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乙方大人

　　忙碌的日子总是飞快。
　　忙碌的日子里夏燃敲定了很多方案：体验店选址，首发上市的产品，让段思明去权威杂志发表大量宣传明式家具的软文，确定发布会时间，邀请的媒体宾客名单等等……

　　八月十八号这天工人按照图纸搭好了拍摄场景，首发四套家具——每套里又分出客厅、卧室、书房等等几件套——在场地中摆放完成。
　　夏燃请檀墨过来一起验收。
　　卓然和秦天时也在，听听檀墨的意见，再做收尾工作。

　　当初的图纸檀墨看过，再看到实景，着实被夏燃的大手笔和眼前像六百年前穿越而来的明式布置狠狠震撼了一把。

　　四套家具分别取了四个名字一一对应，交趾黄檀那套质朴空灵，叫空山新雨。
　　有黄铜扁平四瓣花装饰的叫繁花，用料比交趾黄檀便宜十余倍，其实也不便宜，做过房梁的山东老榆木，加工起来费时费力。

　　还有两套用榉木制成，风格现代，设计感十足。
　　一套通体直线，表面干净明亮，造型利落，叫明镜。
　　一套流线型，桌子茶几等做了高束腰，配合罗锅枨，卡子花等装饰，整体造型如流水般畅快柔美，叫曲水流觞。
　　这两款做的是普通清漆。

　　而事实上红木家具的漆也很讲究，一种是上大漆，从漆树上割下酸香味的生漆，用揩漆工艺隔三天擦一次，或者涂蜂蜡。“空山新雨”做的是大漆，再以蜂蜡涂在表面保养。交趾黄檀漂亮的红黑色木纹经上漆涂蜡后更加厚重油润，空山新雨的客厅十一件套是秦天时亲自擦的漆，一本满足。

　　四个场景当然要搭配它们的设计风格。

　　照檀墨的意思，只需要把镜头里的场景做出来就行，四面墙就可以做四种风格。
　　而眼前的规模足以媲美影视基地。

　　尤其是“空山新雨”，搭了两层，卧室书房在楼上，客厅茶室在楼下。

　　“这样的场景只拍照片有些浪费……”檀墨只说了半句，进来一个电话，是陈莘莘的，檀墨也没多想，指指手机向夏燃示意，接通后将手机贴着耳朵“喂”了一声。

　　“师兄，生日快乐。”

　　陈莘莘声音太响，檀墨别头离开手机寸许，在弄清她话里意思后微愣：“……谢谢。”

　　“今年也不过吗？”
　　“不过，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陈莘莘有点失落：“好吧。”

　　檀墨讲电话时夏燃特地回避，去翻桌上成沓摆放的宋刻线装仿本道具书。

　　卓然问夏燃：“老板，拍完我能带几本回去吗？”
　　“你能看懂吗？”
　　“能啊。”卓然随手拿起一本，怼脸念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行吧。”

　　夏燃回头，见檀墨接完了电话：“檀老师？”
　　“不好意思，我是说视频也可以放在这儿拍。”檀墨接着说道，他神色如常，就像没接过那通告知今天是他生日的电话一样，“模特人选我这有一个，陈莘莘。”
　　“陈莘莘？”夏燃试着把陈莘莘往古典方向靠拢，发现不行，陈莘莘太活泼跳脱了，“明式家具，应该找个有古典气质的模特吧，陈莘莘行吗？”

　　檀墨把手搭在桌角：“莘莘从小学古典乐，古典气质没问题的。”
　　“从小？檀老师和她很熟？说起来，她为什么会叫你师兄？”话一出口夏燃有些后怕，他怕檀墨不想回答又不好不回答，又怕檀墨真的不回答，他会尴尬。
　　应该在上次碰到陈莘莘的时候问陈莘莘的。

　　“有一年暑假，初中，我妈带我去学古琴，莘莘是师父的孙女。”檀墨稍稍回忆一下，简单答道。
　　夏燃把目光移到檀墨放在桌角的手指上：“你会弹古琴？”
　　“学过，很久没碰，生疏了。”檀墨也看向自己的手。
　　弹古琴需要把右手指甲留起来，他的右手每天捏鼠标，握数位笔，已经没有留指甲的习惯了。

　　而夏燃不管这些，只在心里想着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能看到檀墨弹古琴，最好是坐在他家院子里的凤尾竹下，像江湖侠客那样。

　　夏燃的心思也转的很快，想象中的场景一闪而过，马上问：“所以陈莘莘和你是青梅竹马？”
　　檀墨的狭长双眼瞥向夏燃：“我读初中，她没上小学，哪来的青梅竹马。”
　　夏燃笑道：“哦，你们差好几岁呢。”

　　秦天时指挥着工人把家具都擦拭干净，戴着袖套拿着扫把走过来：“小夏总，檀老师，得赶紧安排拍照，拍完马上送回厂里，放在这我不放心。”

　　卓然说：“干脆秦师傅这几天住这吧。”
　　秦天时赞道：“好主意！拍完我和它们一起回去。”

