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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错卧鸳鸯
缜暮水一边欲揭开最后谜团,月月来她装作身体愈渐孱弱,这半年多来确已正值最后发作内力冲犯而死之际,她趁咎良歌办事在外,拄杖至缜问华书房中,她正伏案摹写甚么,不过周身不平和之气息,如藏杀势,怎么都不像。
她回头看缜暮水,双目了然。
缜暮水道:“自地宫回来,母亲便不特意要取女儿性命,今日特来拜别母亲,亦愿母亲愿在临终解答暮水疑惑。”
缜问华一派冰冷而狠毒的情绪萃集眉间,原先的一点动摇好像失了:“死便死罢,将死之人不需知道什么。”
“不成,”缜暮水道:“女儿到地下遇见父亲,父亲问女儿怎么死的,女儿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缜问华怒不可遏甩笔插进缜暮水左肩,她猛地一闪,仆地方才躲开。
这一下嘴角就流了血,仍旧抬起头来看着缜问华:“母亲,女儿为什么要死?以前怕死不敢问,如今将死,不得不问。”
缜问华攥紧双拳,背过身去:“我恨缜家,恨你父亲,然而最恨的是你,你死是命所该当。”
“不对,”缜暮水说着说着已爬近了缜问华,她攥着她的裤腿:“母亲,你怎么恨父亲,一个才不到二十便死了的人?柔弱的应像秋草一般,比那乔氏丝毫不差呀!”
她刚说完,就被踹到墙角,不过坚持着说:“您不会恨父亲,就算因为缜家也不应恨父亲,那么你亦不应恨我,为什么如此对待我……”
缜问华数声冷笑:“多言何用!若再不滚,即刻弑杀你!”
缜暮水颇不后顾地扑到了缜问华脚下:“……暮水不再问了。还有一个请求,暮水死后愿葬在父亲之旁……还是说,父亲因母亲之恨已被挫骨扬灰了呢!还是说荒坟野冢母亲也记不得在哪儿了呢!”她狠狠仰头看她,一派痛恨。
缜问华双瞳睁大,似被激怒,她蹲下身来掐着缜暮水的脖子,死命地握紧……难受地呜咽,难受地呜咽……
难受的呜咽之后,缜问华才蓦地发现胸前被插进了一把匕首,而她那“女儿”灵巧地就地一滚,已躲到了旁边。
她拔出匕首,一时血喷如涌,自点大穴,一派狠毒地看着缜暮水。
“母亲不忙,如今想不是暮水对手,再止血暮水补刀便是了……毕竟,暮水亦恨母亲恨得厉害。”
她手拍三声,阁外蓦地有武林高手的气息拥住,缜问华知那是她缜暮水的手下。
缜问华仰天大笑:“今日弑母,唱的一出好戏。”
“母亲有什么遗愿吗,比如说保护我那妹妹缜融飞之类的,暮水心情大好,没准会答应?”
缜文华双眼由狂转清明,似乎明白了什么的样子,忽又狂笑:“你果然是我缜问华的儿子啊,果然是阿夜的儿子啊!是我们两人的儿子!”
缜暮水一时侧目,不知心中为何泛起奇特之感。
“母亲呼唤故人之名做什么?”
缜问华看也不看她:“良歌说,无相神功缜家世世成就,据天师预言,断绝未在我缜某身上……本以为妖孽出在何处,原来近在眼前!”
