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相遇
修静醒来觉得微微头痛,想了想才记起自己中了迷仙醉,不由揉着太阳穴心道:还真是用心良苦啊!为了我一人竟害几方大手笔出手。摸了摸袖袋,一方翠玉,上刻一个字“启”,执玉的手不禁微颤了几下,天启,真的是你么?先是借天浩之名将我请去河南,外人一看之下便会轻易识为是天浩欲嫁祸于你,你知渊儿不会如此容易相信你的无辜,便将我偷送入蜀州,以往我出现在蜀州跟本不算什么,而今天浩谋反的风声雀起,我的出现无疑火上浇油啊!现在,只需要明渊从信任的人口中知道这一切,那么天浩只有死。而这个明渊信任的人……就是刘文吧……下面,该是我与刘文偶遇,揭露你写好的所谓“真相”,然后,乘着天灾不断人祸连连,且明渊远在边关之时,帮他除“叛臣”,取得明渊信任,然后……取而代之!可惜你不该亲自送我来蜀州,不该让我拿到你身为皇族的唯一证物。不该用那只有你我和明渊才会的御风之术……
或者,更早一些,不该给天浩下毒让他去见我,不该在若儿的解药中放入苦提果。当年你若肯好好随我学习药理,也不至于……
修净慢慢起身下了床,披了罩衫,慢慢拢着黑白相间却光滑依旧柔软依旧的发,眼睛看向床内侧的缘若,见他面色红润,依稀记得那日要求黑衣男子给了解药就跟他走,黑衣人竟毫不犹将解药拿出。当时中了迷香,还担心是假的,现在看来可能是真的了。拢好了头发,用发带束起,走至床边坐了,从被底拉出一只小手切脉,脸上浮起淡淡笑意。若儿受了这许多苦,终是好了,只是瘦了不少,要好好调理一番了。修净这才放了心,观察起所处的环境来。这里仍旧是一所小院,只是比上次在河南境内见赵天浩时的那所院子小,院中皆是各式奇异花草,名贵木石,除此外别无他物。修净关上窗,将自己和这院中的景色隔绝开来。淡淡的眸子幽幽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晨起,天气竟非常的好,瓦蓝清远的天空里,飘着几朵丝绒般的云,南方的冬天就是比北方要温煦柔和。修净披着一袭素白的纹竹长衫,柔软顺滑的发分了一半用木簪子松松地挽在头顶,剩下的,乖顺地沿着肩背、腰线滑落下来,因着窗外微凉的风而轻拂着,黑的愈黑,黑得如浓墨渲染;白的愈加白,如新落素雪,春上梨花。他就那么侧身坐在窗前,摄人心魂的茶色眼眸轻轻流转,似清泉新苏于梦境般,让人惭于与之对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执了书册,也未吐纳修行,看上去,竟是愣愣坐在那里,神游了。这样的事发生在旁人身上或者很常见,但修净不是别人,他的内心太强大,因而自我控制力是很强的,强到没人见过十岁以后的他发呆能超过一瞬,更……没人见过今日这般模样的他,往日玉白恬静的脸上竟不见了清淡悠悠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淡淡却入目便能了然的迷惘,些微的无措,还有……明明灭灭的点点……懊恼!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除了初和赵明渊在一起时曾有过这样自己有点无力掌控局面的无措感外,再没有了,再没有了……这种有什么东西突破掌控、轻轻地若有若无地如绒轻轻搔弄心尖上那根脆弱颤抖触点『就像心尖上那柔软的触点被一根绒羽轻轻的搔弄出难以名说的异状的感觉』让他有一点渴望,有一点担忧,有一点抗拒。恍然间,他好似又回到了那一年,十九岁的自己,站在金壁辉煌的大殿内,站在这万人之上的君王的左手边,面对下面跪伏的三朝元老之一的丘子屿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陛下,恕臣不能答应,臣,心内已有人,臣,愧对丘相抬爱。”那个时候,看到赵明渊猛然转向自己的漆黑的眸子里柔柔软软的流光,心,突然漏掉一拍。听不到下面不满的批驳,听不到丘丞相颤抖却如洪钟般的指责,只盯着手中属于国师的玉笏,满心满眼都是那黑眸里柔的滴水的柔光。失控了,心……失控了……从来没有如此剧烈地跳动过,那一刻,身体的所有感官除了眼睛,都集中在自己右手边这坐着的人身上,鼻间充斥着他淡淡的柔和体味。玉白的指尖紧紧地抠着手心的玉笏,心,不安分地跳动,深呼吸……深呼吸……终于平定了心神……
