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坊

作者:林酱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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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莲(四)


      高中时,周实遇到一个隔壁班女生,由于两人文笔出众所以经常一起代表学校参加作文大赛。
      女生虽不是非常美丽却有一股他熟悉的气息,似乎相识相伴了很久。
      他觉得自己遇到了知己,两人的兴趣爱好都那么相似,他说的一切她都能懂。
      各种大小比赛他常年保持第一,女生区居其后。
      女生经常来向请教他,他总是倾囊相授。也许是天份有限,女生还是不能拔得头筹。
      有一次,女生伤心地来找他,表示再也不想参赛了。因为他已经有了保送的资格,而女生如果再得不到全国大赛的第一名就无法保送同一所学校,她多么想和他能继续一起学习一起成长。
      看着女生朦胧的眼睛,他暗自做了决定。此后他刻意收敛自己的光芒,不再参加任何比赛,他将自己所有写过的文章都给了她,希望能让她快速提升。女生有时用自己网络账号发布他写的文章,不署他的名,他也并不在意。
      每次比赛前,他都会帮她彻夜分析,预测所有的可能,一字一句提炼各种精华。在他的帮助下,女生用他的语言果然一举夺魁,两人顺利进入一流大学。

      大学时,他开始自由发展,在写作方面突飞猛进,他享受着创作带来的快乐,每天乐此不疲。
      可女生越来越不满足文字带来的光环,说是两人一起创作,她写的字却寥寥无几,等到小说要出版时,她又主动大包大揽,不让他参与;
      一起成立文学社她当社长,而所有的事都是他在处理;
      她热衷于参加各类活动,期盼能更快获得名誉,而所有的发言稿都出自他的笔下。
      他试过放手,可每一次他都被女生楚楚可怜的泪眼打败,他贪恋那个熟悉的气息,变成了一种习惯。
      慢慢地,他习惯了无条件付出,女生习惯了无条件索取。

      后来,女生越来越不满足,她又对娱乐圈产生了兴趣,她不愿隐藏在文字背后,她想成为明星,闪耀在众人面前。
      按照与影视公司的约定,女生负责编写这部小说,影视公司提供参演的机会。
      虽然他又一次无条件服从了,可是他的内心却彻底厌倦了。小说进展的并不顺利,写到一半灵感就枯竭了,如同他的心逐渐干涸。
      女生不断地催促,使他更加难以为继,于是跑出来散心。
      直到无意中走进奶茶店,发现这里有种神奇的力量,似乎可以屏蔽心中的困扰,他又重新做回了自己,按自己的想法迅速完成了小说。小说完成后,他很高兴,开始反思,为以前一味付出感到不值。
      那天我的一番话无异于醍醐灌顶,让他更坚定了心中所想,他要摆脱女生的桎梏,真正做回自己。

      那天他匆忙离开是因为有人给他发了一段视频,一家夜店里,穿着性感的女生正毫无忌讳地与几个人喝酒聊天,画面十分暧昧。
      虽然他很生气,但心中仍保有一丝希望,希望这不是真的,只不过是与她相似的一个人而已。
      女生不在家,他挨个店寻找,没想到真的被他亲眼见证了视频中的场面。

      事后,他当面质问女生,没想到女生不以为意,只说是逢场作戏,她想要的他给不了,她就自己去争取。
      他们俩大吵一架,女生借着酒劲,半真半假说了很多绝情的话
      他的心彻底被击碎,于是砸烂了手机,关闭了所有联系方式,四处借酒消愁。
      说到这里周实停了下来,一脸苦闷。
      我听的一肚子气,有一个答案倒是让我舒坦了一点,那就是周实没有生我的气。
      我试探性地问:“那个女生就是于蔓,最近很有话题的那个美女作家?”
      周实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你爱她?”我又问。
      周实摇摇头,道:“我不能肯定这算不算爱情。我喜欢她独特的气息,希望一直能和她在一起,可是这些年明明看到她身边经常换不同的男朋友,我却并不生气。似乎我喜欢的只是那股气息,和她本人并没有太多关系。”
      我听的似懂非懂,表示难以理解。
      林珑在一旁叹息道:“多情总被无情恼啊,说了半天故事你们不饿么……”话还没说完便被风铃声打断了。

      一个女子推开店门走了进来,大大的遮阳帽,米白色衣裙,长发垂腰,看着很是文艺,宽宽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分辨不出长相。
      林珑扫了她一眼,道:“不好意思,今天不营业。”
      女子轻轻捋了一下长发,淡淡地说:“我来找人。”
      “找谁?”
      “周实。”
      其实她刚进屋,周实就已经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来的正是于蔓。他的手有些颤抖,眼睛里的那股忧伤更加浓郁。
      于蔓一转头就发现了他,摘下墨镜快速走了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小声啜泣道:“我找了你好久,这几天你去哪里了,不是酒吧的人说我都不知道你在这里。”声音轻轻柔柔,我见犹怜。
      周实直直地坐着,并不回应。
      林珑见状,对我使了一个眼神,我俩悄悄回到楼上。

      我有些担心,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他俩不会吵起来吧,他不会原谅了她吧,他不会又跟她走了吧……”
      林珑在一旁捣鼓了一会,将我推到一面镜子前,小声道:“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穿衣镜里映出的不是我和林珑的样子,而是楼下周实和于蔓的身影。
      林珑又在我耳边放了二片桃花瓣,楼下说话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原来她和桃花是这么配合监视着楼下的一举一动的。

      一楼,桃枝不声不响悄悄遍布了墙壁和地板,实现了360度无死角监控。
      对坐的两人,情绪起起复复,时而激烈争吵,时而沉默不语,更多时候女生若磨硬泡极力挽回而男生坚定立场不为所动。
      我观察到一个细节,每当男生快要被女生说动时,他就会紧握右侧口袋,然后又再次坚定。
      终于,于蔓累了,起身来回踱步,周实还是正襟危坐右手紧握。
      随后,于蔓接了一个电话,双眼里燃烧起浓烈的欲望,和她那份清汤寡水的文艺装扮极为不符。
      她回过头对着周实展颜一笑,恢复一贯轻柔的声音:“我知道说不动你,你是铁了心要背叛我。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接到邀请去试镜女一号。你看,没有了你我照样可以成功。”
      于蔓不由得意起来:“有那么多粉丝喜欢我、赞美我、迷恋我,真的不差你一个。所以你愿意走就走吧,我向来很是大度。不过欠我的得还给我!”她话题一转,拿起了沙发上的那叠稿纸。
      我心里一惊,刚才匆忙,竟然忘了收起来。
      于蔓简单翻阅后,向周实道:“这是小说的后半部吧,虽然还差一个结局,我也不跟你计较了,记得把电子版发给我。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好,希望你不要忘记我。”说着又换上一副委屈的样子,背过身去假装擦拭眼泪。
      周实冷笑一声,一字一顿地说:“你真的该去演戏,也不枉费你在我面前演了这么多年。你走吧,我承诺的事不会反悔。”
      于蔓像是被说破了心事,脚步一滞,脸上怒意一闪而过。随即又面色一变,转身甜甜地说道:“我爱过风,爱过雨,最爱你和我一起开心的样子。”说完带上墨镜,拿着稿纸,以一副胜利者的姿势走了出去。
      她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不会再浪费时间,她笃定周实离不开自己,从前一样,这次一定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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