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柜[苍穹之法芙娜短篇二]

　　TITLE：生物钟（Biological Clock）

　　有时候，生物钟实在是一种恼人的存在。

　　就这样在脑子里默默抱怨一句，总士忍不住又打出一个哈欠。
　　勉强保持仪态而没有走得东歪西倒，已经是总士尽了最大努力之后的成果。

　　掏出电子终端扫了眼课程安排，又核对了自己今天在Alvis里的工作安排，确认目前是一个休息空档，总士不自觉放松了紧绷着双肩的力度，准备回宿舍暂时打个盹，好为随后的一连串安排养足精神。

　　然而，才刚走开几步，总士像是想到了什么那样停住脚步，兀然陷入沉默。

　　垂着眼看似思考了五秒，总士干脆地调转去向，往换装间走去。
　　他改变主意了。

　　这时的喫茶店[乐园]刚过完午间饭市。

　　店里的清洁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即将进入午休时段，因此店里此时静悄悄的，还关掉了大部分的照明。
　　就留着主厨守着，以防有哪个错过了午饭时间的家伙前来觅食。
　　这时的灶台上正炖着一锅分量不多的咖喱，

　　总士推开了这里的店门。

　　“总士。”一骑毫不意外。

　　见到是一骑，反应先于理智，总士略带疲惫的神情焕发出带着笑意的光彩。
　　下一刻，意识到这样的自己实在松懈，总士连忙低头抬手，推推眼镜避开对视，及时稳住了自己的表现，“抱歉，我迟到了。”
　　一骑无所谓地笑笑，看了眼还在温着火的锅，直接跳入正题：“吃咖喱可以么？”
　　总士自觉地坐到吧台位上，点点头，“嗯，有劳了。”

　　虽然有顾客上门，但海边的室外日照实在充足，从落地窗透进店里的光已经足够明亮，所以这时的[乐园]依然没有重开照明。
　　总士选择的位置，是第二靠近落地窗的那把吧台椅。
　　这里刚好是此时的店里最明亮的、同时也能与守在吧台内的一骑面对面的位置。

　　兴许因为这样的室内环境实在闲暇得有点催眠——多少也有不会在一骑面前强撑的因素——吃饭的时候，总士的样子看着像是随时能昏睡过去。
　　或许本人没有自觉，但吧台内的一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小孩子么？
　　一骑无奈地勾勾嘴角。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个家伙，一旦忙起来又止不住困意的时候，就很容易把咖啡当成水来喝。
　　实际上，之前的总士就已经经常打瞌睡，一骑也给他煮过很多次咖啡。
　　只不过现在，看着总士连饭也不能好好地吃……

　　——也许我该听远见的话，嗯……管一管？
　　一骑静静地考虑起来。

　　略显“艰难”地终于把这段午餐搞定……

　　利落地收拾着餐具，一骑同时问他：“饭后喝点什么？”
　　“咖……”
　　“咖啡除外。”一骑飞快补充，及时打断。
　　正要应声的总士惨遭拦截，当场微张着嘴傻在那里。
　　看来还怪无辜的。
　　把餐具放入水槽，一骑抬头看向这个系统卡顿中的家伙，很认真地加一句：“不行。”
　　在这个对视中，总士很快便缓过神来，默默闭上了嘴，却又没有立刻换选项。
　　让人很难不猜，这家伙有蒙混过关的打算。
　　反正一骑就是如此猜的，于是默默地继续盯着人看。
　　最终，这个毫不退让的盯视成功击倒对手——总士若无其事地首先移开视线，不情不愿地换成别的选择：“……薄荷苏打。”
　　一骑总算满意地舒展了眉目，露出笑容。

　　“你还真喜欢勉强自己啊。”
　　成功没收客人的咖啡点单之后，一骑一边带着话，一边把调好的加冰苏打水放到对方手边的杯垫上，“既然是人类，那就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健康啦。”
　　总士拆出吸管放入杯中，眼也不抬一下地反击回去：“彼此彼此。”
　　意识到自己被反过来教训了。一骑无奈地笑笑。