　　夏燃摇头道：“用不着，这有监控。”
　　“监控也有死角。”秦天时看向放在角落的红木五斗橱，“没几天又要送到发布会，我建议到时候给它们挨个套玻璃罩，万一磕着碰着，你不心疼我心疼。再来个小孩弄弄脏，卖，卖不掉，用，用不了，怎么办？都没地说理去。”

　　“家具发布会没小孩吧？”
　　“指不定，”秦天时摆摆头，像抚摸新生儿娇嫩的脸蛋般轻轻拂过他旁边空山新雨套的圈椅扶手，“多少年了，红木圈椅。你闻闻，还有木头香呢。”
　　卓然在秦天时身后朝夏燃做鬼脸。夏燃冲他挑眉。

　　檀墨无言。

　　看完场地，檀墨回家，秦天时回工厂，夏燃卓然回公司。

　　前台叶晴涟叶晴漪俩姐妹，双胞胎，两人闭上嘴时除了她们自己，没人能分得出来谁是谁，长得一样打扮也一样，只有说话的时候不一样。

　　两个萌妹子见夏燃卓然勾肩搭背——卓然伸长手臂搭在夏燃肩头，有说有笑从电梯里出来。叶晴漪双手成拳捂住嘴：“哇我死了，老板和卓总好配。”
　　“叫夏总，别叫老板。别把你的腐女本质暴露出来。”叶晴涟冷静提醒。
　　“可是真的很配，长相，身高差，社会地位……啊我死了。”
　　“受受是没有前途的。”
　　叶晴漪将手放下一脸认真：“老板是攻。”
　　“是受，另外，叫夏总。”

　　夏燃和卓然从玻璃门外拐进来，正好听到最后两句。

　　双胞胎齐齐站起来朝向两人鞠躬。
　　“老板，卓总。”
　　“夏总，卓总。”
　　叶晴涟扭头看叶晴漪。
　　叶晴漪改口：“夏总，下午好。”

　　“下午好。”夏燃拍掉卓然还在他肩膀放着的手，看向叶晴涟严肃纠正，“是攻。”又朝向叶晴漪，“你是对的，明天下午茶我请了，只请你。”

　　卓然拍拍桌子朝妹妹叶晴漪堆起笑脸：“别瞎说，我是要找女朋友的。”又去堵就快走进办公室的夏燃，“你怎么跟她们一起瞎说？”
　　“说一下怎么了，又不是真的。”这种玩笑夏燃和张弛他们开惯了，张弛老说要睡他，认识多少年了，还不是女朋友换的飞起。

　　“万一说说成真了呢？”
　　夏燃嫌弃的看向只到他肩膀，今天一身橘黄，脸好像更圆了，圆的像一只橘猫的卓然：“我和你？”

　　“不，我说的是‘是受’。”
　　“卓然，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老板？”
　　卓然点点头：“我也记得我的工资是找集团总部的财务部领的。”
　　夏燃和低情商混血儿无话可说，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卓然“你”了一阵，决定放弃，退进办公室，关上厚重的实木门，深深叹气。

　　卓然耸肩摊手，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与团队成员设计下一个产品。
　　他和秦天时合计，打算把另一样价值与交趾黄檀相当，但价格远没有交趾黄檀贵的红木让夏燃从夏明城的仓库里取出来，做一套比较特别的茶桌和茶椅。

　　九月，为期一周的产品发布会如期举行。
　　第一天，中外名流齐聚，夏氏集团的少东家，“燃木”的创始人，夏燃在会上惊鸿一面。
　　晚上的酒会古意盎然，宾客尽欢。

　　第二天夏氏集团各大区经销商前来看样。
　　夏燃做的是直销，他们的看法对“燃木”来说意义不大，但新产品发布请经销商过来是夏氏惯例，夏燃不好一味求新。

　　第三天展馆开始面向消费者，夏燃让吴红请来近年势头正劲，国民度广，长相偏古典，无负面新闻，并且以创作和演唱古风歌曲出道的歌手路星辰站台，陈莘莘作为特约模特也受邀出席。

　　三天的造势按宣传重点和民众感兴趣程度被有选择的发布到各路媒体。明星与产品是要大肆报道的，各大经销商次之，名流晚会则秘而不宣。

　　同时檀墨请团队制作的视频广告已经在发布会前夜投放到各大卫视，传播到网络；图文广告将在未来一个月内陆续刊登在一些国内外权威家装杂志；产品展示也制作成册放在体验店供顾客传阅。

　　檀墨找团队制作的视频广告在发布会上当然要轮番播放，分为八个小片段，片头片尾统一，片头是头，尾，翅膀，身体分散的木质雏鸟logo从橘红色烈火中来，烈火燃尽，木质零件拼成红色金属“雏鸟”，一点亮光划过，火焰燃成虚虚的翅膀扇在雏鸟背后。
　　配乐配合画面极具节奏感，拼成“雏鸟”时是机械金属声，亮光划过时一声清脆鸟鸣如惊蛰到来时的春雷划破夜空，就好像在告知全世界，“燃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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