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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里的火
阿音自己也不清楚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那样安静地将窗帘一一点着。或许她想着,火起了就会有人看见,说不定她能逃出一劫,抑或是,她已怀着寻死之心。
她的双亲在大火中去世,她也在火中离开不是很美好?
藏经阁外,了周凭借一己之力拦住了大部分黑衣人,火势渐大后,黑衣人看阿音那边也没有机会下手,缓缓撤退。
巡夜的僧人也发现这里起火很快喊来更多的人救火。
“师兄,你怎么样!”僧人看见了周站在一边,赶忙跑过来。
了周摆摆手,正准备说没事,一张口却是吐出一口血。
“师兄,你怎么了!”僧人马上替了周把脉,“师兄,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带你去找望周师兄!”
了周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也没有硬要留下来,嘱咐一句:“藏经阁里似乎有人,你们赶紧救人。”
“师兄,你不要担心,这里就交给我们!”
僧人虽然这样安抚着了周,但是对眼前燃起熊熊大火的藏经阁也没什么办法。僧人抱着庆幸心理想,藏经阁可不是那么好进的,里头怎么会有人?或许是了周师兄看错了。
叶昭云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正忙碌着救活的僧人。凤楼吟微微落后几步也跟上来。
叶昭云皱着眉,问旁边的一个僧人:“这里怎么会走火了?”
僧人提着水桶赶着救火,飞快地回了一句:“有贼人夜闯少林,防火要烧了藏经阁,而且似乎藏经阁里还有人!”
叶昭云正想问,藏经阁里头的人是什么人,忽然有人道:“你们快看,三楼有人!”
叶昭云抬头看去,正看见阿音艰难地推开三楼的窗户,探出头来剧烈的喘息。“阿音!”
救火的僧人听见叶昭云脱口而出的话,问道:“施主认识上面的人?”
叶昭云焦急地点头。
僧人连忙安慰道:“施主不要急,现在火势太大了,不好上去,待我们把火扑灭一点了,就能把上面的施主救出来!”
“多久能扑灭?”叶昭云强迫自己冷静。
僧人含糊道:“很快很快的!”
叶昭云看看几乎被大火整个吞没的藏经阁,而救火的僧人尽管很努力,但是大火依旧没有减弱的趋势。叶昭云眼睛微微一眯,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旁边的凤楼吟心念一动仿佛知道了叶昭云的想法,不由自主地拉住叶昭云的手腕,张嘴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叶昭云回头看向凤楼吟,却是忽然一笑,刹那他们之前的生死搏斗似乎都不存在,叶昭云的眉眼明媚的不见一丝阴霾:“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本来就说不出什么话的凤楼吟更加沉默,他看向叶昭云,心中疑惑:我是在担心她么?
没等凤楼吟想明白,叶昭云已经挣开凤楼吟的手,内力在体内疯狂运转,叶昭云双脚发力,整个人从地上一跃而起,瞬间 尺高。
——扶摇直上:江湖轻功,使人身轻如燕。
和叶昭云搭话的那个僧人还想再说几句,一回头发现人没了。僧人呆呆地抬头看一眼,恰好看见叶昭云用扶摇直上到二楼的高度,灵巧地接了一个轻功,毫无借力地一跃到三楼,僧人镇住:“哇,好俊的轻功!”
趴在窗户边的阿音看见突然出现的叶昭云,眼中涌出了泪光。当浓烟逼得阿音无法呼吸的时候,她就后悔了。若她真的死在火中,那么扬州林有余一家真的是全家都尸骨无存,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可怕,让人单单是想想就觉得心痛。
叶昭云飞到三楼,这里的浓烟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叶昭云伸手把阿音用力一拉,将阿音整个人都从窗户内拉出来,双手拦住,没有多停留,就从三楼跃到地上。
藏经阁起的熊熊大火成为了叶昭云最绚丽的背景。叶昭云像是一只粉色的蝴蝶,美丽得脆弱,然而却是从火焰中飞出来,绚丽得夺目。凤楼吟恍惚有点出神。
凤楼吟不长的一生可以分为两段,年纪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为生存搏斗,或者站着死,或者跪着生。他拼尽一切,跪到了尘埃里就是为了活下来。可是后来当他有能力站着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活着有什么意思?可是这一刻,他突然记起曾经他那么渴望生的感觉,生命原来是多么美好的东西。
当叶昭云带着阿音落地时,周围响起了掌声,那些本来在急急忙忙救火的僧人纷纷停下来注视着叶昭云和阿音。
“人救出来了!”“人救出来了!”僧人们开心地欢呼,仿佛是自己把人救下来一样。
“你们让让,望周师兄来了,快让望周师兄看看!”一个僧人拉着望周匆匆赶到。望周挤进人群帮阿音把脉。叶昭云已经为阿音把过脉,心中清楚阿音并没有怎么受伤,这会儿也松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寻找一抹红色的身影,然而那一抹红色已经消失了。
望周仔细查看了一下阿音,温和道:“这位施主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喝几副平心静气的汤药便好。”
叶昭云连忙道:“多谢大师。”
“两位施主也累了,我派人送两位回去。”望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叶昭云也无心管藏经阁的火,带着阿音就回去。
一碗汤药下肚,阿音呆呆地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叶昭云替她擦擦嘴,轻声问道:“你怎么跑去了少林藏经阁?”
