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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爱你
到房间外面一看,吵架的主力是舅舅和自己老爸,老妈和舅妈的分战场没有那么激烈,但也是尖声尖气,时不时还动手指指点点,大有下一秒就上去揪头发的泼妇架势。
自己那个网瘾少年表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自己一个人在旁边哭,而木和风最关心的外婆则辗转于两个战场中间苦口婆心地劝着,但是很可惜,没有人听她的。
木和风一见这阵仗就头大得嗡嗡响,她先上去扶着自己外婆连哄带骗地说着好话带离战场。
“您不要去管他们啦,他们都是成年人,万一没个轻重推您一下摔了怎么办?让他们吵去吧,您别操这么多心啦,您管也管不了他们。”木和风温声劝着。
“哎呦,小风,你说这可怎么办?大过年的,一个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说出去别人都要笑话的啊!”外婆满面愁容。
“您别急,先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啊?”木和风安抚着她。
从外婆啰啰嗦嗦外加唉声叹气的讲述中,木和风知道了这场争吵的大概起因。
原来是打麻将时舅舅提起他们要在省会买房,手头缺钱,希望外婆把存款先拿出来借给他。这说得好听是借,以外婆的性格说不好就是给他了。
所以木和风她爸就不高兴了,认为这些年来外婆家已经为这个儿子偏心了很多了,什么都给他,难道女儿就不是亲生的了吗?
而舅舅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而且当初木和风家买房的时候外婆已经拿了几万块钱给他们家了,现在不应该在这里争财产,自己也只是借钱,并没有现在让分遗产的意思。
两边都认为自己有理,而且说着说着翻出了多少陈年老账,再加上两家都不是脾气多好的人,所以这才愈演愈烈,变成了一场争执。
原本听上去很狗血的争财产戏码现在就这样上演在眼前,木和风麻木地看着,像在看一场烂俗的家庭伦理剧,她并不觉得震惊或者愕然,毕竟这些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一直都把金钱看得比亲情重要得多,争夺遗产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是外公虽然过世多年,外婆现在身体还很健康,看着这种兄弟阋墙的事情发生在眼前,心里又怎么会好受呢?
木和风陪着外婆坐着,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毕竟不是切身地感受在自己身上,她说什么都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在这几个成人争吵的动静小了一点过后,木和风终于忍无可忍地说话了:“你们闹够了没有?你们考虑过外婆的感受吗?大年初一就吵成这个样子,这一年还怎么过?”
这几个大人习惯了安静乖顺的木和风,对于她现在的发脾气有点意外。
木和风又接着说:“你们不都是想要钱、想要公平吗?那就去打官司啊!在一个老人家面前闹什么闹?这就是你们的本事吗?”
“哟,上个大学回来小风这嘴巴练得厉害了啊!现在我们大人说话都会来插嘴教训我们了啊?”舅妈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
木和风马上怼回去:“那你看看自己有没有个大人的样子?舅妈在外婆面前称什么大人?”
她舅妈被噎了一下,马上又说:“没大没小的样子,你爸妈怎么教的?”
行吧,这下又甩锅她爸妈了,木和风又放松语气说:“那您问问外婆我说得对不对?而且我也一直都是在陈述事实。听不惯您可以不用理会,就当我小孩子胡说不就好了。要吵架也请你们出去吵,家里不是吵架的地方。”
“都成年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说什么话要过脑子啊。”舅妈继续说。
“那就对了,您都说我成年了,还什么事都扯上我爸妈有意思吗?而且我都成年了,家里的事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开口说了?”木和风顺利地接了回去。
她趁着那几个人还没找到合适的措辞,又接着说道:“所以我觉得,大家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谈,谈不了就算了,何必这么兴师动众的呢?吵一架如果可以得到你们想要的结果的话,那要人民法院来干什么呢?”
经过木和风这么一打岔,那些人原本的火气被硬生生憋回去了一半,吵架一被打断就不太好接上了,于是各怀鬼胎地坐下吃完了晚饭,木和风她爸就带着一家人开车离开回去了。
车窗外的夜色迷蒙,从万家灯火中快速行过,她们像正月初一里落荒而逃的流浪儿,在一年中唯一不会堵车的节日里踽踽独行。
家里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木和风从前是没那个心开口,难过时就把自己团成一团缩在角落,当做不知道,以此来减少伤害。而现在她睁开眼好好地对待自己的人生时,这些又是绕不过去的坎,一旦管起来再大的精力也能给你压榨干净。
在车上她爸终于开始秋后算账了:“才出去了半年,你现在怎么这么咄咄逼人了?以前教你的那些规矩都忘了是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知道收敛自己的锋芒,非要闯出大祸来头破血流才长记性。”
木和风今天下午说了那么多话已经是超常发挥了,此刻并不想搭理她爸的“谆谆教诲”,只是自己百无聊赖地把目光放向窗外。
“今天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家有理的,就算是打官司我们也是胜算大的那一方。以前你外公外婆就拿了多少钱给他们这个儿子了,还一直事事都照顾他们家,怎么说这么多年来我们家赡养老人的时候也比他家多啊,以后分财产这些都是要考虑进去的,哪能由着你外婆耳根子软,把钱全部给他家了啊?你还自己觉得了不起,什么懂完了,尽添乱。”她妈又开始长篇大论。
木和风一开始还想争辩几句,后来也懒得开口了,反正她现在就是被群众批斗的对象,说什么都是错的,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她爸妈能站在一条战线上。
一路在爸妈的双重“讨伐”下,木和风沉默不语地回了家,今天这件事算是暂且放下,但是木和风明白,两家人的矛盾在日后不知道哪一天又会爆发出来,噼里啪啦地炸个满堂彩。
春节七天的假一放完,木和风就趁着爸妈都回去上班了,找了个时间去医院。
半年后再次坐在精神科的走廊上,上次留下的窒息的回忆还没有消散完,所幸她已经不会再对眼前这些来来去去的“棺材板人”产生那么大的反应了。
等待检查的过程对于木和风来说就像是在等待一个考试成绩,并且她自认为发挥超常,忐忑中又充满期待。
还是上次那个满脸和蔼微笑的老医生,他居然对木和风有印象,木和风实在是佩服此人的记忆力,谁能记住每天从眼前过的上百人呢?何况自己一向存在感极低,在班级里就像是透明人一样的存在。
老医生把诊断书递给木和风时,揣着他那标志性的微笑,甚至还带上了一点得意,说:“小姑娘,你看我上次说的对吧,我就说你肯定会很快痊愈的,这次都恢复到轻度了,恭喜恭喜。”
然后他又补充道:“但是现在这个阶段药还是不能停,如果快的话,下个假期你来检查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完全好了。”
木和风道了谢后轻松地离开了这个温馨的小房间,她想这个老医生其实只是运气好,她阴差阳错地在上学期遇见了许瑶华,于是迎来了自己的转折,但是如果生命里从未出现过这一个人呢?之前老医生的判断岂不是就相去甚远了呢?
