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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河渡
皇都嘛,总是一片盛世景象。更何况是中秋回暖,带点儿小阳春的天气。就更显得那灞桥烟柳、那曲江池馆一派温婉大气,也更显得那望不到头的笔直的御街两旁的莲叶荷花一片欲乘仙的繁华。
汴梁,众所周知,乃四战之地。前无护城之河,后无依城之山,左右无一城郭以辅助,乃一马平川中一孤城矣。战时,固然为必争之地。但作为一国都城却并非良选。
当年太祖想要迁都西京洛阳,却终是因为原因种种被耽搁了。至此时早酿成诸般拖累。光是护城的禁军就有十万。这十万军马的粮草用度一年下来不计其数。如此,粮资就无从调度。于是,太祖才开辟水路,开创漕运。
既是水上的买卖,自然就离不开个河字。至于那流经汴梁城的河么,就有四条。由北往南分别是,五丈河,金水河,汴河,蔡河。
其中五丈河在最北,过外城。金水河止于大内皇城。蔡河从外城西南角流过。只有这汴河一条,过外城、内城,经御街,穿城而过。也自然就漕运昌盛。每日中从这汴河上来往的船只,漕船、货船、客船、鱼船不计其数,白篷船、乌篷船数不胜数。住在汴河两岸的皇城子民早看惯了这每日来往的热闹景象。看多了,也就不以为意了。
这一日,一只乌篷小船晃悠悠过了城外的金水池,又晃悠悠进了外城的西水门,一路沿着汴河顺流而下。
两旁虽有无数船只经过,却都是各有事务。水面上拥塞着艰难前行,无不是一心向前,互不相让的。只是这乌篷小船却不急不缓,毫无争抢之意,倒不像是进京贩漕的商人,也不像是来进京谋事的,倒像是哪家公子出来闲游。只见它珠帘翠竹装饰,时而还有丝竹之声,真是说不出的闲适逍遙。
前几日,皇上发下旨意,因淮南大旱饥民大增,命左屯卫将军赵允墨为淮南体谅安抚使,前去放粮安民。今日正是出发的日子。此时,赵允墨正到得河边渡口,身后随从家眷们跟了无数。更有送行的朝中大元。如此就将那渡口填得是车山人海,热闹不比寻常,繁盛无双。
汴河上的船只到此处就更加的难以行进。那乌篷小船也见如此光景,就索性停了下来看热闹,等疏散好走了再走不迟。
一柄墨漆的折扇挑起了茜纱的窗幔,一个人影在那乌篷小船的窗内隐隐晃动了一下。只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轻声问道:“这是谁家,排场这么大?”
又一个男人的声音恭敬的答道:“回老爷,属下看那被众人围在当中敬酒的……好像是当今皇弟左屯卫将军。”
“左屯卫将军……?”那被称为老爷的男人轻声笑了一下,“是赵允墨赵将军吗?”
“正是。”
那人但笑不语。半晌才说,“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折扇又轻轻放了下来。那窗里的一主一仆也就再看不见了。依旧听见丝竹之声。等赵允墨上了船,岸上送行的人散了,河道又疏通的时候,那乌篷小船就又混迹在无数船只之中,寻不着踪迹了。
赵允墨上了船,急忙去往舱里走去,正遇见端着水盆儿从船舱里出来的秋雁。他将那小丫鬟拦下。
“秋雁,小姐怎么样?”
“小姐还好。就是一路颠簸,再加上车里待得久了,有些发冷。奴婢已经用热水帮她擦过身子,已经无碍了。”
“火盆放了吗?”
“放了。”
赵允墨点了点头,绕过秋雁往后面船舱去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赵允墨走进去,马上就回身关严了。
他走到床边,伸手撩起幔帐。微微皱了皱眉。
“是我不好。”说着坐在了床边。“皇兄要我去淮南放粮安民,我不能不去。又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你这个日日离不开人的身子,怎么受得了?我怕,等我回来了就见不到你了。那我……哎!……这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你要怪我就怪吧。”
说着就将那床上的人儿揽在了怀里。
那人睡得正甜,突然被人抱起来有些惊了梦,微微皱了眉,喉咙里“嗯”了一些。
“呵呵。你听我说。这次去淮南其实正合我意。你不知道,最近朝里回来了一个一顶一麻烦的人,皇兄被他搅得心神不宁。我的事情你是知道的,要是这时候被人拿了把柄放在皇兄眼前,只怕是要凶多吉少。不如躲了的好。更何况淮南天气暖,马上就要入冬了,汴京天冷,还不如去淮南走走,正好避寒。这对你的身子也好啊。”
正说着,外面一声喊进来,“将军!时辰到了!”
是秦九。
赵允墨叹了口气。轻轻把那人又放回床上,放好幔帐。抬脚出了舱门。这才沉声回了一句,“知道了。喊什么。”
船上一众人都已经各就各位,只等着赵允墨一声令下就扬帆启航了。
赵允墨走到船尾,抬头向皇城的方向望了一望,过了许久,这才抬手抱拳。也不知他在心里默念了什么。只见他一抖衣袖回身往船头走去。
望一天江水,高声一句,“开船!”
立时一艘主船并后面的十五艘楼船一齐升帆,那白布帆雪白耀眼阳光下迎风而展。船队便顺风逆水而去了。
一人江头人海中一立,素面白衣,手执一柄墨漆竹扇。望着那远去的船队。微微扬起了嘴角。
“赵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品格不俗啊。”
一旁一个黑衣人低头站着,看不清面目。对着那白衣人施了一礼。
“老爷,时候快到了,我们还是……”
“知道了。早知道你这样啰嗦,当初我就不让你跟着我了。”
“是。属下知错了。”
那白衣人听他这样说,气得笑了。张了张嘴却又没说什么。一开手里折扇,“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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