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温柔

　　透明玻璃墙上的白色磨砂墙纸阻挡了室外人探向内里的视线，秋日的阳光从落地窗跑进，落在休息室的一侧地板上，微微沾染到了茶几一角。白色的一次性纸杯里飘着几片茶叶，热水因着晕开的茶色泛出微黄，热气升腾向空气中，在阳光下像是不断舞蹈着的尘埃。
　　浅浅的茶香。
　　陆芙坐在休息室的皮质沙发上有些百无聊赖，抿了几口茶水往嘴里放了一颗糖，新做的雾霾蓝指甲有节奏地敲打着沙发。
　　她划着手机，从早上八点半到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她还没有见到许诺本人，斜对面的办公室里时不时传来男女的争执声，大概是艺人健康和利益的相争。
　　约莫过了十分钟，右上方的办公室门“咔哒”一声，燃起了陆芙的希望，但出现的女人表情却不那么好，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注意到陆芙的走来才换上了有些勉强的笑容。
　　“你是UMy的摄影师吧？抱歉，早上这事儿处理的有点久了，跟我走吧。”
　　女人将包夹在腋下，抬手熟练地扎了个马尾，用矿泉水润了润有些干渴的喉咙：“陆小姐，这两天的工作就麻烦你了。不过，希望你能答应我们，不要将看到听到的艺人隐私或者传闻向外人泄露。”
　　“这是自然。”陆芙点头，艺人也是人，也许是有点破坏外在形象的小秘密，只要不是败坏道德的事儿，谁也不愿意当讨人嫌的大喇叭。这个行业，适时的装聋作业也算是一种职业操守。
　　光线昏暗的地下停车场，经过的车辆掀起风带起地上的尘土在空气中飞扬，陆芙捂着口鼻，抬手挥了挥虚无的空气。保姆车射出的车前灯照出灰尘的颗粒，黑色的车身隐在一众黑色之中，陆芙在车门拉开的模糊空白中见到了许诺——正闭着眼睛，穿着简单的连帽卫衣，未施粉黛显得脸色有些苍白。
　　“这是……”
　　声音略清冷，睁开圆眼看到了跟在经纪人身后的陆芙，下意识地从车座上撑起身子，一双圆眼打量着。
　　“《UMy》的摄影师，这几天跟拍。”
　　“你好，我叫陆芙。”
　　没有陆芙想象中的任何为难，对方轻声地“嗯”了一句，有些过分冷淡，随后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
　　根据杨杨的“补课”资料，许诺的做法倒是很符合人设，除去在影视作品里的各异形象，在作品之外，许诺都是以清冷形象示众。而最初出道的时候，许诺却是阳光爱笑的青春少女形象，出道作品一炮而红，但中途在公众视野消失一阵之后就成了现在。
　　对外说，是家人离世。
　　娱乐圈辛秘和豪门辛秘都是难懂，陆芙在了解资料过后也不意外，毕竟小时候她哥还给她讲过什么“豪门十大未解之谜”，世上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一件件好奇的话那得管多少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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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信消息：
　　杨杨：工作第一天，如何了？
　　AN：正常进行，除了气氛有点冷。
　　杨杨：正常正常，每个艺人性格都不同，但能做公众人物的，都已经和普通大众不太一样了。对了对了，等你这次回来，组里打算组个迎新饭局，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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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尚颁奖礼后台繁忙，房门将室外的嘈杂阻挡在外，打开，像是在悬着的空气中失守坠落入地，陆芙戴着工作牌关上房门，受托去离会场不远的大厦外借许诺的备用晚礼服。
　　西恩大厦某层，门上挂着“服装”字样，推门而入便受到一侧职员的注目礼，背后不远处，更衣帘前的地上堆着还未整理的盒子和纸袋，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抱着一件薄大衣外套，似是助理。
　　“你好，我来拿许诺的备用礼服。”陆芙从包里拿出单据和工作证。
　　职员推了推眼镜摸过她的收据，在键盘上敲了敲：“小莎，你带她去拿一下。”
　　“麻烦这边来，在这稍等一下。”
　　陆芙点点头，抠着包上的吊坠，打量着四周，礼服在小二层，剩下的一些高级常服挂在推车上，底下还摆着几双鞋。
　　“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说了许诺的名字？”
