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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敬
距离红秀上吊已经过了两天。
早上,庄岩听到外面一个大婶过来敲门,告诉庄岩,说罗满子一家要给红秀下葬,会办个酒席,随了礼的人都可以去喝酒,庄岩掏出了二十块给那个婶子,“不去喝酒,帮我给她烧点纸钱。”
魏凌在屋里听见庄岩对着那婶子说话,很快那个婶子就走了。
“起来了?去何叔家?”庄岩今天的心情还不错,早上起来捏了很多饺子,“好多饺子!你包的吗?”
“嗯。”庄岩总是很早起来,头一晚睡得比魏凌还要晚,可是每次起得都很早,“你怎么总是那么早起来?你应该叫我了,我下次可以帮你一起包饺子。”
说到这里魏凌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有一次庄岩和了面要做包子,魏凌自顾奋勇地要帮忙,结果一手捏一个不是边口没有包紧实,就是塞了太多的料都撑破了,最后出锅时卖相一个比一个惨。
“怎么会这样?”魏凌盯着出锅的包子哀叹。
庄岩嘲笑地勾了勾唇。
魏凌夹了个白白胖胖的饺子沾了醋,里面是猪肉白菜馅的,魏凌还吃到了一点鸡蛋丝儿和香菇,“好吃!”
魏凌喜欢吃,来了这里以后,发现庄岩吃的最多的就是面食,这里的大米都是糙米,吃起来比较黏,一点也不香滑,精致的粳米非常贵,农村顿顿吃都是吃不起的,但面食就没有那么讲究,和了面什么都能做,庄岩似乎更喜欢吃面食一点。
庄岩的饺子皮料足,而且醋非常香,一口沾一下,他可以吃一大盘,庄岩的醋里面加了两大勺子的辣椒酱。
魏凌发现庄岩特别能吃辣,但他自己就吃不了,一点点辣椒都要呛得个半死,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来到这里,庄岩很少用辣椒炒菜,大部分时候都是独自挖两勺子的辣椒酱拌馒头或者米饭。
“辣椒酱都见底了,今天去村里摘一点辣椒回来腌吧。”魏凌说道。
庄岩没有问魏凌,他又不吃辣的,又怎么会去关心辣椒酱吃没吃完?他只是轻快地点了点头。
吃过饭,魏凌喂猪,庄岩给猪圈加固,小猪们一天天长大,身上的肉结实力气也大了,庄岩在猪圈外面订了个块木板,又把猪槽挪到了围栏下面,魏凌只要一天清理一遍粪池就可以了,不用每天一日三次地进圈里。
魏凌越发觉得小雇主做人越来越厚道。
下午,魏凌把活干完,庄岩提出要去何叔家里,“去送一点风湿草,最近苗苗的弟弟生病了,顺便送一点参。”
魏凌在心里发笑,“要去见小青梅就直说呗。”干嘛找那么多借口?
“嘀咕什么?”庄岩见他嘴巴上下一碰,眯着眼问他。
“嘻嘻,没什么,咱们赶紧出发吧。”
山里的风大,这两天天气阴得滴水,走没两步就冷得不行,魏凌呵着手,“好冷。”庄岩皱着眉,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围上。”
魏凌毫不客气接过,围巾上都是庄岩的味道,并不是臭汗味,而是混合着青草、木屑和肥皂的香气,一种说不上来很特别的味道,魏凌还挺喜欢。
更重要的是围巾是暖和的,那是庄岩身体焐热的。
他们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翻了小半座山,这次过河的时候魏凌主动抓住庄岩的衣服,“哥,你也不想把你围巾弄脏对不对?我就抓一下你你们的衣服,过了河就松开。”
庄岩没有拍掉他的手,而是放慢脚步,等着他跟上来。
到了何叔家里,庄岩把今天多包的饺子和药材一起拿给了何叔,何叔见了他两人非常高兴,“你看我着老毛病的,还要你们特地跑一躺。怎么还带这么多饺子?”