缜暮水把剑横在她的颈前:“无相神功是什么,为甚么练成了就性情大变……”多少次意图窃取缜家内在机密,全在神功二字上毫无进展,名字便起的奇怪,何谓“无相”?……
缜问华扬手绞碎宝剑,只是冷冰冰地盯着缜暮水:“你会知道的!”说罢便狂笑起来。
缜暮水再没从她口中问出什么,因想咎良歌回来将追究人责,莫若自己夺路逃去。
她从书阁离开之时,缜问华竟已披头散发,站在门前,阴惨惨双目看她,狂态使人心窒。
缜暮水奔马心迷,不知不觉之间,走的正是洛阳到,入洛阳城,上洛阳市。
人烟熙攘,马道却也平直宽阔,众生太平,她左目右视其实甚么也未入眼,蓦然想到的,只有那多久以前在苏州市中,有一个风姿卓绝的人,她一回头,他在马上便注意到她,他明明素不在意无关的旁人……因为太过耀眼。
如今他悠悠转在洛阳市上,华灯初上之际,清风吹的脑袋却熏熏然了,有少年提篮向他挤来,他听到一股清脆的铃声,便回头……
只见并辔两个女子,笑谈过来,那左边一个,是谁?不正是祝晴风吗?绿荷羽披,绿玉冠篦,与她何等相配,温婉之气,接人无间……缜暮水还看到马后有一轿,有娇娆男子探出身来,与两人有说有笑,他大方的气质在洒脱的动作间表露无遗,于是两人被逗笑……正是他腕上的铃铛,发出那吸引了暮水的清脆之声。
那还有百武距离,他却下了马,牵着步到了一边。
不知马被系到了哪里,缜暮水只是注意着不要跟失了眼前那一轿两马和围边的护卫。
直至……她们在牡丹楼前下马。
那右侧的女子以臂推动祝晴风,怂恿她进去,祝晴风惊讶地说了些什么,那粉衣男子含笑说了什么,祝晴风微摇摇头,面上无奈,一脸温柔笑意地看那男子,然后走进了。
缜暮水站在牡丹楼外空亭上,望这秋水,一派澄远,涟漪如鳞。
忽有人声传来:“这位仁兄,莫不是无钱作度夜资罢!如此寂寥,站在花楼之外作甚么!”
缜暮水没回头,看那人并肩站来。
“没什么。只是和友人约好,她却未来,在此等待罢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是兄恐怕是误算了,若您那位友人是个熟人,她一定是被相好早拉进去了!……”
忽有站在花楼外的美姬召唤,那女子有缘再见一声,便急火火进去了。
缜暮水一丝苦笑。
不过也许是秋风太凉,也许是百无聊赖,她变得更无理智了……证据是她走进了牡丹楼的大门。
妈妈众姬一拥而上,缜暮水不知一张脸如斯好用,说好沐浴后可叫众姬列站“任君挑选”,缜暮水失笑,上二楼先洗浴去了。
打发伺候洗澡的男孩儿出去,缜暮水笑意仍旧未失……自顾自失神泡起澡来。
牡丹与众多花卉之瓣,液体呈淡淡的乳白色,说实话如此用物她这乃是第一次。
变装完成任务时或许需要做此种牺牲,可在精细考量之中心思不似如今这般松懈……
颈部一直敷用着障眼膏体,用来掩饰喉结,仔细摸的话,凸起绝对会发现,可从眼睛看来,却是平滑无物的。
他从不饰胸,只穿宽大之服……由男人变成女人,简单,而且他亦已习惯了。
如今布帛一失,自己的身体,自己看得分明……
凝视着一股热意涌来,她不敢确信这是因为想到了“祝晴风的身体”的缘故……
他为何跟进这里来?难道不因为她吗?难道他要以男儿之身在这女子猎艳之所与人享受鱼水之乐?……
真的失笑了。
想找到缜问华隐藏的秘密,如今秘密揭露了一半,可有重要的一环得不到丝毫解释,原先一直期望着破解的她,如今开始有些害怕,变得不想立刻看到谜底……那似乎是可怕的东西。
“公子,奴可以进去换水了吗?”
“稍等。”轻易就用上了淡漠而华丽的女子口吻。
“是。”
缜问华擦净身体,穿上亵衣,披上外单,再笼上长裘,走出内室,走出外室,排开拉门,他来到廊上,向一通更幽深奢华的房间走去。
祝晴风被柳士龙暗算。她说:“祝兄以往可写过不少艳词,记得有一本《妆华集》,在下在洛京便拜读已久,当时便想,如此通情之人,当是何等风采?……”
“然后就是闻名不如见面啊,那句老话……因此我奇怪似祝兄之人,为何如今似个雏儿一般连家窝也不敢出了?人家家中有鸟的,还有些道理,你个单身的年青俊杰无需顾虑罢!……难道真是军旅生活使祝兄变成一个闷葫芦了么!”