　　声音从方才进门那边的更衣帘传来，陆芙下意识地猫着上身躲在推车后，靠着衣服间的缝隙观察着不远处从帘子里出来的女人，有些眼熟也有些刻薄。
　　“那是来替她取衣服的助理说的，我们可不没事儿提她。”一旁黑色职业装的职员神色谄媚地接过女人换下的衣服，“这次送来的衣服，您穿的都好看。”
　　“呵，隔壁的时尚颁奖礼居然邀请许诺这种层次的人，看来是圈子里的保密习俗传承的太好了。像我这种没有秘密的人，”女人站在全身镜前扯了扯衣摆，“看来是不配得到机会了。”
　　“哪能，主办说不准是收了许诺金主的贿赂……”
　　“诶——”女人的大波浪扫过右肩，伸手点了点职员的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女人的话是如此，但脸色的笑意却透露着此时极好的心情。
　　“是，可这说的说不准也是实话，再者说，许诺有金主的事儿，大家都心照不宣，要不然去年《陌上》这种剧也轮不到她。”另一个职员接嘴。
　　《陌上》是去年的大爆剧，许诺在其中饰演女主角。
　　“你们倒是会说。”而女人笑意不减反盛。
　　“听说她最近憔悴了不少，跟经纪公司争取休假期呢。”
　　“怕不是被金主折磨的……”
　　几人嘴碎地又说了几句，便在那笑着，但都看着那女人的脸色。
　　陆芙揉了揉眼睛，埋在衣服堆的黑暗里窥探有些酸痛，这会儿她也不知该相信这些人的言论还是该装作没听见，右侧传来楼梯踏板的声音，她佯装拍去裤腿上的灰尘缓缓地站直了身子。
　　“你好，这件就是，装进袋子里费了点时间，让你久等了。”职员提着黑色的大布制袋子，冲她歉意地笑了笑。
　　“没事，麻烦你了。”
　　陆芙提着袋子扛在右肩上，那边的几人眼神不善略带讥讽地看向她。
　　“她就是许诺的助理？”女人的艳红色指甲点了点陆芙的方向，轻佻的唇角和肆意打量的眼神让陆芙有些不爽，“还真是一样。”
　　陆芙挑眉摇摇头，微挑着嘴角发出一声轻哼表示不赞同，又忧着眉头特意在女人身上打量几番，缓缓地蹦出一句：
　　“啧啧啧，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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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小姐，吃糖吗？”
　　陆芙靠坐在空着的化妆椅扶手上，白嫩的手心里躺着几颗五颜六色的糖果，粉的红的黄的，注意到许诺有些讶异的目光，她把手往她跟前伸了伸：“补充体力。”
　　葱白手指挑走了那颗粉色，难得笑意：“谢谢。”
　　她收下却只攥着，双手左右挤着包装袋里没多少的空间，让糖果从角落逼到角落，化妆师在她脸上动作，她眼皮低垂盯着糖果看。
　　陆芙举起相机，要是那群女人说许诺得抑郁症的话，她肯定秒信。
　　妆毕的许诺在收到一条消息过后神色有些紧张，攥着手机的指节略微泛白，垂在浅粉色的裙摆上，经纪人接到电话之后带着助理匆匆离开了待机室，只剩下陆芙。
　　“陆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楼下买杯咖啡？我……”
　　“哦，好。要是有什么事情记得打电话。”
　　陆芙打断她的话，果断出了门，她看得出许诺的眼神在掩饰她的颤抖。眼下只能快去快回静观其变，她发了消息告诉许诺的经纪人现在的情况，跑向咖啡店。
　　人声嘈杂，她拎着咖啡赶到待机室门口，听见室内传出东西摔落的响动，陆芙抬手欲要敲门，听见了许诺微小的哭泣声。
　　“周诚，不是我……求你，放过自己也放过我吧……”
　　“放过？你难道不知道这辈子，这两个字绝对不可能了吗？许诺，罪人没有资格有追求……”
　　“你放手！……”
　　许诺的声音蓦地消匿，只剩下闷闷的呜咽和羞愤的音节。
　　陆芙提着咖啡的手一抖，有些心虚心跳地贴墙靠在门旁的墙上。
　　门突然开启吓得陆芙一激灵，若是现在抬脚走便逃不掉被发现偷听的命运了，她佯装撞上来人，有些夸张地捂了捂心口。
　　“最好管住自己的嘴，”男人甩门，眼神有些恶狠狠的看着演技浮夸的陆芙，嗤了一声，“否则，我也不能保证你的下场会有多惨。”
　　男人右手臂上搭着大衣，黑色暗金领的衬衫，袖口上是暗红色袖扣，狐狸眼微红。
　　“是吗？”陆芙双手环胸，她陆大小姐从小到大可没被威胁过呢，她红唇微翘，脸上是一副深觉可惜的表情：“我对您的手段可不敢兴趣，不过，我倒是想给您一个建议。您若是爱许小姐，方式也不止这一种，
　　过于粗暴。”
　　“爱？她不配。”
　　男人若听见天大般的笑话，讥讽地笑笑，临走前仍是警告的眼神。
　　陆芙摇头：偏执狂。若不是怕把事情闹大让许诺为难，她倒是想再建议那个男人去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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