魏凌见庄岩仍旧跟个锯嘴的葫芦似的,连忙表态,“叔,这是庄哥一大早起来特地起来做好孝敬您的,里面还有猪肉呢,真的特别香特别好吃!”
岩子哥,这可是未来岳父呢,现在不讨好,打算什么时候讨好?送聘礼那天吗?那人家不得坐地起价嘛!我这是给你先认个表面父子。
何叔愣了愣,很快他就露出笑容,笑得牙床都露出来了,连说了三个好,“来,先进来坐会,苗苗也在家。”
何叔买了新的电视机,这在村里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村子里家底比较殷实的人家都有,但庄岩从来没有去村子里看过谁家的电视,这次是何叔主动提出来的。
何叔为人忠厚,家里出了有个上高中的女儿苗苗,还有个八岁的儿子,何叔的妻子在生了儿子以后就去世了。
苗苗上次他们去县里回来时同乘的女孩,建华是他的小儿子。
“苗苗还在做作业,建华?出来见见你岩子哥。”可以看出何叔挺喜欢庄岩的,小建华在屋子里探出来个脑袋,鼻涕快掉到嘴巴上了,脸上脏脏的,穿的衣服倒是很干净,“建华这几天感冒了,在家里偷吃麦芽糖,还老咳嗽。”
庄岩招呼他过来,“小孩,嘴馋。”
魏凌有时候也会在夜里偷吃烤地瓜,把地瓜扔在没烧完的灶灰里,到了夜里扒出来,他以为自己不知道。
小建华跑了过来,但却没有理庄岩,而是缠在他爸爸的腿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魏凌,一双眼睛跟葡萄似的,又大又圆,和何叔有几分相像。
“这是魏哥哥。”魏凌听见庄岩正儿八经地朝他介绍自己,小建华似乎有点怕庄岩,不敢靠近他,魏凌不禁露出笑容,摸了摸口袋,蹲了下来,将手里的几颗枣子塞给小建华,“小花猫,送给你的见面礼。”
小建华不太敢接,何叔朝他点了点头,“哥哥给你吃的。”小建华又飞快望了望魏凌,半张小脸埋在腿他爸的腿后面,何叔取笑他,“建华,怎么回事,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害羞?”
小建华一听,整张脸都躲起来,魏凌看他小脸都红了,抓过他的手,将枣子放在他的手心,“少吃点糖,会长蛀牙。”又摸了摸他的头发。
小建华被摸了头更加害羞,哒哒哒地跑进房间。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平时胆子很大的。”何叔把电视机打开,又给他们两人倒了茶水。
“叔,忙你的。”
魏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发现是一清新的果茶香味,味道不错,魏凌又喝了一大口,把杯子撮在手里。
何叔去屋外擦泥头车的车窗,庄岩看了眼房间的小建华,“他们姐弟都挺喜欢你。”
魏凌撇撇嘴,“不敢不敢,我哪里敢和您争。”
庄岩抬了抬眉,问他争什么?