　　一人份的餐具清洁费不了多少时间。

　　关掉完成清洗工作的水龙头，一骑坐到吧台内的休息凳上，安静打量在吧台外眼神涣散地叼着吸管吸饮料的总士。

　　见到对方不知不觉就闭着眼脑袋一点一点，一骑终于问出声：“是学习很累么？”
　　听到提问，总士稍微清醒过来。
　　“更主要是我的生物钟还没调过来。”
　　话虽如此，总士倒也没有否认学习任务繁重这件事。
　　不过一骑还是挺意外的，“你都回来这么久了。”
　　“缺失的时间，需要加紧补回来。”
　　一骑听明白了，“所以你就熬夜到断片为止是吧？”
　　总士默认。
　　一骑的眼神瞬间变得十分不赞同，“你这不是睡觉，而是昏迷。”

　　一骑不是不能理解对方的紧迫感。

　　众所周知，Festum是不受时间影响的存在。
　　就算意识一直处于与一骑全天候Crossing的状态，但总士当时徘徊在虚无与存在之间的事象地平线上，意识也不是能一直保持清醒，再加上长时间滞留在[博莱奥西]号族群中，他自然一度缺失对时间的感知。
　　同时，躯体也没有真正落实，生物钟这种东西自然是无从谈起。

　　尽管已经回来了两三年，但程序上，总士首先要接受严密的隔离观察。
　　考虑到Festum是以信息熵为食的高维生物，那个时候的总士被禁止接触情报和学习，以防他有意无意地充当中转站之类角色的可能。
　　对此，总士理解是理解，接受也是接受，全程全力配合CDC和医疗组的一切安排。

　　诚然，这个时候总士压根不用为任何外务忧心伤神，确实可以趁机专心调整自己重获躯体之后的生物钟。
　　只不过，那段时间确实无法用于学习和处理事务——这也是不争的客观事实。
　　哪怕现在是和平的时期，总士肩上的职责一直都在——守护龙宫岛的[核]、CDC的勤务、包括拆解Mark.Nicht在内的法芙娜小队相关事务，等等。
　　面对这些事情，总士丝毫不敢松懈。
　　幸好，总士的天才综合症候群是多线学习。
　　于是，在可以接触工作和学习资料之后，总士原地投入到废寝忘食当中。
　　脑子几乎一刻不停地忙着吸收各方面的知识、把控各方面的工作……
　　脑神经始终处于亢奋的状态，这根本不可能保障优良的睡眠质量，自然把先前那套稍微养起的生物钟毁灭得干净。
　　总士当然清楚这种事情，但他不是很在乎。

　　因为要追赶时间，总士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慢悠悠的空闲，去掰正紊乱的生物钟。

　　这些事，一骑当然都能理解。

　　“你这家伙……”正是因为理解对方的急切，所以一骑更加有立场抱怨，“吃好睡好，是为人的基本吧？”
　　总士实在无法反驳，乖乖地默默吸溜着面前的饮品。

　　——不器用。
　　一骑在心里吐槽。

　　既然这样，那一骑认为，自己有必要负起监督的责任。
　　强制的那种。
　　目标很明确：至少……首先掰正总士之前那几年养出来的紊乱生物钟。

　　迅速拿定了主意，一骑突然发话：“现在，你首先去睡个午觉。”
　　总士愣了下，下意识地反驳：“但我……”
　　一骑不为所动地继续说下去：“不然，你今晚别想多看一会的报告。”
　　“等下、”总士皱起眉，霎时间没听明白，“今晚？”
　　一骑很严肃地告诉他：“我让爸爸暂时取消了你在Alvis住宿的资格。”
　　“哈！？”总士被吓得险些从吧台椅上往后翻落。

