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柑储酒

　　平时缪清在褚诚面前那就是个哑炮（实则那么一时半会儿的“装聋作哑”对她在褚诚面前塑造温柔可意形象的作用委实不大），这会儿却勇于率先打破沉默：“嗝——”

　　当着褚诚的面，她打了个瓷实的饱嗝，因为室内过分安静，这一声就显得极其突兀，褚诚抿着唇转移注意力，一时不知当笑还是不当笑。

　　接下来，缪清就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尴尬就不属于我，她干脆开启了尬聊模式。

　　“嗝（搁）俺们那嘎的，冬天最冷的时候要到零下三四十度，大家出门都裹得严严实实得跟个球似的，因为够圆，上街一般靠滚。”

　　“回家有暖气，一进门就得脱好几层，只看温度哪边更低肯定是东北，褚老师你以后想要锻炼抗冻能力，可以到东北那嘎的去，冷了可以回屋，想练练身体随时可以出门冻两分钟，冷了再回屋，绝对有效果还不容易感冒。”

　　褚诚反问：“你是东北人。”

　　“不是。”这不是平时俺们俺们的说顺嘴了，刚才那会儿打嗝瓢了嘴，补救随口扯的么，“我姥爷的舅舅的妈妈的亲戚的表姐是东北人，你信吗。”

　　“我真相信不了。”

　　“不信就对了，我随口胡扯的。”缪清撇撇嘴，文化人果然都挺不好忽悠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鉴于褚诚在病中，即便缪清精力好，他也熬不住了，聊着聊着一撇头就昏睡了过去。

　　缪清便靠手机打发时间，期间两次喊护士换液，夜深了，她还在陪护，最后还是护士看不过去，调快了吊水的流速。

　　等褚诚挂完水，她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后半夜了，这个点儿，夜生活都该结束了，回宿舍简单地拾掇拾掇个人卫生也跟着睡了。

　　一早护士过来量过体温，褚诚的烧退了。

　　等出院找车，原停车的地方哪儿还有车影，对着地上的引导标志看了看，或许缪清昨晚上停车的地方占救护车道了，他的车早都让人给拖走了……

　　凛冽的寒风中，他突兀地想起护士误以为缪清是自己的女朋友后，见到他时夸她的一番用词——妥当细致。

　　可能不是在夸缪清，而是在形容另一个人吧。

　　缪清醒得晚，她微信上询问了一下褚诚的情况，看是否需要她过去帮助，后者只道体温控制住了，不用担心。

　　后几日见褚诚没有缺席课堂，只是上课的时候声音还有点沙哑，她便彻底放下心来。

　　冬月未至，有了褚诚的前车之鉴，自认不再年轻扛得住风吹雪打的缪清提前穿上了厚重的冬衣，风大的日子再添一条围巾，完美。

　　十二月一过就是缪清的生日，元旦前夕父母让她假期回家，是以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她干脆安排和朋友们提前庆生。

　　到了那天，缪清等一行人先去吃了晚饭。

　　等缪清白凌确定菜单的空档，一行人借口上厕所散了。

　　缪清早前就听他们说会准备惊喜，这会儿见他们一起借口离开，也猜到是为她准备惊喜去了，别说，她还挺期待。

　　白凌等人回来的时候，手机已经开启了摄影功能。

　　屏幕里，每个人脸上都戴着提前准备好的明星面具，从陈坤、胡歌、古天乐、金城武、吴彦祖到刘昊然、王俊凯、易烊千玺，选择应有尽有。

　　缪清这会儿可算见识到什么叫“惊喜”了，她捂嘴笑出鹅叫，成年人不做选择的快乐真叫人疯狂。

　　选择很多，她雨露均沾，一会儿尝尝金城武喂的蛋糕，一会唑口刘昊然递过来的饮料，再亲亲王俊凯，生活美滋滋。

　　白凌将小视频在朋友圈分享，获点赞留言无数。

　　等几人闹完了，饭也吃得差不多了，看时间尚早，一致决定去蹦迪，缪清四肢不协调，偶尔感觉到了就下去蹦哒两下，大多数时候是乐得花枝乱颤地看着朋友们群魔乱舞。

　　手机上从刚才就一直有震动，她独自靠在沙发里才有心思摸出来看一眼，尽是些生日祝福，她一一回复了。

　　等一直拉到最后几个信息提示，她的注意力在褚诚头像旁的信息提示上集中了瞬间，随后点开来。

　　褚诚：下面是后期参考资料和网址。

　　随后附着一个文件压缩包。这毫不矫柔做作的风格，与外面的那些妖艳贱货毫无相关，简直叫人头秃。

　　缪清噼里啪啦打字回道：收到，谢谢老师。

　　她从聊天页面退出来，双击最右下脚未阅的微信红点提示，有请下一个画风正常一点的信息。

　　聊天框首位的头像仍旧熟悉，褚诚，还是他？

　　褚诚：生日快乐。

　　缪清：老师，您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褚诚：[蛋糕]

　　当她没说：[你看我有想理你吗]

　　缪清望了眼舞池，那里照旧没她啥事儿，于是她继续低头同他闲话，或许是因为喝了几口酒，这胆子就大了，乃至盛情邀约：“老师，我们在南风玩呢，你要过来吗，今天我请客。”