陷入回忆的修净,只是双眼朦胧着,细细浏览着往昔,没有发觉,肩上的纹竹素衣悄悄滑落在地……
“修净,能告诉朕么,你心里的那个人。”
“……”
“是朕。”赵明渊垂了头,轻轻地,却无比肯定地说。满头乌黑亮泽的青丝乖顺地沿着脸颊的轮廓垂下,遮不住小蒲扇般的睫毛下浓浓的暗影。修净看着看着,有一种错觉,陛下,竟似女子般恬静柔美,轻轻翕动的睫毛搔得人心底痒痒的,自己喉间不自控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回答,仿佛翻过万重雪山,跨过千条河流,绵延了一生,最终轻轻悠悠落在了赵明渊耳中。那时的修净,只是安静地等着,等着所有会出现的结果,清清淡淡的眼神停在指间握的玉笏上,有风吧,初夏的风撩起耳边的碎发,如情人的唔哝软语。
耳尖轻微湿热,竟是温润的吐息稍稍停留。抬眼看到赵明渊清透柔和的眼笑看着自己。一丝赧然的薄红一闪即逝。“净……要我……怎么办……”抬眼看见那注满水似的黑眸柔柔的、软软的,轻缓流转在自己脸上,对上自己的眼睛,倏然闪躲,桃花也似的粉红由脂玉般的肤下悄悄溢出,越聚越多,最后,竟由脸颊一路烧至耳根……看着这样异于往日的赵明渊,心……砰然而动,那种感觉……那种感觉……修净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向床上的缘若看去,晨光打在纱帐上,几缕细碎的柔光俏皮地钻进去,跳跃在缘若修长浓密的睫毛上,微风轻轻拂开雪白的茜纱床帐,使得毫无准备的修净将帐内美景全数览进眼里,细瘦的手腕轻轻搭在被缘,泛着柔光,像极了上好的白瓷,光滑、细腻、温润,雪白的里衣领口微敞,细嫩可爱的锁骨闪着柔和的光泽,樱红的两片薄唇微微启着,好似……邀请……修净微微皱眉,若儿只是个八九岁的孩童,自己竟然……想到昨晚悠悠转醒的缘若朦胧地张开双眼,妩媚而不自知的样子,想到他张开双臂搂着自己的腰模糊甜腻的声音:“是梦吗?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再见不到师父了,没想到若儿还能梦到你,若儿,若儿喜欢你啊!看到你抱他在怀里,若儿的心好痛好痛,却又不能让你知道……若儿……”小小的两弯眉蹙起,细小的胳膊撑起虚弱的身体,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趴在修净胸口,微眯了一双大大的翦水眸子,满面薄红,如三月桃花般,让人移不开眼。修净迷惑之际,只觉唇上一暖,一股青涩清香甜美的味道充溢唇齿间,心神一荡忙扶住瘦小的肩,将他按在枕上……
床上的人儿似乎睡的不舒服,踢了踢被子,把神游中的修净唤了回来,风吹开的纱帐不知怎么挂住了,半敞着,内里一览无余,修净下意识看去,竟是一节光裸的小腿从卷起的裤角中滑出来,压在柔软的锦被上,泛着稚嫩的奶白色。修净茶色的美眸颜色倏地加深,只觉胸口一阵说不上来的钝痛过后,竟涌上一股自己面对渊儿才有的,柔软、疼痛和……隐隐的……熟悉的渴望……慌乱地转开视线,玉白细瘦的手压上胸口,修净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或许明白,只是不能原谅自己强大的内心竟轻易出现漏洞,自认为对渊儿的心是无可摧伤的,而此刻竟生出这样的情愫,而且,而且若儿只是个将要九岁的孩子……饶是淡薄如他、强大如他,此刻,修净也生出了罪恶感,自己已是将近而立之年,有赵明渊舍了一切地爱着自己,竟还……左胸口一阵闷窒,一手狠狠压了,另一只手却当空一拂,纱帐蹁跹垂下,看不到了那娇小的人儿,压着涌溢的胸口,几乎是踉跄了出去。
南方特有的凉却柔和的冬风穿过廊下,打着旋钻过攀着的藤萝蔓叶,拂过廊下人儿色泽迷乱却柔长的发尾,拂过涟漪轻泛的心湖。修净只着了素白的里衣,披了满头让人心疼的发,站在廊下,指尖轻刮着掌心一快温玉,正是赵明渊的盘龙白玉佩。勾魂摄魄的茶色瞳仁里无风无波,让人不禁怀疑方才种种不过幻像。