阿音缓缓答话:“我逃出去后,又遇到了杀手,匆忙之间就进了那栋楼。”
叶昭云皱眉:“还有杀手?”
阿音点头:“很多杀手,都穿着夜行衣。”
叶昭云沉思了一下:“应当和凤楼吟是两拨人,凤楼吟是你仇家雇的刺客,那一拨黑衣人也是么?”
“不知道。”
“会不会和先前杀了扬州镖局的那一批人是一起的?”
阿音摇头:“不知道。”
叶昭云没有和昨天那一批黑衣人交过手,似乎这批黑衣人的武功要更高一些,但是也不能判断就是两拨人。“那藏经阁怎么会起火呢?”
阿音沉默了一下道:“火是我放的,我怕那些黑衣人进来,没有办法就放火想引起大家的注意。”
叶昭云揉揉阿音的头,自责道:“这事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阿音抓住叶昭云的手,认真道:“这怎么能怪叶姐姐?若不是我,叶姐姐也不会卷入这些事来。”
叶昭云拍拍阿音的手,一时间两人都无话。过了良久,阿音忽然道:“叶姐姐,我爹我娘都走了。”
叶昭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阿音这是都知道了?
“叶姐姐应当早就猜出来了吧。”阿音没有什么情绪地开口,“我名叫林雅思,阿音是我乳名。两个月前我爹出去游玩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些东西,自此我家惹上大祸。我爹与扬州镖局的张叔叔是好友。我爹察觉到危险,连忙联系了张叔叔,用押镖的方式将我送出扬州城。但是没想到那些人察觉到了扬州镖局的那一趟镖,派来了杀手来劫镖,然而他们也没有料到我竟然会遇到叶姐姐。”
叶昭云静静地听着,没有问林父发现的到底是什么,而是安慰阿音道:“莫太伤心,林家如今就剩你一个人,你们的那些仇家恨不得现在就抓住你,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不能让那些仇家得逞,也不要让你的双亲失望。”这道理很简单,但是就算是叶昭云也花了好几年才真正领悟。不管过去有多么黑暗,人总要往前看,不然你的将来也会沉浸在过去的黑暗中。人若是不自救,就没有人能救他。
“阿音,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叶昭云还想问阿音是否知道她的仇家是什么人,心中是否决定报仇?
阿音看向叶昭云,直白道:“我爹意外发现的东西我知道,我原本是想交给少林住持的,可是少林总让人看起来怪怪的。”
叶昭云没有意外地点头,林家的秘密估计是在阿音手中,不然对方又怎么会派那么多的人对付一个小姑娘?“少林让人看不透,那你接下来呢?”
阿音犹豫了一下,征询地看向叶昭云:“叶姐姐我想接下去去找京都的楚先生。”
“楚先生?”叶昭云虽然来这里不久,但是楚先生这三个字却经常听到。“你对这位楚先生很信任?”
阿音点头:“我没有见过楚先生,但是这世界上如果连楚先生都不能信,也没有人能信了。”
叶昭云心道,楚先生的威望可真高,但愿名副其实。“好,你先休息几日,我陪你北上去京都长安。”
阿音惊讶:“叶姐姐和我一起去?”
叶昭云轻笑:“怎么不愿意我陪你一起去?”
阿音连忙道:“愿意,愿意!”
叶昭云忽然道:“我也好奇京都长安是什么样的。”经历了安史之乱的大唐早已面目全非,原本繁华的长安城、洛阳都沦陷,叶昭云有时候听着老人讲述曾经的长安西市,各方来使朝拜的空前盛景,心里忍不住的向往长安到底是什么样子?她本以为她一生都看不见长安的繁荣,没想到莫名其妙地到了这个世界,反而有机会了。这一刻叶昭云对楚先生也心怀感激,若不是有此人在,后周是不是又变成了另一个安史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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