　　意识到缪清在夜店，褚诚回复：玩得开心点，别忘记时间，宿舍门禁森严，早点回校。

　　缪清挑眉，这话颇有她当年四处旅游，他爸让她早点回家的风范：我不回学校。

　　褚诚看着这五个大字一阵头疼，学生当着身为教师的自己的面表示在夜店里蹦迪蹦跶到想夜不归宿，他这能睁只眼闭只眼才怪。

　　他算了下过去的时间：十点，我过去，送你们回校。

　　缪清想了想，她要回家不用回学校，但另几人手脚都没问题，应该不需要被遣送回校：不用，他们可以自己回校。

　　等了又等，对面再没发信息过来，她挠了挠脸，转战下一个聊天记录。

　　十点整，褚诚果不其然出现在南风会所，穆南等人见着褚诚都懵了：褚老师怎么出现在这里，来一起蹦迪吗？不太可能吧。

　　不过，单想想画面还是挺美的。

　　身为社科大王者级吃瓜群众的白凌：总感觉错过了什么重要剧情。

　　再看他直奔卡座上的缪清而去，虽然喝酒了但实则大家都还没醉，众人面面相觑后各自顿悟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九只大学鸡三三抱团，不做反抗地自行将自己塞进回学校的的士，也算是给寿星公腾出二人世界。

　　此时，在众人乖巧听话的道别声中，缪清显得尤其蹦哒，褚诚控住人，有些理所当然地将人塞上自己的车。

　　送走的士车，他这才上车冲她道：“我送你回学校。”

　　缪清皱眉，重复道：“我不回学校。”

　　“怎么，还嫌玩得不够尽兴，想进去继续。”褚诚自己系上安全带后提醒，“安全带。”

　　“哦，”她应了一声，家要回命肯定更重要，她低头乖乖给自己寄上安全带，“我要回家。”

　　“回家？”

　　“嗯，爸妈喊我回家。”

　　褚诚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误会了她不想回校的意思，他沉默了一瞬，启动车子准备先绕上大路：“你家地址在哪儿，我送你。”

　　她报了个地址，晚上十点仍准备归家，褚诚料想她家的地址不会太远，定位了地址，路程半小时。

　　缪清微信上同缪父说了自己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让他不用担心也不用来接她了。

　　车内很静，只有徐徐暖风伴着呼吸得声音，缪清注意力也不知该往哪儿放，干脆看红绿灯无所事事地读秒。

　　“手机在中控台，没密码，你拿着放音乐。”

　　缪清摸起他的手机，唤醒后发现他的手机屏保和壁纸都是拒绝花里胡哨的纯黑，她找到音乐软件播放歌曲，出来的是一首纯音乐。

　　两边路灯不断向后倾倒，景色在灯光的映衬下昏黄而温暖，又有抒情音乐加持，缪清免不得一阵感慨：“有点女婿上门那味儿了。”

　　话落，缪清整个人惯性前冲，要不是有安全带，她整个人就贴前挡风玻璃上去了，是车辆急刹车。

　　她双手握着安全带关注了一下路况，没突发情况啊，扭头：“褚诚，你干嘛急刹车！”安全带差点没把她晚饭勒出来。

　　他回以死亡凝视：“你刚才说什么。”

　　“因为我吗……我开玩笑的，你在想什么东西。”她可不会承认自己路子太野，骚话太多，何况更过分的话她还没说呢，“你这么不经打趣，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七大姑八大姨没调侃过你啊。”

　　像她这个年纪，逢年过节的都少不得被编排，何况褚诚这个年纪。

　　后面传来喇叭声，褚诚重新启动车子：“我开车的时候，你最好别贫。”

　　“啧，自己车技不行还怪别人，德行，”她依旧握着安全带，她命由她不由人，“那你不开车的时候，我能说吗。”

　　“可以，但最好不要。”把骚话收一收，天下就太平了。

　　“那我们可以聊点别的吗。”

　　“正常的就可以。”

　　我觉得我聊得都是挺正常的东西，是你反应太大了，缪清摸出自己的手机，玩着一些无聊的游戏：“老师，你平时都只听纯音乐的吗。”车里一连放了好几首歌，都是纯音乐。

　　“我平时不听音乐。”

　　褚诚这生活也真是够简单的：“那你平时靠什么放松。”

　　“睡觉。”

　　“你是认真地在和我聊天吗。”

　　“我是认真的。”

　　虽然两人这一来一回的完全是在尬聊，但时间还是流逝得挺快，褚诚一直将缪清送到楼下，等人下车，他也从车上下来：“等等。”

　　缪清侧过脑袋看他，因为逆着光，他立体的五官与光影完美结合：“遵命老板，有何吩咐。”

　　褚诚从后座上取下一个彩纸包装的小盒子递给她：“生日快乐。”

　　“噢～老师你很会嘛～”刚才还说他敷衍了事，这会儿突然收到礼物，她自然高兴。

　　请示了一下褚诚的意思，她兴致勃勃地当着他的面拆礼包，等看到小盒子里放在最上面的第一本专业类书籍，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应该不会吧……她不信邪地往下翻，专业书，专业书，还是专业书，翻到最底下，好吧，全是专业书。

　　“老师，你是从书店来接我们的吗。”否则这么多专业书都是从哪儿来的。

　　夜色里，他勾了勾嘴角：“上楼吧，我先走了。”

　　“好的，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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