缘若朦胧醒来,入眼是雪白的纱帐,挣扎着起身,陌生的房间,里面淡淡飘溢着熟悉的萱草清香,隐隐猜到了什么。连日的卧床昏迷,圆润鼓鼓的小脸多了几分清瘦,更衬的一双水眸大而灵动。四下一扫,便看见窗外修净颀长俊逸的身影,白衣款款,秀发飞扬,细瘦挺拔的背影,凌风而立的身姿……缘若咬咬稚嫩的红唇,拉开门,走了出去。修净已然知晓,只是张开微闭的眼睛,听背后小心翼翼的脚步一点点靠近,却在几步之遥处站定,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慢慢嘘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略低了头看向自己的爱徒,正对上那双一泓晶亮清泉般的眼睛,那里有哀怨,有喜悦和……浓浓的眷恋……修净心中一漾,胸口那种闷痛又袭来,只面色如常道:“若儿,既然到了蜀州,我们出去转转可好?”小小的人儿本呆愣愣坠入那一抹深沉的茶色,听到温和圆润的嗓音,奶白的稚嫩小脸腾起两朵嫣红,赶忙垂下眸子,不想眼光正好定在修净淡淡的水色薄唇上,脑中轰然炸响,满面烧红,胡乱点了点头转什边跑边道:“我……我换衣服!”修净见他跑的急,抬手想要唤住,眼前忽然闪过盯着自己唇烧红的一张小脸,犹豫着收回手……
刘文一大早就拽起了刘大,俩人乔装了,城门一开就随着赶早集的人群涌进了蜀州城,刘大嫌恶地揪揪粘在脸上的头发茬子,又看看身侧书生扮像的刘文,见他不怕冷地摇着手中的折扇,频频向路旁发花痴的女子微笑点头,竟还接受人家抛来的花枝,面上更冷,不由牵着马紧赶几步,拿马鞭戳戳刘文挺直的几近夸张的背,道:“公子,还是上马快些赶路吧,上头催的信都来几封了……”不等刘大说完,刘文抢过他手中一根马缰,道:“罗哩吧嗦的,本公子连侍妾都没一个呢,走啦!”说完打马向前跑去。刘大见了,也纵马追去。人群中两个仆役打扮的人听人们说着:“哎,那个公子好生俊俏啊,是哪家的?”“我倒觉着他身后那个家人好有气质啊,长得好俊美,就是好冷啊……”两人听人群中议论纷纷,相□□了点头,转身埋入人海……
修净带了缘若,师徒二人行走在蜀州城最热闹的商市上,牵着缘若的手,修净有些心不在焉,他有点想不通,内心里强大如自己这般,加上修仙多年,照理不该有这样异常的反应,忽然什么念头闪过,快得难以捕捉,正待要细想,只觉衣襟被轻轻拽动,便看到缘若轻轻扯着自己的衣襟,抬手指着两匹疾奔而过的快马,竟是刘文。眼见一前一后两匹快马即将消失,却见前面刘文急急勒转马头向自己方向而来。待至面前,刘文一跃而下,将马缰甩给随后的那人,微笑着来到面前:“修先生,别来无样?”言毕,轻轻一揖。修净淡淡一笑,揖了一揖权做回礼,道:“多谢挂念,净,还好。”淡淡的眉眼,写尽淡淡的疏离,不是骄傲,不是独芳,只是总有一抹远离尘宵的味道,让人无法亲近却又无发厌嫌。刘文略顿了顿,没想到权倾一时,宠冠朝野且传闻为当今陛下脔宠的国师竟如此温和有礼,而非宠出来的骄纵,方才若不是瞥见他腰间的玉,自己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玉样温润美好,淡然俊逸的人儿,竟是甘愿做脔宠。意识到自己不发一语盯着人家看很没礼貌,忙移了视线,看到旁边的缘若,道:“想必这就是修先生的爱徒缘若了吧,生的好俊俏。话音一落,缘若飞红了双颊,飞快瞥了眼修净又迅速垂下眼睫。刘文见缘若害羞,呵呵笑了道:“修先生,在下家人在这城内买了别院,想请您同去,可否?”“恭敬不如从命,净,就打扰了。”于是四人步行着并肩而行。刘文偷偷看修净,只觉他不像被虏来的样子,反倒自愿自得般悠然,心下生疑,又不便讯问。看上头那位的样子,显然在意死了这人,还专门叮嘱护他安全,反倒是这位国师,加上今次,自己一共只见他两面,对谁都一副淡淡然然事不关己的样子,而且,听说是修仙多年,很难相信他会甘心做男宠,莫不是……迫于上头那位的权威?这样一个武艺高深出尘的人,会吗?还是说,他已知二十三年前修家灭门之祸……刘文只觉后背发凉,不禁打了个寒噤,如果真是如此,上头那位,心都要凉了。刘文只顾自己想事情入神,却不知平时做事细致至极却感情大条的他已被两个人盯了好久,当然,一个是小若儿,恨不能戳了他老停在修净身上的眼睛;一个是咱们的乖乖(乖?)冷家人刘大,仔细闻闻,刘大简直醋泡的一样酸……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