拿了药走出医院,木和风就迫不及待地给许瑶华打了电话。
“喂?瑶华我给你说,我果然转为轻度了。”木和风自认为平时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但是现在,她就想快点把这件事告诉许瑶华。
“啧,一天没大没小的叫谁呢?给你说多少次了,要叫姐姐。轻度了呀,那说不定明天就好了呢,反正这些测试都是一天一个数。”许瑶华说。
木和风一直叫不出口“姐姐”这个词,她觉得太娇气了,只有在十分无语或者无奈的时候她才会这么叫许瑶华,就当做一种反语使用。
听见许瑶华后半句话,她不由得吐槽:“……姐姐,你当医院搞批发的?一天一个价?人家批发的也要看市场行情,再来决定价格波动好吧?”
许瑶华毫不在意地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当木和风的那些吐槽是蚊子嗡嗡叫,只要我思维跑得快,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清。
“那我也来和你汇报一下我今天做化疗的情况吧,我今天还行,可能是习惯了,感觉副作用没有往常大了。”
“你上次还说‘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还是不要放松警惕,注意保暖,输完液就回家好好睡一觉。”木和风担忧地说。
“是是是,什么都听小风的,我最听话了。”许瑶华像个大尾巴狼一样说到,“你说动家里那两个老古板了没?”
听见许瑶华这么说自己的父母,木和风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反正这人没大没小惯了,她说:“过年以来我就没提过这件事了,好歹你得让我过个好年不是?”
许瑶华叹了口老气横秋的气,说:“此话有理,但是我们现在又要振作起来对付阶级敌人了,因为年过完了,你还有半个月就该返校了。”
“我是不是给谢谢你提醒我这件糟心的事?”木和风没好气地说。
许瑶华很理所应当地接了一句:“不谢不谢,你和我客气什么?”
“你的脸好比十五的月亮。”木和风说。
“你是夸我白还是夸我像月亮一样好看?”许瑶华兴致勃勃地问。
“我夸你脸大。”木和风面无表情。
许瑶华愣了一下,然后开始笑:“小风你太好玩了,哈哈,虽然你这样损我,但是你瑶华姐姐还是爱你的。”
木和风听见一个“爱你”又心跳漏了两拍,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最近对于许瑶华说的很多字眼都有些敏感,而且平时身边没有人会这么直白地说“爱”字,也由不得她不多想。
她干咳了一下又开始干巴巴地转移话题:“你说得有道理,那接下来我应该怎么提呢?”
许瑶华:“接下来你自然是应该对你的瑶华姐姐表示歉意啦,然后再说点好听的哄哄我。”
木和风反应了半天才发现许瑶华并不和她在一个频道上,那个人还沉浸在刚才自己的自导自演中呢。
于是她颇为无语地说:“……大姐,我问的是和我爸妈提转专业的事。你这思路是拉牛车的吧?怎么就跟不上呢?”
许瑶华这才转过弯来,说:“哦哦,原来你在说这个。现在离开学不远了,我们要改变策略,加速攻城。”
木和风:“那怎么个加速法呢?”
许瑶华:“我们现在要废除原来的迂回法,采取车轮大战,你轮番给他们发送心理学相关的就业前景、工资待遇等等等等,就往好的方面写,最好多带一些网上的那些回答,给他们心理上的压迫感。”
木和风又问:“你知道现在网络上对于这一块的评价都不是很好,那我们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许瑶华夸张地学电视剧里智障反派一样笑了两声:“啊哈哈哈,你这个思维开火箭的人连这都不懂,对我们不利的你可以自行删除啊,只留下好的,管它真实不真实,先达到我们的目的再说。”
木和风:“那我可能会露馅,我从小到大就没怎么撒过谎,仅有的几次都暴露了。你是来给我出主意的还是来坑我的?”
许瑶华皱着眉头“啧”了一声:“我怎么可能坑你?刚才不是还说了姐姐爱你吗?如果圆不来谎你就发过去后以不变应万变,我可是从小和爸妈斗智斗勇的小天才,听我的肯定没错。”
木和风叹了口气,说:“那只有先这样了,下学期一过就会开始转专业,现在不搞定就来不及了。还有,”她停顿了一下,“能不能别说那个字了?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
许瑶华莫名其妙地想:我说哪个字让她恶心了?然后联系上下文,许·拉牛车·瑶华的思维终于难得地跟上了一回,这下她觉得有点尴尬,只好“哦”地答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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