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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行,记着就好。我会找你的。”说完这话,战江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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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天洋掏钥匙打开门,再蹑手蹑脚的把门带上,门锁“咔嗒”一声轻响,却惊醒了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的龙行健。
小龙一时愣住,不敢走动,也不敢说话,站在门厅里不知该做什么。龙爸也不说话,抽出烟来点上,火机“啪”的一声扔在桌子上,小龙就是一个哆嗦。
龙天洋和爸爸生的很,都不记得说过什么话。12岁前自己在寄宿小学上学,别的孩子每到周末就会被接走两天,而爸爸一个月才接自己回家一次,回来了家里也没有人,自己买饭吃,自己睡觉,再自己回去上学。
他就挂着钥匙在玩面玩,玩到天黑也不会有人找他。每次都是别的孩子回家了他才想起自己也有家。
上次和爸爸聊天还是在九岁那年,他看到好些同学学钢琴,学画画,学下棋……自己什么都不会,就试探着跟爸爸说自己也想学画画,没想到龙爸同意了,把他叫到卧室,很认真的说,“你想学我就让你学,可是耽误学习的话就不行。”
他并不知道“不行”会怎么样,这么意外的的许可让他无比兴奋,当即点头同意了。就是在那一天他忽然觉得爸爸并不是十分的讨厌他,尽管是他害死了爸爸的老婆,自己的妈妈。
小龙自己都不知道他竟是那么喜欢画画,一旦接触就沉迷了进去,日思夜想的都是画,这又怎么会不影响学习,那一年的期末成绩居然下滑了二十几名。
那之前爸爸从没打过他,他怕爸爸是因为爸爸总是少言寡语,从来不会对他笑。那天之后他知道了——爸爸是真的不会对他笑,但是会打他,做错事——就会打!
打一次就能让他记一辈子。只是一辈子都记着,不代表一辈子都不会再错。
龙天洋看着沙发里沉默的爸爸,尽管腰部往下已经开始发麻,也得往跟前凑,因为他不说话爸爸是肯定不会说的。
小龙走到爸爸面前站的规规矩矩,“爸,我错了。”
爸爸不说话。
“我让您担心了。”小龙极力控制自己发抖的声音,根据唯一的一次经验,他知道爸爸越沉默就是越生气。
龙行健依旧不说话,小龙的冷汗开始一层一层的往外冒,手指冰凉。
“爸,我……”他实在找不出话说,也受不了沉默的折磨,索性解下腰带,两只手捧着递到爸爸面前,“爸,您打我吧。”
龙爸一把抓过腰带,暴喝道,“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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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瑞轩收拾了几件衣服,胡乱的塞在背包里,再看看房间似乎没落下什么东西。就开门下楼,意外的发现老爸、老妈正在吃早餐。
这可真难得,他俩能凑到一块吃顿饭,不能说破天荒也是极其罕见的。轩子却没觉得开心,拿了片面包就要走。
“小轩——?”妈妈看他饭也来不及吃,一边喊一边给老公使眼色。轩子“嗯”了一声并没停下,继续走。
“林瑞轩!”到底是林总,一声就喊住了。轩子站在客厅里,塞了一嘴面包,并不回身答话。
“小轩过来,喝杯奶。”妈妈打圆场,过去拉着轩子在餐桌前坐下。荣欣端了杯热牛奶搁在轩子面前,轩子一脸的不痛快,“我说多少回了,我喜欢喝冰的!”
荣欣尴尬的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妈妈让她去忙,小声说道,“是我让整热了给你的,你恼什么?”
林总一直盯着这母子,惯得不成样子,他把报纸拍在桌子上,冲着轩子吆喝,“你什么态度啊!跟荣欣道歉去!”
荣欣比轩子大,却也大不了多少,是林总的远房外甥,到城里打了两年工,几次三番的被骗,不是结不到工钱就是劳薪严重不对称,于是林总就留她在家里帮着照料日常生活。
轩子哪里肯去,也不喝那杯热奶,面包又搁回竹篮里去了。妈妈瞪了老公一眼,嗔怪“干什么你!多少日子见一面,你就知道数落他。”
“行!你就惯他吧!看看惯成什么样了。”林总饭也不吃了,把领带扎紧就要出门。
轩子突然叫了声“老爸”,林总“唔”了一声,还以为这儿子不会叫爸爸呢。
“我要转学。”轩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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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天洋转过身,面朝墙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皮带就会上来,这感觉让人浑身发毛,爸爸似乎在等着什么,迟迟不肯动手。
天洋背着身他看不到龙行健几次举起手又颤颤的放下,他也在想,打他一顿又能怎样?