她请来洛京第一舞姬献舞,后说要到临渌亭赏月,……却来到了牡丹楼。
本说是歌舞兴会,如今却被春/药放倒,等着男人来“灭火”。
尴尬之下,想杀了她的心也便有。可此等事人称“风雅”,以是最算不得真,祝晴风知道这点。日后另找机会算计回来罢。她想。
想着这个的时候身体里火已上来了,此药似还有三个步骤,一晕二迷三狂……故祝晴风听着柳士龙的解释的时候,没有立即杀了她,因她真的很晕。
有人在门口犹豫徘徊,以是祝晴风也有点狐疑,不过那人很快便推门进来了,仅隔一层珠帘,她一定望得见自己的样子。祝晴风靠在靠枕上,避免样子太过随意。
奇怪的是对方并未报上名来,祝晴风也不怪罪,见他踟蹰着挪步过来便问道:“你不将云母笺插在门缝间么?”
云母笺插门,意谓房中有客,春宵一刻值千金,若被人打扰了最为不好。
那人慢吞吞地插上了,便挪了过来,祝晴风只感到柳士龙说的许是真的,因她现在目下四昏,视野若在旋转,甚么也看不清晰是为“迷”也……
那人拘谨地坐在床榻,祝晴风有点儿纳闷“莫不是个雏妓,柳士龙想看她出丑么?”须知真是如此她却中了药了,却是对对方不起。
在神智尚不迷漫之前,她想先跟对方作个交代,便轻轻拥了他过来,身上一股梅花似的冷香倒叫祝晴风好一阵吃惊……
于是开口的第一句话变了:“你身上真香……”
“我爱此香……冰雪梅花,并为传奇,横枝暮水,暗香来依。”
对方蓦地僵了一下,“许是我太酸了”祝晴风便呵呵轻笑起来。
她拥紧他:“今日为友人所戏,似是中了本院的春/药了……你可是新来的?若是不知实在情形,且去请了哥哥们来,可好?”
便有冷声冷笑在耳边浮起:“小姐是嫌弃奴笨手笨脚么?”
他明明态度不逊,可想是祝晴风听力也受了影响,只觉“男”声说不出的艳媚、含情。
“怎会?……”看他拒绝,祝晴风便轻轻地笑了:“可能会吃些苦罢?……”“我毕竟不会太过分”这是轻不可闻的低语。
因两人已忽偎颊畔,祝晴风便如绒毛触吻他的眉骨鬓边,她用手扶住他的双鬓,把他轻轻地压到身下,在他耳边低语:“会努力让你舒服的。”
许是如芙蓉花色一般娇红了的脸吧?可睁眼的却是一片玉一般的洁白……柳士龙这算投她所好么?可能真的很久未抱过人了,这一刻觉得身体里的火真的冒起来了。
她一手在男子发间穿梭,一手拈起他的下巴,试着亲吻其唇,他一直紧闭的眉间祝晴风一直注意着,如今随着她的动作颤动了一下……
祝晴风含笑,捧其双颊,如蜜欲啜香蜜,一瞬便从齿间钻了进去,舌尖伸屈到每个角落,纠缠着他,很快他的气息变得不稳起来,祝晴风舔吮更为不依不饶,蠕蠕糜醉之音响起,埋进软锦的两个人发丝相缠,那男子不动声色握住了一把相缠的青丝,然而又似乎有点恼意,轻轻咬了祝晴风舌尖一下。
祝晴风一愣,含笑更深地吻了下去……
男子恼意如燃,把那痴醉的女子双目打开,祝晴风一时有些震惊,“暮水”,脱口而出的名字反使男子吃了一惊,她赶紧埋首于他颈间道歉:“是个女友,面貌似有相像之处。”
……
祝晴风感觉心头火烧得更旺了一些,烛台火星一爆,她却如受到战栗的连锁影响一般,全身都热辣辣地疼了起来,火烧了起来……
深吻复又深吻,好像舌头如两尾游鱼时时相随,才能稍微抵过身内的邪火……
他忽有力地抱住了她,俊目里全是单纯的渴望,祝晴风目前染雾,她闭上眼睛,鼻间呼吸到太过潮湿的空气,她的手拈起两人的汗滴……她亲吻在他的耳边:“好香的气味……”
迷惑的眼睛渐渐睁开,一种奇妙的声音过后,祝晴风微叹了一声,而男子眼中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异彩……
祝晴风倦极而睡,只有那丝异香,在其主人离开后,依旧入了梦……像清风似的追逐着她,可回头看时,绝无形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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