　　——竟然麻烦到司令，会不会太胡闹了？
　　没等说出这话，目光先一步对上一骑此时的神情，总士登时什么话也说不出。

　　明明，一骑只不过在平静地凝视他。

　　“总士，现在是和平的时候。”带着这份平静，一骑跟他说，“这是你才刚告诉过我的。”
　　看着一骑平静如海面潋滟着粼光的眼神，总士收起反驳的心，端正了表情认真地许诺：“我明白了。我会完美地向你展示和平的生活方式。”
　　这下听呆了的人就轮到一骑，“平常的就行了。”

　　按照规定，除去任命书和伴随的档案，Alvis的书面资料常规下是不被允许带到生活区。
　　日常用的学习资料倒是没问题，只不过，总士现在是要到真壁宅留宿，无论怎么想也不适合带着一大堆学习资料上门。
　　总士只能更有针对性地选取出门的资料。

　　——还想废寝忘食地驱动脑子进行不间断的多线学习？
　　一骑身体力行地告诉总士：没门。

　　从龙宫岛第一次直面Festum战斗至今，一骑的健康状况确实已经不再乐观。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总士能够挣脱一骑有意识的使劲。

　　总士其实有尝试挣扎过的——“我这种长期借宿，实在太打扰司令了。”
　　要是剑司或者真矢这时在场，恐怕高低得要吐槽一句：所以打扰一骑/一骑君就不是问题了是吧？
　　一骑压根没听出自己被区别对待，很认真地打消对方的顾虑：“不用担心爸爸他啊。他也很高兴见到你来家里住。”
　　总士强调：“我睡得很少。”
　　一骑笑了，“[乐园]每天的进货时间也很早。”

　　语塞的总士郁闷地盯着人看。
　　一骑予以无辜的回视。

　　终于……

　　总士大大地叹出一口气。

　　“我明白了。”明白一骑出于直觉的用意，总士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随便折腾两下便乖乖妥协保证，“我会保持最高效的学习。”
　　一骑较真起来了，这下当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所以会记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总士无奈地笑着看他，“我会的。”

　　一骑立定主意去做某件事时，绝对会全力以赴。
　　以致于他任性起来的时候，也确实很任性。

　　——为了防止总士半夜起床偷偷学习，一骑竟然连他自己也用上了。

　　被一骑结实地抱在怀里，已经躺好在被窝里的总士莫名感到心烦意乱。
　　局促地忍了又忍，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出声：“一骑，你先放开我。”
　　“不要。”一骑干脆拒绝。
　　总士默默一声叹息。

　　半晌过去。

　　“至少，让我换个姿势吧。”
　　或许连总士自己也没发现：他的这个商量不自觉放软了语气，仿佛在小心地哄着对方。

　　一骑听得半信半疑，好歹是缓缓挪开自己横压在对方身上的手臂。
　　总士耐心地等着对方把压制完全挪开，然后，他忽地反过来伸出手臂，把一骑抱入怀里。
　　“……诶？”一骑对这个发展感觉有点懵。
　　总士倒是觉得舒坦了。
　　“睡吧。”
　　“哦哦……”
　　相互道了晚安，这个睡房就此落入安静的沉眠。
　　与房间里的这二人一样。

　　一大早。
　　看着总士从一骑的房间里出来，史彦霎时间有点愣神。

　　“早上好，司令。”总士堂堂正正地打起招呼。
　　史彦缓过神，连忙应声：“啊、早安，总士君。”

　　不等史彦组织好语言准备开口问点什么，一骑也走出房间，随口跟自己爸爸道了早安。
　　等史彦回了早安，原先准备发起的问话已经不了了之。

　　之后是一骑快速准备了三人份的早饭，然后三人一同吃完这顿早餐。
　　一切仿佛平常无比，不值一提。

　　只不过……
　　看着自己儿子和总士一同先一步出门的背影，目送他俩的史彦莫名地依然有点冲动，想去找千鹤医师探讨一下孩子们的心理状况。

　　“感情真好啊，这俩小子……”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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