魏凌又笑嘻嘻不搭话。
电视机里面放的是一部琼瑶剧,叫什么一帘幽梦,魏凌不喜欢这种苦情戏,倒是庄岩看得津津有味。
魏凌在何叔家的堂屋里面走了走,找到了一些报纸和杂志。那杂志就叫故事会,魏凌翻开看了看,全是一些小故事,叔嫂之恋,乡村教师,还有发生在城市里面的离奇案件,各种各样。
魏凌翻了翻,看见其中一个都灵的故事,他曾经在那里待过一阵子,那是一座古老的艺术城市,有许多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藏品和建筑古迹,那些豪华的宫殿和教堂是坐在轮椅上的魏凌曾经深深喜爱的,魏凌在求学时在都灵大学经济系做过交换生,只可惜后来家中突发一些状况,他不得不提前回到英国完成学业。
能在小故事里提到曾经到过的地方魏凌很惊喜。不过这个小故事读起来一点也不惊喜——这是一则灵异故事,讲的是一个男生到都灵求学时的遭遇。
这个男生在刚在都灵时到处找房子,九月开学的时候很多学生挤在大学附近找房子,因此想要找到一处价格合适也合心意的房子很难得,这个男生找了一个意大利中介,那个中介给他推荐了一套阁楼,那套的阁楼价格很便宜,并且还带隔开的厨房,比市面便宜了将近一半。
这个男生很高兴,但他第一次去看房子的时候觉得很奇怪,因为那个房间足足有二十几面的镜子。当时他急于找个落脚的地方,因此也并没有很在意便住了下来。
很快他就搬了进去,白天的时候他在外面学习、玩,基本都是晚上才回到阁楼,就这么不知不觉住了大半个月。
有一天,他带了个女孩回去。那个女孩在外面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是到了他家就变得很奇怪,有些暴躁,他们还没有开始做,那个女孩就闹脾气走了。
女孩走了以后,男生一整夜都睡不着,迷迷糊糊总觉得房间的壁柜好像有什么东西。白天醒了以后,男生看见那个壁柜发呆。
做从他搬进来以后就没有打开过,那个壁柜很高,男生一米八几的个头都够不着,他好奇心使然,便搬了个凳子,垫高了以后才够得着。
男生打开壁柜后吓得大叫了一声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他打开壁柜以后看到的是自己。
壁柜里面是几十支熄灭的白蜡烛,最里面还供了一面镜子。
魏凌读到这里的时候头皮发麻,他快速地合上书,抬头的时候吓了一大跳,电视机的旁边贴了面镜子,从魏凌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自己的头顶。
何叔就站在他的背后。
魏凌吓得赶紧抓住庄岩的手臂,庄岩终于从电视机面前移开眼睛,用眼神询问他。
何叔看见他慌张的样子笑道,“吓到你了?”他将一大袋的栗子放在门边,“岩子,回去的时候带上,松叔今年堆了好些栗子卖不出去,给我拿了很多,苗苗他们都不爱吃,我上次看见小魏好像喜欢吃,回去用高压锅煮,不加糖都很甜。”
庄岩谢过何叔,任由魏凌抓着自己的手,眼睛依旧盯着电视机,心思却不在那上面。
苗苗写完作业出来看见他们两个眼睛都亮了,“岩子哥!魏哥哥,你们怎么来啦?”
庄岩一言不发地看了看电视机,表示自己是来看看这个新鲜玩意的,魏凌见他不解风情的样子,有点恨铁不成钢。
不过好在苗苗是个好姑娘,并没有被他冷到,反而拉了张椅子和他们聊天,“我爸可稀罕这个电视机了,家里来人了才会开,平时都不给我们看的!岩子哥也喜欢看这个,我觉得里面的紫菱好美呀!”
魏凌在心说,“是美,不过苗苗也很清秀。”
庄岩,“还行。”
魏凌扶额。
苗苗继续说道,“岩子哥,你上次送给我的书我和同学看了都觉得好难呀,你是不是花了很长时间挑的?”
魏凌在心里说,“当然呀,毕竟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嘛。”
庄岩,“没有。”
魏凌继续扶额。
苗苗再接再厉,“过几天镇上有庙会,岩子哥你们要不要一块去呀?”
魏凌终于抢在庄岩面前发话,“要!”
庄岩看了他一眼,魏凌捏了捏他的手臂,“你岩子哥到时候会请我们吃糖炒栗子的,就在药铺门口的那家,炒得可香了!”
苗苗看了看门口的那一袋生板栗,欲言又止。
回家时,魏凌跟着庄岩出了何叔家,转头看见小建华躲在门栏上偷偷在看他,魏凌不禁朝他微微一笑,小建华也露出了笑容,可惜他的牙齿掉的厉害,门牙上漏了个大洞。魏凌见他憨憨的样子,笑出了声音。
等庄岩回过头的时候,小建华缩近了头,不敢看他。
“你看你,平时就绷着个脸,人家都不敢和你玩了。”魏凌捅了捅他的腰。
庄岩伸手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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