——“爸……”
——“你过来……”
父子二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闭上嘴。小龙不知道爸爸在等什么,根据经验是在等自己认错,而龙爸只是想跟他好好谈谈……
“叫我干什么?”这回是龙行健先开口,说一句话都像是释放了小龙似的,他松了口气,爸爸肯说话他就有希望。
“爸,我错了,您打死我都不怨。”小龙说的诚恳,只要爸爸别不理他,真是打死都不怨。
“是吗?打死都不怨!那好。”
“啪——”的一声,圈成两股的皮带抽在屁股上,尽管隔着牛仔裤也巨疼难当。小龙被这皮带猛地抽到,身子贴到了墙上,这下挨得更实落了,爸爸也不出声,就是一下比一下更加的用力的抽过来,转眼就是十几下,小龙贴着墙,“呃呃呃”的忍着。
快忍不住了他就“嘿嘿”的笑,虽然笑声很难听,他还是笑。
“你笑什么!”爸爸显然没想到挨打还能挨笑了。
“疼。”小龙赶忙回答,不说话的结果不外乎再多来几皮带。
“疼?疼的你轻了!”爸爸更加生气,发狠的又补了几下。
“——还笑不笑了!”
“不笑了。”小龙的手指扣着墙,说是不笑了,嘴角依旧扬着。他不会哭,再疼也不哭。妈妈死的时候他没有哭出来,就再也不会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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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转学?”林总很诧异。儿子现在就读的是A市最好的贵族学校,每年的学费、杂费、生活费算下来赶得上一个小白领的年薪了,多少孩子羡慕他还来不及,他竟然要转学!
“为什么?”林总盯着儿子。
“不为什么,公立学校锻炼人。”轩子冷冷的解释。
“狗屁!是不是为了跳那个‘街舞’啊!当什么B-BOY!就没点正事干吗!不能转!”林总一想就知道儿子准是为了参加威舞堂的训练才想转学。
开学就高一了,跳什么舞!再说他有家族的事业要继承,必须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哪有闲工夫干那些!以前小,他又好动,让他学街舞无非就是玩玩,这倒好还上瘾了!看来不管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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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爸打累了,皮带扔到地上,小龙听见皮带钎子落地的声音可算放了心。爸爸却没有停手,直奔他的裤子使劲,“脱下来!让我看看。”
“啊——”小龙死死拽着拉链不让脱,都十三岁了,怎么打完还要看看呢?
“放——开,放开!”爸爸声色俱厉,没争执几下就把他的裤子扒了下来,大腿后侧已经是山脉相连了,不规则的山脉。他拉开小龙的内裤看看有没有破了皮碍事的地方,还好就是起了棱子一片通红。
天洋羞的脸通红,却也没办法。他依旧面墙站着,爸爸看完了说道吗“自己想,为什么打你!”
小龙弯弯身想提上裤子,就又挨了一脚,“好意思干!就得好意思晾着!”
天洋只能那样站好了,尽管屁股呼呼的像着了火也暂且顾不上,只能想——想自己为什么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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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总撂下这句话,夹着皮包出了门。轩子气的喘粗气,面包又噎的不行,他端起牛奶喝,偏巧忘了是烫的,一口喝进去差点全喷出来。
妈妈让他慢点,轩子刚要说话,妈妈的电话就响……轩子沮丧的靠在餐椅上,这一响必然又是半天说不完。妈妈是国有大公司的副总,每天的应酬不断,讲电话的时间比睡觉的时间都多。
轩子无奈的看着妈妈,边说边离开餐椅、取了包、穿上高跟鞋、往外走……走了几步折回来,一个肩膀夹着电话,嘴里咦咦啊啊的应声,手里拿出钱包掏了一摞钱搁在桌上,末了还不忘摸摸他的头,轩子不耐烦的避开,妈妈也没收线,佯怒的瞪了轩子一眼就走了。
轩子一把划拉掉桌上的钱,哗啦啦的飘了一地。荣欣赶紧过来拣起来,重新放在桌角,就开始收拾桌子。
小轩不好意思的说,“荣欣,刚才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
“嗯,没事,你烦嘛。我知道。”荣欣甜甜的笑,看不出一点不开心。轩子指指那钱,接着说“这个你拿着吧,你不是说想上夜校吗?”
