌头和吊死鬼一样又红又长。我和孙十都吓了一大跳，转身就逃。”
　　“好在妖怪没有追出来。我和孙十合计，这个妖怪离村子这么近，万一她是要吃人的怎么办？我们想了半天，一颗心总是放不下来，于是决定去把妖怪杀了。“
　　“就你们两个？”王大虎吓了一跳。
　　“就我们两个。”村长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纸卷的烟来点燃，浑浊的烟雾有些呛人。
　　“如果那妖怪很厉害，叫太多人去那不是都要去送死，所以我们两个先去探探风头。当然孙十交代了孙国，就是事情没有细说罢了。”
　　“于是我们拿了刀，又去到沟里。那个妖怪没有走，还呆在洞里。我们只洞口支了柴火，放了大火。那妖怪被烟一熏，飞出来。孙十趁机在她头上狠狠敲了一棍子，趁着妖怪踉跄的时候，孙十和我联手把妖怪勒死了。”说这些话的时候，村长夹着烟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仿佛十分后怕。
　　“没想到妖怪这么容易就被杀了，我和孙十也吓了一跳。又怕妖怪是诈死，一顿猛敲。”
　　村长说着，啪嗒一声把偏房的灯打开。王大虎张大嘴巴，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女人的后脑勺已经不成样子了。半个脑袋都凹陷进去，蓝色的血液湿哒哒的凝固在上面，显得狰狞恐怖。
　　“我们不敢把妖怪的尸体随便乱丢，也不敢扔在原处不管。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先放在这里。”村长的脸上阴沉可怕，“本来这事就我和孙十两个人知道，如今你也知道了，要是这个妖怪还有同伙，你也脱不了干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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