荣欣摇摇头,依旧甜笑着,“我不要,小轩怎么跟舅妈似的,钱就那么好使呀。”
林瑞轩的脸有点红,可不是吗,自己怎么跟老爸老妈似的,不知不觉就以为钱什么都能干了。他把钱收好,跟荣欣说,“那我走了,回来给你买书吧,就上会说的那本儿”。
荣欣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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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龙天洋开始打晃发晕。被扣在场子里三天就没怎么睡觉,人家倒也不打他,只是关在小黑屋里,就让那么蹲着。
幸亏都认识待他不错,每天都会给瓶水,给个包子充饥。他还就是能坚持,三天没叫人来帮着还钱,不过也确实是没人可叫。
这会儿别说挨了打,就是光站着也能睡着了,他闭着眼一个打晃脑袋磕在墙上,这才醒了神,赶忙站好。听见身后哗啦哗啦的响,知道爸爸又在画图了。
其实爸爸也不是真的不管他,他是桥梁工程师,经常要出差,给很多城市设计立交桥,不去外地的时候就没日没夜的画图,做立体模型,这些在小龙眼里即神奇又陌生可是爸爸从不跟他讲自己有多忙,甚至不让他进自己的房间。
“爸……”小龙壮着胆子叫。
龙行健“嗯”了一声,“怎么!睡醒了!”
“嗯,爸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回家,让您担心。下次再也不敢了。”
爸爸闷声叹口气,看看时间不早,自己也该去上班了,“滚吧!”
小龙长出口气,这是世间最美妙的话语了。他赶紧提上裤子,回了自己的房间。龇牙咧嘴的趴在床上不到半分钟就呼呼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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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想要激光枪。”
“呵呵,都要上学了还要枪啊,你的枪都那么多了。”
“上学就不能要枪了?”
“上学就要用功读书,当个好儿郎啊。”
“妈妈,你为什么不回家,住在这里干什么?”
“嗯?妈妈生病了,医生要给妈妈打针。”
“妈妈是不是小龙惹你生气就会生病?”
“不是啊,谁说的?”
“爸爸说的。”
……
“爸爸,我想妈妈。”
“……”
“爸爸,我想妈妈。”
“……”
百龄园公墓的一角,龙行健把六岁的天洋推到墓碑前,“那就是你妈妈。”
天洋往后退,那不是妈妈,那是石头,怎么是妈妈?
“爸爸,我想妈妈。”他仰着小脸,惊恐万状。
“那就是你妈妈。你妈妈死了!”龙行健盯着墓碑上妻子的照片,她怎么就舍得走的这么早?
“妈妈不是石头,爸爸,妈妈怎么变成石头了?”
“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小龙愣住了——是我害的,我害的妈妈变成了石头?他想哭,可是一滴泪也没有,怎么也哭不出来,就是一个声音在天上绕——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
……
“啊——”小龙惊叫着醒来,又是这梦。他胸口疼的厉害,喘不动气,冷汗把枕头都浸湿了。他个翻身躺下,老爸赏的皮带伤摩擦的生疼。
这一觉就睡到下午了,他揉揉压得发麻的胳膊。半天才缓过神来,他瞥了一眼反扣在书桌上的相框,相框里是妈妈的遗像,他不敢把照片正过来,看见妈妈就心慌,每次梦到妈妈也是胸口疼的要命。
他咬着牙起身,想倒杯水喝,可是一滴热水都没有,楼搂着水管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凉水,胃又开始疼,他知道自己饿了,每回都是胃疼了才想起要吃东西,必须吃不然会疼死。
然宇在市场买菜,远远的就看见龙天洋蹲在熏肉大饼的摊子前,一只手抵着自己的胃,另一只手提溜着熏肉饼,估计是胃疼的毛病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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